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力比賽的事在奧運村中鬧得沸沸揚揚，中國隊一次又一次申訴，似乎在告訴世界絕對會為了自家運動的利益爭取到最后一刻的決絕。

        伊藤小姐親自飛來平昌，送來了表演滑的考斯滕，我接過后將它小心翼翼地收納在房間的柜子里。

        “伊藤小姐，請喝茶。”羽生和她坐在客廳的沙發(fā)上，我為她沏上了一杯青茶。

        “謝謝你，予夏君。”伊藤點頭感謝，又對羽生說道：“再次恭喜你了，羽生選手。”

        “謝謝，多虧你的晴明戰(zhàn)服。”羽生點頭致禮：“我想日后還要多多麻煩你。”

        “應(yīng)該是我多謝羽生君關(guān)照生意。”兩人又聊了片刻，因著羽生要去訓(xùn)練，便各自離去。

        我在房中幫忙羽生整理著最近奧運會的信件，來自韓國粉絲的信件激增，直到下午才完成工作，錯過了午飯有些餓過頭，便去了去酒店樓下的咖啡店。

        下午三點鐘，咖啡店里的陽光充足，這個時間客人并不多。

        “您好，請問要喝些什么？”店員是一個韓國小姐姐，用不怎么順口的日文問道。

        “嗯？熱巧克力，謝謝。”我有點驚訝，環(huán)顧了一下四周，這家酒店大多是住日本客人，心想大概她也以為我是個日本人。突然又看到了餐牌，是奧運限定拿鐵，上面的拉花是噗醬的模樣，我急忙喊住他：“等等，我想換成這個，可以么？”

        “可以的。”店員點了點頭，這款限定顯然是爆款，咖啡師利落地拉出花樣，我坐在落地窗邊，就著陽光拍了照片，發(fā)給羽生，沒想到他秒回：好可愛。

        我：你肯定沒在好好訓(xùn)練。

        羽生：給你介紹一個中國朋友。

        隨后，羽生發(fā)來了他和金博洋的照片，兩人耷拉著腦袋在賣萌。

        我嘴角一笑，真傻。

        “你好，予夏小姐，我是日本冰協(xié)的遠山。”眼前走來了一個女孩，扎著馬尾辮和八字劉海，畫著淡妝，戴著眼鏡，神色干練嚴肅，胸前掛著日本冰協(xié)的工作證。

        “你好，遠山小姐。”我好像在冰協(xié)給羽生的安排的隨行人員里見過她，有一點印象。

        “荒川會長請你去三樓的會議室。”她的語氣禮貌卻帶著命令口吻，讓我沒辦法拒絕。

        “哦，好的。”我下意識地答應(yīng)了。

        “那請跟我來。”她轉(zhuǎn)身要走，我起身跟著她，甚至還來不及帶走桌上的咖啡。

        三樓本是酒店的會議室，在奧運會期間被改成了日本冰協(xié)的辦公地點，我被她帶進了荒川的辦公室。

        “予夏小姐，請坐。”荒川示意我坐在她的辦公桌對面，遠山從飲水機接了一杯水放在我的身前。

        “謝謝。”我向她點頭致謝，她也微微點頭，離開辦公室。

        “予夏小姐，這幾天都住在這里？”荒川講話的時候幾乎沒有表情。

        “是的。”雖然有些害怕，但我還是冷冷回復(fù)。

        “羽生君是日本隊人氣最高的選手，我們特地為他單獨安排了頂樓的房間，他的行程也有專人安排，就是不希望有太多粉絲和媒體打擾。”荒川拿起手上咖啡抿了抿，咖啡杯上有著精致的黃色琺瑯彩雕花。

        “冰協(xié)的安排非常周到，所以羽生君在本次比賽也是最佳狀態(tài)。”我隱隱感到來者不善，但還是盡量保持冷靜。

        “予夏小姐到達平昌之后一直住在中國隊的酒店，后來持織田君的親友證去看了羽生君所有的賽前訓(xùn)練。2月14日，羽生君去了中國酒店探望予夏小姐。2月17日比賽結(jié)束后，予夏小姐便搬入了羽生君的房間，昨天你們還一起去看了中國隊的短道速滑。”荒川手中拿著一份資料念完后，抬頭看我：“我想這份資料應(yīng)該是比較全的吧？”

        我?guī)缀蹉蹲×耍�覺得脊背發(fā)涼，拿起桌前的水，抿了一口，天哪，好涼。我冷靜了大概三秒，抬起頭，淡淡笑道：“荒川會長如果想知道羽生君的行程，可以直接問我，這么調(diào)查實在沒什么必要。”

        “我記得上個月ana給你申請工作證的時候，報得你是羽生君的助理，我想知道予夏小姐，現(xiàn)在是什么身份？”荒川一樣笑著，但卻令人害怕。

        這般咄咄逼人之下，我一時間竟不知道如何開口，卻聽到荒川繼續(xù)說道：“予夏小姐的日文很好，如果不知道的話，大家都以為你是日本人，你要是日本人可能還好些。”

        “這…有什么關(guān)系么？”我有些不解。

        “羽生君在日本有很高的人氣，14年奪冠游行有9萬人參加，這次連霸，日本政府也在籌備授予他國民榮譽獎，他屬于日本…對于日本政府，日本冰協(xié)，日本粉絲，我想還接受不了他的身邊站著來自中國的予夏小姐吧。”荒川抱著手冷冷說道。

        “我想我和羽生君的關(guān)系，并不影響他代表日本奪冠，代表獲得日本榮譽吧。”我搖了搖頭，突然見荒川丟了幾張照片給我。

        我拿起照片，只覺得冷汗沁出了脊背，是他在情人節(jié)和我一起進了中國酒店的電梯、是我們前兩天在江陵冰上中心牽手而行，是昨天我們在中國隊的啦啦隊里看比賽的照片。

        “這些照片是日本的花邊媒體拍到的。”荒川敲了敲桌子：“如果公布于眾，我想全日本粉絲都會在挖予夏小姐的事吧，你的國籍、你的背景、你的能力還有你的樣貌，這些配得上他們心中的超級偶像么？”

        我咬著嘴唇看著窗外，玻璃窗倒影出我的樣子，我第一次這樣關(guān)心自己的容貌，額頭、眉毛、眼睛、鼻子、嘴唇、下巴…即便容貌沒有問題，但還有呢？他是世界冠軍，而我只是在茫茫人海中的普通人。

        “兩年前有人造謠羽生君的戀情，對象一個高中時代的女同學(xué)，之后有些惡意的粉絲對那個女同學(xué)進行跟蹤、騷擾，甚至在網(wǎng)上進行無休止的謾罵，最終不堪其擾，得了嚴重的抑郁癥。”荒川抬了抬眉毛：“這件事給羽生君造成了極大的影響，甚至于一度罷賽。我想這次比賽后，羽生君還要繼續(xù)他的花滑事業(yè)，作為日本冰協(xié)，不希望他受到影響。”

        窗外突然開始烏云密布，飄起雪來，時間好像停止了，我覺得有些難受，胸口像堵著一塊大石頭。

        “予夏小姐，我承認你很美，溫柔安靜。我認識羽生君很多年，他一直都是一心花滑，生活單一，這么多年在他身邊的女人也只有他的母親。我在第一次在視頻里見你，就覺得你可能會是他喜歡的類型。羽生君正是年輕氣盛的時候，身邊也需要一個人。”荒川繼續(xù)說道：“我不反對你繼續(xù)做他的助理，去滿足他的情感需求。但是，如果以女朋友的身份公諸于眾，想必你和羽生君都會付出沉重的代價的。”

        荒川的話字字鏗鏘，就像雪花打在窗戶上一樣，胸口悶郁的念頭涌到鼻尖，眼下只有一個堅定的念頭，我不可以哭。

        緩緩轉(zhuǎn)過頭，將水杯中的水灌入胃中，冰冷的感覺壓抑住情緒的迸發(fā)，冷靜下來后，我朝著荒川點頭致禮，淡淡道：“多謝您的提醒，荒川會長。”

        “呵，既然明白了，就到這里吧。”她露出了輕笑，伸手按住電話的免提：“遠山，進來一下。”

        “荒川會長。”遠山入門鞠躬。

        “送予夏小姐回房吧。”荒川低頭收拾著桌上的文件，我起身點頭致禮，她并沒有理我，倒是緩了一緩，抬頭又對遠山說道：“讓酒店給他們房間多準備一些condom”

        彼時我還低著頭，卻莫名有著一種羞辱感，右手拽緊了毛線裙的邊緣，讓自己保持淡定，抬頭轉(zhuǎn)身離開。

        遠山帶我進了電梯，她沒有問我，便按了羽生房間的36樓。因為氣憤和羞恥感讓我的臉上還帶著些熱辣的感覺，冷冷對站在案件前的的她說道：“不好意思，請幫我按一樓，謝謝。”

        “哦好的。”她有些驚訝，但還是幫我按了一樓，電梯先是到了36樓，我站著無動于衷，直到電梯門關(guān)閉又回到了一樓，遠山按住電梯門。

        我頭也不回地走出了電梯，走出酒店，沿著奧運村走回了小敏的住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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