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舞劍
第97章 舞劍
定王府后山的竹林里,一個身著素白色衣裙的少女手執一柄長劍,纖細單薄的身影在紛飛的落雪里若隱若現,她長得極美,只是眉宇之間帶著一種漠視眾生的淡漠和冷然。
長劍所及之處,似有無形的鳳唳響起,風刃帶起一地的落雪,在天地間形成一片薄薄的白色帷幔,悄然無聲的向著不遠處那凍結的湖水快速移動著,看似無聲,卻不過一個呼吸的瞬間,那厚厚的冰湖卻像是從內里被人破開一般,轟然炸開。
漫天的碎屑里,那道纖細的白影像是一只展翅欲飛的雛鳳,沖天而起,雖然尚顯稚嫩,卻已帶著一種無形的壓迫,令得不遠處的四名少女下意識的后退了幾步,甚至有一種心悸的感覺。不遠處,夜傾顏在一群丫鬟婆子的簇擁下走了過來,望著這一幕,神色不由得有些恍惚。
小的時候,她也經常看到大姑母使這套鳳舞九天劍法,不過大姑母喜歡著一身紅衣,翱翔在天際的時候,像一只翱翔九天的火鳳,張揚,熾烈,驚艷奪目,她想,無論在哪里,姑母都足以奪去所有人的風采,怨不得那么多人不喜她,又有那么多的人癡迷于她。
可是世子,卻又似乎不同,單看眉眼,她甚至要比姑母更美上三分,可是她舞劍的時候,卻像是冬日里的雪,她在使出這套劍法的時候,讓人覺得壓迫,似是被一雙淡漠無情的鳳眸注視著,仿佛這天地萬物,都如螻蟻。
其實她知道,世子是個很善良的人,她比任何人都要心軟,只要你對她好一點點,她都恨不得掏心掏肺的來對你,只是,成長的經歷使得她習慣性用冷漠來偽裝自己。
若不是經歷過太多的苦難,怎么會有這樣的性子?就像是她自己,若不是經歷過母親的死去,身世的變故,也不會在短短的半年時間,就長大了許多。世子,應該也受過很多苦吧?這樣想著,夜傾顏心中的怨憤,少了幾分。
小時候,她纏著大姑母要學這套劍法,可是一直對她有求必應的大姑母卻只是慈愛的摸著她的發頂,沉默不語,直到長大后,她才明白,這套劍法,遠遠不止是一套劍法,她更是定王府的一個象征,只有真正的繼承人,或是得到她認可的人,才有資格研習。而她,自生下來,就注定了沒有這個資格。
那個時候,她因為這個失望不已,卻又很快振作起來,因為夜傾城也沒有學,她想,也許大姑母是在等她們分出一個勝負吧,直到今天,她才明白,就算她們分出了高低,也永遠不會有這個機會。這諾大的府邸,只會有一個繼承人,哪怕她不在這里,也不是她們可以相比的。
如果是別人,她不會服氣,可是,如果是眼前這個人,她不服氣又能如何?夜傾顏苦笑。
“傾顏,今日這樣的天氣,你怎么過來了?”夜傾宸自被夜傾顏來的時候,就停下了手中的動作,收斂了周身的氣息,緩步走到了她身前。
定王府占地大,嫡枝又只有幾個主子,因此住的地方隔得有些遠,從夜傾顏的院子到她的竹云軒,就算是快走,也要大半個時辰,這大冷的天,實在是……
“今日姑母難得閑了下來,便讓吳嬤嬤將安兒抱了過去,我無事可做,想念你這里小廚房做的鍋子,就過來蹭飯,世子,你該不會嫌棄我吧?”
“怎么會嫌棄,我一個待著,不知道多無聊,卻又不敢往母親面前湊,她對我嚴厲的很,我生怕又挨了罵。”夜傾宸無奈的嘆了口氣。
“這些日子被母親折騰的好慘,都不敢去找她了,生怕她突然再給我來個突襲,我可是怕了。”夜傾宸無奈的聳了聳肩,惹得夜傾顏忍不住笑了起來。
“其實,王爺她都是為了你好,你千萬不要對她有芥蒂,要知道,這些東西,她都是請了最好的師父在教你。”夜傾顏隨口安慰著,心里很是羨慕,她倒是寧愿定王爺,也能這樣嚴厲地教導她。
“傾顏,你還是不肯叫我一聲姐姐,不肯再叫她一聲姑母嗎?”夜傾宸嘆了口氣,事情已經過去了一年多了,可傾顏似乎還是沒有放下。
“不是我不肯,是我本不配。”夜傾顏苦笑,她對夜家有怨,卻也有愧疚和感激,這種感情很復雜,到底是什么,她自己都說不清楚了。
“好啦,不說這些了,”察覺到她眼中的黯然,夜傾宸上前去挽住她的手,“用過晚膳,我們一起去給母親請安,順便去看看傾安,好不好?”
“她們四人,現在對世子可還恭敬嗎?”待伺候的人都退到了屋外,夜傾顏方才低聲問道。“雪劍是我親自從鳳羽軍挑選出來,一路跟著我回定王府的,她自然對我忠心,毋庸置疑;另外三人,雪藥性子沉穩,看不出有什么不妥,至于另外兩人,”夜傾宸蹙了蹙眉,“有些傲氣,再看看吧,若是不好,便不用了。”
雪劍便是夜云舞,雪藥便是家族中最擅長的醫術的三長老的孫女,另外兩人,也是母親從家族旁系中精挑細選出來的,人品應該是沒有問題的,但是卻有些傲氣。
母親不會看不出來,卻依然留下了二人,足以證明這二人是有真本事的,而且也是想讓她憑真本事收服這二人。
這四人中,雪劍最擅長劍法,身手最好,平日里貼身保護她;雪藥在醫藥一道很有天賦,是她的祖母紅姑親手調教出來的醫毒高手,雖然年紀小,但是醫術方面的造詣卻超過許多太醫院的供奉太醫,她平日里過口的飲食,還有衣物,飾品,都是雪藥細細檢查過的;雪靈于易容術、暗器、口技等頗有天分,擅于偽裝;雪影輕功最好,且善于隱匿,最擅長打探消息,夜家掌握情報系統的長老便是她的祖母,也是夜鳳曦的親信之一。
“那就好,不過,還是讓她們完全效忠姐姐一個人才好。”
“我知道的,傾顏,倒是你,為什么還放不下呢?”
燈光下,夜傾顏安靜的坐在那里,眉眼顯得愈加柔和,那曾經的驕傲和肆意卻消失的干干凈凈,讓人有些心疼,其實她更想她一直那樣神采飛揚的過日子,而不是現在這樣的沉穩內斂。
夜傾顏唇角的笑容一滯,剛想要說什么,卻聽到簾外有婢女通報說,鍋子已經做好了,問要不要現在傳膳。
“世子,我餓著肚子在風雪里走了許久,我們先吃東西,好不好?”“好,你要是喜歡吃,就常來和我作伴。”夜傾宸點點頭,心中明了,有些事是沒辦法強求的,她再心疼這個姑娘,也只能盡量對她好一些,讓她以后不再有憂愁。
鍋子是用羊骨熬的濃濃的湯底,燒的熱熱的,散發著騰騰熱氣,配上切的細細的香菇,鮮筍,既解膩又添了幾分鮮香。
桌上擺放了二人愛吃的配菜,薄薄的羊肉片,新鮮還帶著水珠的白蘿卜,腌好的魚肉,嫩嫩的豆腐……
雪藥親手給夜傾宸調好了調料,噴香的麻汁加了新鮮的韭花,一小滴香油,她愛吃辣,又單獨加了一大勺的辣椒,蘸著羊肉片,吃的滿頭大汗,格外的開心。
夜傾顏倒是沒用她們伺候,少主的女衛只服侍少主一人,這是規矩她不敢僭越。
其實她也并不太喜歡吃這些,不過看到夜傾宸吃的香,倒也比平日里多了些胃口,比平日里多喝了半碗湯。
世家大族講究食不言寢不語,夜傾顏從小就是這么教養長大的,不過夜傾宸不喜歡這樣,所以兩人吃飯的時候,也時不時的交談幾句,一時間倒很是溫馨。
飯后,兩人喝過了茶,又用了些瓜果,雪藥給夜傾宸披上外套,又拿了手爐給她,兩人方才攜手一起向夜鳳曦住的主院走了過去。
夜鳳曦隨意披散著一件大紅色的家居袍子,慵懶的靠在臨窗的軟榻上,一頭青絲松散的用一根玉簪別在腦后,正在燈下讀著一本古卷。
暖黃的燈光給她的五官增添了一抹柔和,歲月對這個女子似乎格外的厚待,遠遠走來的姐妹二人只覺得這副燈下的美人圖實在是好看極了。
“母親,聽說你今天進宮了,可是發生了什么事?”
夜鳳曦剛要開口,可看到女兒眼下的烏青,又不由得心疼起來,欲要出口的話也咽了回去,只笑著搖搖頭,“無事,不用理會。”
想到白日里發生的事,夜鳳曦只覺得心涼又可笑。
想到自己疼愛長大,庇護了多年的妹妹,急吼吼的質問自己,為什么發生那么大的事不和她商量,反而要私下收買人心,拉攏朝臣,她就覺得這個妹妹已經自私愚蠢到了無可救藥的地步。
她也不想想,這么多年,要不是定王府在她身后撐腰,就憑她驕縱又愚蠢的性子,早就被公孫薔和恭王啃得骨頭渣子都不剩了。如今地位還未完全穩固,陛下還未親政,就開始打壓起娘家人了嗎?
她不去想想,背后用五石散控制朝臣之子的人是何等的用心,不想辦法與娘家人聯手,反而處處猜疑,這樣的腦子,怪不得能被先帝耍得團團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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