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圓宮的茶會，在雨后的下午如期舉行。予夏穿著那身淡藍粉櫻花的和服，已經拜托中森先生按照鳥取家的規制進行了細微的修改，腰間系上了一個白鴿木雕的根付。

        車子駛進了高圓宮的大門，我側頭與羽生對視，或許我們都有一些緊張，這是他第一次參加皇室的茶會，這是我第一次以女伴的身份陪伴他參加皇室的茶會。

        松樹掩映下的停車場，由侍衛引路，客人們一個跟著一個，向著內宮走。

        我跟在羽生的身后，他一身西服，步履優雅而輕盈，樹影的光圈落在了他的肩頭，若隱若現。我保持著兩到三步的距離，下頜微收，目光落在他的脊背處，嘴角是恰到好處的微笑。

        在進入內院庭院之前，羽生停住腳步，轉過身來，似乎是在擔心我會緊張，很溫柔地說道：“別緊張，跟著我就好。”

        “嗯。”我抬頭看他，那是很明媚的笑容，可以照亮心里的每一個角落。

        庭院里只有三兩棵櫻樹，小巧精致，和想象中的漫天粉櫻大相徑庭。

        客人們三三兩兩地站在櫻樹下，或抬眼，或低聲私語。日本人通常都是客人之間不太容易混熟，偶爾不經意間眼神的對視，也是禮貌而陌生。

        久子妃，憲仁親王的遺孀，在下午三點鐘準時來到了庭院，身后跟著她的三個女兒，皇室出嫁的女兒雖然不再參與公務，但對于母親的社會活動，還是極力支持著。

        在場的客人齊齊向著久子妃行禮，氣氛突然變得莊重而嚴肅，我幾乎可以聽到站在身后的夫人因為緊張而急促的呼吸聲。

        “感謝諸位蒞臨高圓宮家的茶會。”久子妃的臉上露出笑容，比起傳統的皇室笑容更加大幅度的笑容，似乎正在極力展示著她的平易近人。

        隨后，客人們繼續賞櫻，久子妃一一和來賓進行低談。這位王妃在皇室成員中的口碑一直不錯，因著遠離皇室中心，行事灑脫，備受民眾的喜愛。

        久子妃走到了我和羽生的面前，氣氛突然緊張了起來，我在心里默念著勇敢，抬眼，目光堅定，微笑，笑容優雅。

        “這位是羽生選手和他的女伴予夏。”久子妃身邊的女官低聲說道。

        久子妃先是禮貌地對著我們點頭行禮，我跟著羽生朝他回禮，按照要求，我的回禮應當比羽生慢個兩到三秒。

        “羽生選手，你好。”

        “您好，久子妃殿下。”

        “我和承子、絢子在這次冬奧會都有看你的比賽，真是非常精彩的表演。”

        “這是我的榮幸，肖邦第一敘事曲和清明，都是非常經典的曲目。”

        “聽說你之前受傷了，現在是否康復了？”

        “右腳踝拉傷，目前已經在進行康復訓練了，相信很快就能上冰…”

        羽生雖說緊張，但是還是止不住話癆模式，聊了好一會兒，久子妃突然看著我，問道：“這個根付很別致。”

        “這個是白鴿根付。”我點頭應答，嘴角微微上揚，但手心已經微微出汗。

        久子妃滿意地點了點頭，繼續和下一對客人聊天。

        四點鐘，在內廳舉行的茶會，傳統皇室的會客廳，久子妃端坐在代表皇室的金色菊花徽章之下，三位女兒分坐兩旁。

        茶道會莊嚴和肅穆，確是和一般表千家的有所不同，賓客們也多有慌張，或是拿錯茶具，或是拿錯茶點，氣氛更加凝重。

        好在早已劃過重點，對我而言，一切似乎都按部就班，應對得當。

        茶會結束后，久子妃帶著女官在門廳前與賓客致別。

        我跟著羽生走到了久子妃面前。

        “再會，羽生選手。”久子妃和女官們齊齊點頭。

        “謝謝您，久子妃殿下。”羽生顯也點頭致謝，我跟著羽生點頭。

        “予夏小姐的茶道禮儀非常得體。”久子妃突然對我笑道。

        “謝謝，殿下。”我點頭問安，抬起頭見久子妃和女官嘴角微笑，這是和久彌宮兩位婆婆一樣的笑容，我好像也學會了。

        車子順著原路返回，是和來的時候一樣的樹影斑駁，只是心情放松了許多。

        “真是緊張得要死。”羽生也同時松了一口氣，轉頭看著我：“原來你在悄悄學習皇室禮儀，真是狡猾。”

        “哪里是悄悄，我不是早和你說了么？”我抬頭看他，嘴角微笑，看來一點都沒給他丟臉呢。

        “切…你都沒說是皇室禮儀…”羽生逆著車窗外的光，目光愈加柔和，從我的眼睛移動到鼻尖，在到唇邊，脖頸間。

        “怎么？”我有點緊張，莫不是儀態出了什么問題。

        他驀地在我的左臉頰輕吻了一下。

        他在干什么？我慌張地看著坐在前排的司機。好在有玻璃格柵，應該沒有看到吧。

        羽生轉過頭去，嘴角有些害羞的笑意：“不知道為什么？看到穿和服的夏醬，就忍不住想親你。”

        “啊？…”我轉頭看他，一身正裝，筆挺地坐著。

        臉上泛起夕陽的紅暈，這樣翩翩的羽生選手，我才忍不住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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