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4章 寒燈千照4
說一天,便是一天。
一日過后,趙寒燈還是下山行善了。
她先是去了一家酒樓中幫老板娘搬酒,酒樓的老板娘名喚溪娘,第一次踏進這酒樓時,趙寒燈很是詫異。
一個女子獨自一身,將這酒樓打理得有模有樣,實在了不起。
在如今的世道,簡直是難如登天。
后來趙寒燈便經常涉足此地,行善也多是幫助溪娘,她倒是很欣賞溪娘這樣的女子。
今日溪娘可謂是接了樁大生意,源源不斷的酒被送上板車,足足裝了兩個時辰,不知用上了多少板車。
待收工后,溪娘笑意盈盈的收起了算盤,拉著趙寒燈進了雅間。
“趙姑娘,今日多謝你相助了。”
趙寒燈輕笑:“你我之間,還需這樣的客套話嗎?”
“關系再好,有些事情,還是要情理分明的。趙姑娘,你總這樣幫我,有什么心愿嗎,我可盡全力幫你達成。”
趙寒燈撫額,錯開頭,探出一口氣。
這女人,又來了。
自第一次幫過溪娘起,溪娘總問趙寒燈有沒有什么未成的心愿。
起初,趙寒燈義正言辭:“我做好事呢,只是因為喜歡做好事,并不是圖你的回報。”
再后來,趙寒燈說:“溪娘若實在過意不去,不如贈我一壺酒?”
有時飲醉了,趙寒燈難免多說一句:“溪娘啊,我的心愿,說出來嚇死你,你也幫不了我的。”
溪娘這人哪哪都好,就是實在執著于心愿一事,問得多了,趙寒燈就煩了,道:“喝喝喝喝喝!”
趙寒燈在溪娘這,著實白嫖了許多的酒。
今日,溪娘做了筆大買賣,心情正好,也不對著趙寒燈刨根問底了,問了一遍后沒問出想要的答案,便道:“還是老樣子嗎?”
以往溪娘便是贈趙寒燈三壇青鳥醉,喝不完還可存在酒樓,趙寒燈的酒量便是在這練出來的。
“別,還是別了。”
溪娘挑眉:“姑娘的相公管得緊?”
趙寒燈嗤笑一聲:“哪來的什么相公,不過,家人倒是有兩個,這兩日看官得緊,那一大一小呀,大的呀自己豁不下臉面看著我,便令那小的一天到晚跟著我,若是我今日喝下三壇青鳥醉,怕是見不著明日的朝陽了。”
溪娘挺感興趣的:“趙姑娘的家人,倒是有趣。我看見這兒的姑娘們啊,在你這個年紀,孩子都有好幾個了呢,姑娘為何還沒另成家呢?”
趙寒燈又是嗤笑一聲,對溪娘說的話很是不屑。
兩人意氣相投,溪娘也十分欣賞趙寒燈:“這世間對女子苛責,姑娘這樣笑,多半是男人所不容的。”
趙寒燈還是嗤笑:“誰管那些男人!”
“言之有理。”溪娘贊同,于是,便有樣學樣,在趙寒燈面前嗤笑起來。
趙寒燈搖搖頭:“誒,你再不屑一點,把我當做破爛變好,不要太看得起我。”
溪娘一聲嗤笑,唾沫濺了趙寒燈一臉。
“你還是不要學了,你不是正賺著男人的錢嗎,省得給自己惹禍上身!”
溪娘挑挑眉。
“對了,來你這兒的時候,我聽人說,誰家大擺宴席,想來,就是方才朝你要酒那家吧?”
溪娘道:“你前日不是去過王府嗎,他們家的事你不知道?”
趙寒燈笑著:“不就是那王二的妻子妾室都棄他而去了嗎?”
溪娘正色道:“看來你還不知道,王二對外是說,他家夫人帶著已有身孕的小妾外出散心,途中啊那位妾子忽感腹痛,王二呢連將她們接回,今天啊,昨日夜里,傳了喜訊出來呢,他的妾室為他添了個大胖小子,今日,他便大擺宴席宴請當地的權貴慶祝。”
聞言,趙寒燈臉上的笑容僵住。
“你是說,王二的妻子與小妾回去了?”
“千真萬確。”
“那位小妾,如何了?”
溪娘搖頭:“那王二倒是也請了我,但我是商人,自然是要做生意的,誒,你去哪?酒我給你留著啊!”
趙寒燈如一陣風似得跑出,一路直到王宅。
門口接應的來客的小廝已不是前日的人了。
王二好大的架勢,此般情況真真是門庭若市,趙寒燈衣著不凡,就這樣混了進去,小廝也不敢說什么,來客被引進前廳,一群美艷的姑娘們正在賓客面前跳著舞。
一舞畢,賓客大贊王二,王二那張肥臉堆滿了笑,他朝一名舞女招手,那舞女怯生生來到王二面前,就被王二一把摟進懷中。
照理說,置辦宴席,應該交于王二的妻子來做的,可王二身邊,哪有常楓的身影。
舞女們被貴族男子瓜分,宴席之上,杯觥交錯,滿是虛情假意。
趙寒燈看來實在作嘔,忍著給王二揍一頓的沖動繞去了后院。
主屋中也沒有常楓的身影,趙寒燈看了看被她敲暈扔成一堆的下人們,其中沒有一張熟面孔,王二應是重新雇了一批家丁。
最后,走向王宅柴房時,一股濃烈的血腥味飄進趙寒燈鼻中。
柴房內,低低的哭聲不止,是常楓。
趙寒燈推門而入,葉蘿與常楓都在此處。
血腥味便是從葉蘿身上散發出來的。
常楓也沒好到哪去,一張臉青一塊紫一塊,那雙眼睛紅得不像話。
“滾啊!滾啊!”
常楓忽然發了瘋似得怒吼,踉蹌站起身,綿軟的拳頭一通亂砸,可那雙睜著的眼睛除了流淚,似乎沒有別的用處了。
她每一拳都砸在墻上,每一下都因為砸不到想砸的人而加重了力氣。
“是我。”
趙寒燈怕常楓傷著自己,握住了常楓的手腕。
“趙姑娘……”
“怎么回事,你們怎會?”
常楓雖渾身是傷,但好歹還活著,而柴堆上的葉蘿,衣不蔽體,面無生息,她的腹部,被豁開了一道觸目驚心的口子。
趙寒燈一放開常楓,她便‘撲通’一聲摔跪在地,一雙手滿地摸索著。
“趙姑娘,王二他,他派人找到了我們……”
她悲痛至極,兩眼不斷淌下鮮血。
趙寒燈雖面無表情,心中卻哀痛不已,她自嘲道:“怪我,都怪我,我早該想到,這樣的世間,又哪有女子的容身之處。”
世上又有幾個開酒樓的溪娘呢。
常楓終于摸到了葉蘿的身體,她一雙手,小心翼翼的往上輕撫,直到觸碰到葉蘿的臉。
“趙姑娘,你已經幫了我們很多了,只是,你的恩情,此生,我們怕是無以回報了。”
她抱住醒不過來的葉蘿,依偎在葉蘿的身邊。
“趙姑娘,你幫我看看,阿蘿是不是生氣了,她為何不理我?”
趙寒燈張張唇,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死人,一眼便能看出,此時,葉蘿的尸體都僵了。
“趙姑娘,阿蘿昨日就去了,阿蘿解脫了。”
常楓時而清醒時而瘋癲,血淚打濕了衣襟,她似乎極累了。
“我帶你走,如果你愿意的話,常楓,我帶你去一個女子可以好好活著的地方,那里都是女子,沒有人會再欺負你……”
常楓搖搖頭,垂頭,與葉蘿臉抵著臉:“真的有這樣的地方嗎,這樣好的地方,阿蘿看不見了。”
趙寒燈蹲下,輕聲道:“但你可以去試試,帶著葉蘿那一份。”
“趙姑娘,阿蘿叫我好好活著,她說,她愿意以她的性命,換我此生自在逍遙,她叫我走,叫我離開王宅。
可天下,何嘗不是一座更大的王宅呢。她總叫我為自己而活,所以,最后一次,我也不能聽她的,我要同阿蘿一起,趙姑娘,你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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