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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雖然你傻,你笨


往年每場比斗勝負都會由書法不錯的會內成員執筆,最后收錄到總會的展覽館張貼,向所有人展示。

        今年扶劍塵主動接過了這一任務,而眾所周知,扶劍塵的筋脈早就在小時候被綁架他的人挑斷了,雖說后來扶家尋遍名醫勉強治療到看上去與常人無異,實際上卻再也受不了重提不起劍,于武道上已經是半個廢人了。

        能夠以一支普普通通的毛筆,先破劍刃再斬槍桿,仍舊入墻三分,這樣的功力絕不是扶劍塵會有的。

        俞子鴻率先收回槍桿,想要下臺去取那支毛筆,卻見扶青山放下斷劍,赤手空拳向他攻來。

        “俞子鴻,比試尚未結束,再戰!”

        俞子鴻戰意已去,被攻了個猝不及防,喊道:“武器都沒了,還打什么打?”

        扶青山一言不發,卻不是被氣得,而是徹底冷靜了下來。

        他腦海中再沒有任何雜念,只有一個目標——勝。

        他回想起那支先后斬斷二人武器的毛筆,似有所悟,內功運轉愈發流暢,招式不再繁雜,卻愈發凌厲,讓俞子鴻倍感壓力。

        評委席上的秦時向后一靠,嘆道:“俞子鴻要敗了。”

        扶劍塵將手輕輕搭在椅背上,指尖與秦時的發相隔咫尺,聞言輕輕嗯了一聲,像是早有所料。

        場上的俞子鴻果然沒撐多久,扶青山氣勢愈剩,逼得俞子鴻節節敗退,幾乎要掉下比武臺。

        心知敗局已定,俞子鴻旁撤幾步,干脆利落舉手認輸,卻見扶青山一拳砸來。

        這一拳卸了內功力道,俞子鴻險之又險側身,還是被蹭到了眼角,不可置信道:“不是吧?我都認輸了你還打我?扶青山你做不做人啊!”

        “這叫替天行道。”扶青山冷哼一聲收回拳頭,轉身去撿斷劍。

        俞子鴻沒跟他繼續拌嘴,跳下臺去拔出了那支毛筆,笑嘻嘻走到評委席前,雙手呈遞向秦時。

        “多謝秦老師出手相助!”

        扶劍塵俯身撐在秦時身側,伸手取過俞子鴻手中毛筆。

        俞子鴻眉眼間有些許不滿,又見那扶家老二站直,居高臨下垂眸看他,如同打量物品般掃過,帶著幾分漫不經心,淡淡道:

        “你很會比賽,從一開始就在挑撥扶青山的心態,以求利于勝出的優勢,長槍勝劍,優勢明顯,最后卻敗得如此狼狽。”

        俞子鴻唇瓣微動,頗有些惱怒:“武器已毀,赤手空拳拼招,我本就不如他,結局已定。”

        扶劍塵道:“敗因其一,不尊對手。敗因其二,不尊比試。敗因其三,不尊勝負。比試未停戰意先去,則必敗無疑。”

        這一通剖析讓他大跌顏面,俞子鴻有心辯解幾句,卻又知道扶劍塵說得沒錯,偏頭去看秦時,正色道:“此番比試我錯漏甚多,俞家槍法我早已爛熟于心,卻總覺得有層瓶頸,不知如何才能更進一步,不知道秦老師能不能點撥我一下。”

        “你天資十分出眾,”秦時稍一感應就能知道俞子鴻內力如何,這個年紀兩個月的時間能修煉到如今程度,擔得起一句天資出眾:“只是槍法熟練,卻是有形無意,所以槍只能成為你的武器,而成不了屬于你的武器。”

        “再者……”秦時側頭看了扶劍塵一眼,笑道:“比試未停戰意先去,則必敗無疑。無必勝決心者,也無必勝結局。”

        俞子鴻沉思片刻,誠懇道謝,又問:“秦老師說我天資出眾,不知道有沒有興趣收個徒弟?我很乖的,師父說什么我——”

        扶劍塵揚聲打斷俞子鴻的話,宣告結局:“首戰,扶青山勝。”

        “請第二場選手上臺。”

        比武臺上碎石已經清掃完畢,扶青山一把抓住俞子鴻衣領,態度強硬地拖著他走,嘴里罵罵咧咧:“收徒弟?我都沒被收你配嗎?手下敗將還好意思提?秦時又不是搞廢物回收的,我都替你丟臉……”

        礙眼的人終于離開,扶劍塵執筆在金紙上寫下名次,神色郁郁。

        秦時伸手扯了扯他衣角,待人轉過頭來才好笑道:“怎么生氣了?”

        “你,”扶劍塵微頓,纖長的睫毛垂下來,帶了點失落無措:“要收徒弟嗎?”

        坐在旁邊的評委一個個都豎起了耳朵,以秦時現在的身份,她若是要收徒,別說參加比賽的這幫孩子們,就是他們幾個老家伙都想去湊一湊熱鬧。

        要不是還顧忌著這張老臉,恐怕剛見時就要問對方收不收徒弟了。

        誰也不知道秦時的上限到底在哪,她手中還有多少秘籍功法,以她的年齡,若是收了徒,往后幾十年,怎么也能把秦時會的全學來,傳承下去吧?

        “我已經收過一個關門弟子了,”秦時目光在扶劍塵身上轉了一圈,又看向其他評委道:“既然是關門弟子,總不好打破規矩,所以不會再收弟子了。”

        陳元啟好奇道:“你這般年紀已經有了關門弟子?還有其他弟子嗎?他們都在何處?”

        秦時:“只有一位弟子,他已經死了。”

        扶劍塵垂眸,猶豫著伸手,在她肩膀上輕拍兩下。

        幾人靜默,其中一位長須白發的老頭厚著臉道:“佳人已逝,人總要往前看,不收關門弟子,收記名弟子也可以的啊!你這一身功夫若是就這么斷了傳承,簡直是華夏武林的悲哀!是天大的損失啊!”

        “如今都是二十一世紀了,何必拘泥于門派,內門外門?”秦時嘆了口氣道:“扶劍塵雖然于武道有些缺憾,但天資聰穎直覺驚人,我會與他合力將我了解的所有秘籍功法全部整理出來,絕不會讓傳承斷絕。”

        方才出聲的老頭羞得面色通紅,連連夸贊后忍不住紅了眼眶:“覆在華夏武林頭頂的陰云,總算要散開了。”

        有俞子鴻和扶青山這兩個同樣優秀又勢均力敵的人開場,接下來的比賽就顯得黯然不少。扶青山贏了俞子鴻,已經了卻最大的心愿,再往下輪上的對手跟他實力又有些差距,接下來幾場都贏得輕輕松松,心態不由得飄了起來。

        最后敗在了一個聲名不顯的穩健選手上。

        這位聲名不顯的選手沉默寡言,在一眾選手中并沒有引起什么關注。他已經三十歲,卻是第一次參加省比,又在第一場就對上了扶青山,用一柄古樸的重劍,出乎所有人意料地取得了勝利。

        觀眾的目光開始聚集到這位名叫周楚的選手身上。

        這邊場上呼聲震天興高采烈,另一邊的評委休息室卻是一片愁云慘淡。

        總會會長黑著臉站在最前方,目光如鷹,銳利地盯著面前四人。

        這四人,正是扶青山俞子鴻以及他們二人的師父。

        會長說到做到,讓俞子鴻抓住了剛比完賽的扶青山,又叫來了二人的師父,讓他們盯著自己的徒弟寫檢討。

        原本會長是想連帶著兩個師父一起寫檢討,讓他們深刻檢討一下自己,怎么教出了這種不知道珍稀總會場地資源的不孝徒弟。

        但兩位師父極其上道地主動提出了翻倍賠償。

        為了總會的未來,為了師父在徒弟面前的尊嚴,為了尊師重道的良好風氣,會長毅然決然選擇委屈自己的情緒,原諒兩位師父!

        扶青山上一次寫檢討還是小學打架,他絞盡腦汁也不過憋出來了三百字,與旁邊搖筆即來的俞子鴻形成鮮明對比。

        他頂著師父陳頌秋的死亡凝視又憋了兩百字,俞子鴻已經放下筆,將洋洋灑灑千余字的檢討雙手呈遞給會長,語氣誠懇真摯認錯拍馬屁,一系列話術行云流水無比熟練。

        眼睜睜看著俞子鴻終于通過會長的審核,跟他師父大搖大擺揚長而去,同時被兩個人盯梢的扶青山感受到了莫大的壓力。

        他搜腸刮肚,想盡了一切能想到的水字數方式,終于在半個小時后憋出來了一份完整檢討交給會長,而后被師父陳頌秋拽住衣領一路拖去觀看比賽。

        看幾位評委一一指點選手,陳頌秋又開始感慨:“你看看秦時,她比你還小,卻能一眼看出別人的薄弱之處,內力更是深厚到你騎火箭都追不上,天資如此聰穎的曠世奇才,我怎么就沒遇上,反而遇上你這么個傻蛋?”

        扶青山:“……”

        看沉默寡言的周楚一路穩扎穩打贏下比賽,陳頌秋又開始罵罵咧咧:“你看看周楚,不管面對什么困境都能沉著應對,基礎扎實的不得了,哪像你,俞子鴻幾句話就能讓你理智全失節奏一團亂麻!這樣乖巧聽話的孝順徒弟,我怎么就沒遇上呢?”

        扶青山心痛:“師父!你以前不是這樣的!”

        陳頌秋冷漠地哦了一聲,又道:“以前也沒見你厲害到能拉上你師父一塊兒寫檢討啊,祖師爺泉下有知都要在墳頭上冒個黑煙夸你厲害。”

        扶青山委屈:“師父,您也沒被按著寫檢討啊!”

        陳頌秋陰沉沉道:“怎么?你很遺憾?”

        扶青山瞬間噤聲。

        陳頌秋虛聲嘆氣半天,又自我安慰一般道:“雖然你傻,你笨,你是個小廢蛋,但是你長了張好臉,還有一個好弟弟,這就是別人怎么追都追不上的福氣了。”

        扶青山起初沒聽懂陳頌秋這話是什么意思。

        直到比賽結束,重新拿到手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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