第38章 第38章
徐知訓聽齊憐南如此懇切,也是淚眼婆娑的看著她。
他當然知道齊憐南是為了自己好,但歸根結底,她只是個十幾歲的孩子,離開了徐府許是能保得徐府平安,但是徐知訓哪舍得讓這么個外孫女漂泊在外。
齊憐南開口剛要說些什么,就見徐知訓先開口道:“憐兒不必再說了,外公是不會答應的,除非萬不得已,外公不能看你這么小的年紀就四處漂泊。”
“外公……”齊憐南話還沒說完,就被徐知訓打斷道:“洛塵閣也收拾的差不多了,憐兒今晚就回去住吧。”
說完就背過身去,不忍心在看她。
齊憐南知道徐知訓舍不得自己,眼下她說再多也是無用,她站起來擦擦眼淚,行了個禮就走了。
項星河跟在齊憐南后面,不知道她昨晚是如何的輾轉反側最后才能做出這個決定。
她也許曾是菟絲花,但現在這嬌弱的菟絲花也想著要為別人遮風避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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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從出了事之后,項星河也搬進了洛塵閣,云清單給他收拾了一個廂房住下。
齊憐南那天說得沒錯,自從那日之后,纏心島幾乎每隔十天左右都要派人來試探。
來的人越來越強,徐府人員傷亡太過太嚴重,連女使都被擄走了好幾個,徐府上下全都人心惶惶,云清她們夜里都不敢睡覺,白天干活的時候一直打瞌睡。
這邊齊憐南坐在屋里繡花,不小心被針刺破了手指,驚呼一聲,驚醒了打著瞌睡倒茶的云清。
云清回過神來才發現茶水都從杯中溢出來了,她趕緊拿了自己的手絹去擦。
“怎么手忙腳亂的?”齊憐南笑道。
云清沒心思開玩笑,有點自責的說道:“抱歉,表小姐,我再去給您蓄點熱水。”
說著拿起茶壺就要走,齊憐南趕緊阻攔到:“不用了,我知道你們晚上睡不好,你帶著院里的女使下去補個覺把,一個時辰之后在回來伺候。”
云清有些猶豫,她不想走,但是自己已經好幾個晚上沒睡好了,現在實在是困得很,不光是她,院里其他女使們也都一樣。
齊憐南看出她的猶豫,說道:“你要是擔心我,就去把項星河叫過來,沒事的,原來我在南方的時候,中午也會叫女使們下去午歇,那時候就總是項星河陪著我。”
云清抬眼瞧了瞧,見表小姐說的是真心話,于是抿抿嘴說道:“多謝表小姐體恤了。”
隨后就叫走了院里的女使們。
項星河進了屋,見她拿著花繃子在繡著,也不好打擾,就站在一旁。
抱著手臂笑道:“我原來在齊府都沒怎么見過你做女紅。”
齊憐南放下花繃子,轉了轉脖子,伸了個懶腰,說道:“眼看要入冬了,我想走之前給外公做兩副手套,留個念想。”
“你外公不是不許你走嗎?”
齊憐南頭都沒抬,接著說道:“外公是不許,但你看這徐府上下都成什么樣子了,晚上你和我一起去找心隱大師,讓他去勸勸外公,外公要是能放心你,我就能走了。”
說完她接著說道:“你那邊可有什么消息了嗎?咱們出了徐府可不是出去游山玩水的。”
項星河想起前幾天夜里裴三和自己說得話,猶豫了一下,坐在齊憐南旁邊。
遲疑著開口說道:“你大哥……在徽州被人發現了。”
齊憐南手上動作一滯,隨后很快恢復如常,問道:“死了嗎?”
“……嗯。”項星河怕她傷心,剛想出口安慰,就聽齊憐南說道:“我和他沒見過幾面,平時也沒什么交集,我并不傷心。他是齊婉沁的好大哥,卻不是我的好大哥。”
忽然她像是想起什么似的,放下花繃子,著急的說道:“我一直在想為什么纏心島的人會知道我在欒城,現在看來可能就是父親看大哥被打死了,心痛不已,所以才說出了我的下落。要不父親不會輕易說出來的。”
項星河愛憐的摸了摸她的頭發:“不一定是你父親說出來的,你父親那么愛你,他會保護你的。”
齊憐南低下頭,默默撿起花繃子:“我到情愿是父親說的,這樣說不定就能讓他免于折磨。”
項星河不知該說些什么,只能順著剛才的話說下去:“所以我想著,若我們離開欒城,第一站就去徽州,纏心島的人定會在那邊留下些蛛絲馬跡。”
當晚二人就去找了心隱大師,希望他幫忙去找徐知訓,說服他同意齊憐南離開。
心隱皺著眉,捋著胡須,這祖孫二人都是為了對方著想,他都能理解,只是現在眼看著徐府元氣大傷,如此下去根本就撐不住纏心島的幾波攻勢。
心隱考慮了一下,點點頭,算是應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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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憐兒那么小的年紀,我怎么能忍心讓她出去居無定所!大師,這話你不必再說了,若是你要說這些,那我就要送客了。”徐知訓說完這些之后,氣沖沖的坐回椅子上。
這場面真是把心隱震懾住了,他咽了口口水,低聲說道:“若你真能護她也行,可是你看這幾次的情況,你徐府的護院和家兵,自保都難,憐兒小姐一直都是被那項星河護著的,我看那賊人在來幾波,你徐知訓都要成光桿司令了。”
徐知訓氣的滿臉通紅,指著心隱說道:“你!你這老道,說話也太氣人了!”
心隱不以為然的喝著茶水:“不是我氣人,是你現在當局者迷,若你府里護院家兵全都死光,到時候你怎么辦,拖著七老八十的身體,去和賊人拼命嗎?”
徐知訓知道他說得有道理,于是頹廢的坐在椅子上,再說不出反駁的話。
心隱乘勝追擊道:“現在明顯憐兒小姐對那項星河也有意思,他的實力你也見到了,兩成內力就能把那些人打的落花流水,與其你把憐兒小姐扣在自己身邊,不如讓她一直待在項星河身邊安全。”
“可是……”徐知訓辯解道:“可是憐兒自幼過慣了錦衣玉食的日子,若是跟那姓項的小子出去流浪……她哪能吃這種苦啊?”
心隱知道他會說這些,于是在他耳邊悄聲說道:“那項星河早些年賺了些臟錢,但是要我說,臟錢也是錢啊,他和我說了一下數額,能蓋你兩座徐府還有剩,他說等出去了第一件事就是把錢取出來些,一路上雖不能鋪張,但也絕不會讓憐兒吃苦。”
說完他又拍了一下徐知訓的肩膀:“再說你外孫女要遠行,你能不給塞幾張銀票嗎?”
徐知訓表情略有松動,急切的說道:“可是,可是憐兒……”
心隱大手一揮,打斷道:“不用可是啦,這個決定對你徐府和憐兒小姐都是好的,再說那項星河說了要找到齊元正,滅了纏心島,等這一切了結了,你不就能和憐兒小姐共享天倫了。”
心隱說得句句在理,他雖把憐兒扣在身邊,纏心島那邊再多來幾次人,這徐府真就在沒有可靠的弟子和護院了。徐府這么大的家業,傳了四代,不能毀在他手里。
他泄了氣一般的坐在椅子上,低聲說道:“我答應了,你去和憐兒說吧,準備準備,后日晚上趁夜色出府吧。”
齊憐南得了心隱傳的話,一時間愣住了,真能走了,外公真的同意了。
這一刻她所有的盤算和籌謀都沒了,心里只剩對外公的留戀。
徐知訓這兩天仔仔細細的給齊憐南準備著路上的行禮,吃穿用度能想到的,他恨不得全都給齊憐南帶上,若不是因為怕惹人注目,他都想給齊憐南帶上兩個女使。
齊憐南看著眼前塞滿了箱子的大馬車,拉著徐知訓的手說道:“外公,這旁人見了,還以為是我要出嫁呢。”
徐知訓笑道:“這么點嫁妝就出嫁?憐兒太小瞧外公了,等你出嫁那天,外公要給你十里紅妝的場面,叫整個欒城都披紅掛彩!”
齊憐南看著外公興奮的神情,突然鼻子發酸,低著頭說不出話,徐知訓話剛說出口,也難過了起來,他還有機會看到憐兒出嫁嗎?
這天夜里,徐知訓站在徐府的后門,門外停了一輛小小的馬車,為了低調出行,徐知訓準備的東西齊憐南都沒帶,只帶了兩套換洗的衣服和一些常規的用品。
齊憐南抱了抱徐知訓,就轉身上了馬車,云清把她扶上馬車,也悄悄擦著眼淚,她以為她的表小姐要回南方去了。
“別哭了,云清,外公年紀大了,你替我好好照顧他。”齊憐南拉著云清的手說道。
云清點點頭,流著淚下了車。
齊憐南撩開馬車的簾子,見外公站在臺階上,關切的看著自己,她擺擺手:“外公,回去吧,夜深天冷。”
徐知訓上前,彎腰看著馬車里的齊憐南囑咐道:“在外面不能舍不得花錢,外公給你的銀票夠你舒舒服服的到徽州了,住宿要挑大客棧,吃東西要吃干凈的,遇見喜歡的東西別舍不得買,不能貪涼,晚上睡覺要蓋好被子……”
齊憐南流著淚打斷他,說道:“外公,我又不是七八歲的孩子了,不用擔心我。”
徐知訓也抹抹眼淚:“你要是七八歲就好了,外公看著你長大,說不定就沒這么多事了。”
“外公快回去吧,在晚了城門落鑰,我們就出不去了。”
徐知訓最后摸了摸齊憐南的手,轉過身擺擺手,讓她們走了。
項星河輕甩皮鞭,馬車剛往前走了沒兩步。
就見心隱抱著個包裹,從后門追了出來:“憐兒小姐!”
齊憐南馬上叫項星河停車,心隱氣喘吁吁的追過來,掀起簾子,遞給齊憐南一個大包裹說道:“我配藥耽誤了時間,這里面有金瘡藥,傷寒藥,外用內用的都有,還有我獨家秘制的救命藥,只要人還有半口氣就能救回來。藥方我也都寫好了放在里面,你要是吃沒了就找藥店去抓,切記讓他們不要改我的方子,里面好多藥都是我根據你的身體特意配的。我……”
心隱話還沒說完,齊憐南就從馬車中沖出來抱住了心隱。
“多謝大師這么多年一直這么照顧我,等我平安回來,我接大師還有我父親和外公一起養老。”
心隱嘿嘿笑了兩聲,拍了拍她后背:“不枉我這么多年把你當親孫女疼。”
說完推開她,擦擦眼淚說道:“快走吧,晚了就出不去了。”
項星河狠著心,快馬加鞭的走了。
齊憐南不敢回頭,她知道外公和心隱大師此時一定都望著自己。
這一走,不知前路如何,只是前方有父親等著自己,身邊有項星河陪著自己,身后是盼著自己平安的外公和心隱大師。
齊憐南擦擦眼淚,就算她是菟絲花,她也要做菟絲花里最堅強的一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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