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7章  合作

云夢澤

軍營此時籠罩在一片悲傷的氣氛之下，放眼望去，入目所及皆是茫茫的白色，主將戰死，尸骨無存，這對于軍心來說，無疑是一次極大的沖擊。

所有人臉上都掛著迷茫和頹喪，似乎看不到前方的路在哪里，王爺死了，世子爺重傷，此時連個主事的人都沒有，如果現在海寇發動反攻，甚至沒有人能帶領他們抵抗。

那一晚，那沖天的火光，足以將海浪掀翻的巨響，已經在所有人的心中留下了陰影，那是他們從來沒有體驗過的威力，未知的東西，往往才是最可怕的。“再這樣下去，若是海寇真的要反攻，這樣的狀態，怎么可能贏得了？”蕭月身著一襲白色素服，紅腫著一雙眼，漫無目的地在軍營里閑逛著，她已經有幾夜未曾安眠。

父親的死，大哥無意間重傷，已經使得這個天真明媚的少女在一夕之間成長了許多，她很想哭，卻知道此時不能只顧著悲傷，大哥還需要她，遠在王都的母親和嫂子需要她，千千萬萬的將士需要她，在這個節骨眼上，她一定要穩住軍心，千萬不能再引起什么變故。

“月兒，你不要擔心這些了，有我在，我一定會幫世子穩住局面的。”洛齊心疼的撫過她的臉，“你這幾天，瘦了好多，下巴都脫形了，還是回去好好睡一覺吧。”

蕭月苦笑，“洛大哥，我怎么睡得著？我只要一閉上眼睛，就會想起父親是我害死的，如果不是我，父親……”

“不，這怎么能責怪你，若要怪，也是怪我，如果不是看到你被人劫持，我就失去了理智，也不會忘了世子的交待，釀成大禍。”洛齊也很自責，可是現在說什么都晚了。

“算了，我們現在說這些還有什么意思呢？還是先去看看大哥吧，不知道他什么時候能醒來。”蕭月嘆了口氣，只覺得十分的疲憊。

他們蕭家養女兒的方式和定王府不一樣，只是寵著她，卻從來沒給她加諸什么責任，所以，蕭月是真的不擅長處理這些的，還好，有洛齊在她身邊，蕭月這樣想著，心安了許多。

兩人踱步到蕭夜的營帳，卻被暗衛攔住了，“世子重傷，任何人不得探視。”

“放肆，這可是大小姐，是世子嫡親的妹妹，難道她也不可以？”蕭月還未開口，洛齊便率先責問道，月兒可是王府的郡主，這些人怎么可以對她這般無理？

“算了，洛大哥，”蕭月卻是沒有生氣，反而拉了拉洛齊的衣袖，“蕭家的暗衛確實有這樣的規矩，若是主子受傷昏迷，除了大夫，旁人都是不許接近的，包括煎藥，敷藥這些，也都是由暗衛代勞，他們這么做，也是為了保證大哥的安全，如今多事之秋，還是不要節外生枝了。”

“可是……”

“好了，沒什么可是，我們先走吧。”蕭月有些煩躁的打斷了洛齊，她從前怎么沒發現，洛齊這么不懂事，這都什么時候了，還要計較這些虛禮？

“那好吧，月兒，你不要生氣，我只是怕你不開心。”覷著蕭月的臉色，洛齊連忙開口道歉。

“我沒有生氣。”蕭月說完，便轉身離開了，只留下洛齊一個人臉色陰沉的站在原地，他眸光微閃，不知在想些什么。

而此時被所有人認定為重傷的蕭夜，正生龍活虎的潛入了海底，一點點摸索著那日爆炸過后，殘余的碎片。他雖然心痛于父親的死，但是卻沒有就此消沉，反而開始回憶起來，那一日那場威力巨大的爆炸。

那種武器，已經遠遠超出了他的認知，不知道敵方這樣的武器還有多少，想必不是很多，如果對方有足夠多的這種武器，那根本不需要再和他們僵持，直接扔過來，一座城都會被炸毀。

而且，偏偏那么巧，父親去偷襲的那天發生了這種事，毫無疑問，他們對自己這邊的行動了如指掌，也就是說，軍中出現了奸細。

可是，這件事知道的人本就不多，除了他和父親，就只有周先生和兩位副將知曉了，其他人，包括當天參與行動的人，都是臨時通知的，他們應該沒時間將消息傳出去，所以，泄密的人到底是誰？

王都

“母親，你還好嗎？”夜傾宸擔憂的看著蕭王妃，其實她的心里也焦急萬分，只是，這個時候，如果連她都倒下了，那么她們就真的完了。

蕭王妃雙眸緊閉，臉色蒼白的厲害，一滴清淚沿著眼角滑落，不過依然緊緊的閉著眼睛，似是不愿意醒來一樣。

夜傾宸只得守在身邊，半晌后，見蕭王妃遲遲不肯開口，也明白她是不想面對，只得嘆了口氣，先回到了自己的房間。

剛推開門，卻敏銳的察覺到房間里有生人的氣息，夜傾宸腳步一頓，冷冷一喝，“誰，滾出來！”

話音剛落，從房間的陰影中顯現出來一個纖細高挑的身影，夜傾宸愣了一下，有些意外，竟然是元九凰？

她一身黑衣，站在陰影里，倒是與這夜色融為一體，若不是察覺到了她的呼吸，還真是很難發現。

她緩緩走了出來，唇角含笑，“定王世子果然不凡，我自認為已經隱藏的夠隱秘了，沒想到還是被你發現了。”

“長公主說笑了，若不是你刻意加重了呼吸，我也不會這么容易發現。”夜傾宸也只是起初微微愣了一下，很快便恢復了平靜，她淡然的關上房門，“長公主，坐下說話吧。”

兩人走到桌邊坐下，還是元九凰先開口了，“我今日冒險來找世子，是想和世子合作的。”

“合作？”夜傾宸微微一愣，“我不認為我和公主有什么好合作的。”

“當然有，將蕭夜在大婚之夜從王都調走，是誰的手筆，我想世子不會一無所知，那么，蕭王的死，是誰干的，世子應該心中有數吧。”

“你不用來試探我，我刻意明白的告訴你，我知道是誰做的，但是，你為什么要和我合作呢？我不記得，我們的新帝是怎么得罪你了？”夜傾宸有些奇怪，如果她沒記錯的話，東太后一直都是站在新帝這邊，雖然她死了，可作為她的親生女兒，元九凰怎么會突然想要反水？莫不是詐她的？

“為什么？”元九凰隨意的把玩著桌上的茶杯，唇角的笑意漸漸的變得猙獰，周身染上一層戾氣，而那白瓷的茶杯竟然在她手中漸漸的碎成了粉末，可見她內心現在是有多么的壓抑。

“他們害死了我母后，害死了我最疼愛的妹妹，我不該報仇嗎？”她的聲音壓的極低，只是眼中那毫不掩飾的恨意，卻讓人心驚。

夜傾宸微微一愣，她還從未見過元九凰這副模樣，記憶中，這個少女一直都是陽光明媚的，哪怕也會使些手段，但從來沒像此刻這般失態過。

“東太后她，是新帝害死的？”

“這不是很明顯的事情嗎？可惜我母后一輩子為他們當牛做馬，這些賤人，居然還不放過她。”元九凰痛苦的閉上了眼睛，腦海中浮現出了與母親最后的一次相見。那一晚，母后突然將她喚到宮中，她本以為母后是有事情要找她，可是母后只是拉著她閑話家常，毫無防備之下，她喝下一杯茶后，便漸漸的失去了意識。

等她再次醒來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了，醒來的那一刻，她便察覺到了身體的不對勁。

從很小的時候，她就知道，自己的身體有問題，她懷疑自己是中了毒。母后不許她宣揚出去，她只得私下找太醫看過，卻沒人能看得出是什么癥狀，而母后那諱莫如深的態度也讓她不安，甚至不敢去探查的更多。

好在，每個月，母后都會讓她服下一粒藥丸，說這樣可以壓制毒性，結果有一次，她故意沒有服藥。

那一次生不如死的經歷，她現在想起來都會感到一陣深深的寒意。

那種痛苦，根本無法用語言形容，仿佛有千萬條小蟲子鉆入了她的四肢百骸，在她的血肉中不停的啃噬著，痛的她恨不得將自己身上的肉一刀一刀的剮下來。

自那一次后，她再也不敢停藥，卻也開始急切的探查的，這種將性命交到別人手中的感覺，實在是太可怕了。

她做這一切都是避著母后的，只能偷偷的進行，也是翻遍了很多醫書，才知道自己這是中了蠱，一種極為罕見的蠱，噬陰蠱。一種可以通過母體傳播到女嬰身上的蠱。所以，她猜想，應該是母親先中了蠱。

而最讓她絕望的是，這種蠱蟲雖然不是無解，但是對于她來說，幾乎等同于無解。這種蠱蟲一旦寄居在身體內滿15年，便會徹底與主人融為一體，此生無解，若要強行取出蠱蟲，寄主活不過1天的時間。

若是未滿15年，尚有法可解，但是條件極為苛刻，只有通過母體被種下蠱蟲的女子才有可能解，而且要母親通過特殊方法將蠱蟲引到自己的身上，這樣，才可能徹底的解蠱。

先不說這種方法早已失傳了，就算真的能找到方法，她又怎么忍心讓母親將蠱蟲引過去？要知道，若是母親將自己身上的蠱蟲引到她的身體上，實際上等同于她身體內的蠱蟲第二次吞噬，那么以后母親在月圓之夜承受的痛苦會成倍的加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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