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6章

“因為，我的美貌和才情是她最好的武器，她可以利用我，來拉攏她想要拉攏的人，比如說，護國王。傾宸，我在你的眼里，是一個怎樣的人？”君傲雪突然話題一轉，有些緊張的看著她。

“你是我見過的，最好最好的姑娘，在我的心里，只有我的妹妹傾顏，才可以與你相比。”夜傾宸幾乎是不假思索的回答，話音出口，她也愣了一下，卻又覺得并沒什么錯，不知不覺中，君傲雪，已經成了她很重要很重要的朋友，她，真的是一個非常好的姑娘。

“是嗎？但是，你知不知道，在外人眼里，那樣好的我，與青樓女子，其實并沒有什么兩樣，都是出賣自己的身體，取悅男人罷了。”“第一，我從來沒覺得青樓女子有什么低賤，不過都是些可憐人，是命運的不公造成了她們的悲劇，應該指責的，從來都不是她們，而是這個吃人的世道而已；第二，你不是那樣的人，我知道，我也相信自己的眼睛。”雖然很心痛于傲雪竟然遭受了這一切，但是她知道傲雪需要的從來不是同情，那樣驕傲的姑娘，不需要旁人的安慰和同情。

君傲雪怔怔的看著她，突然笑了起來，“可是，他卻從來不信我。”

“你應該很好奇，我為何要對皇后言聽計從？因為，清寒自小便身體不好，還被他那個狼心狗肺的母親喂了毒，每個月必須按時服藥，否則，便會死。我曾經私下里找人給清寒把過脈，結果也是束手無策。”

“清寒太子，不是皇后親生的？”

“清寒是她的親生兒子，只是，這世上，并非所有的母親，都如你的母親那般，將你視若掌珠的。這世上，狼心狗肺的人，太多了。”

“那清寒太子為何？”

“清寒與我自幼青梅竹馬一起長大，曾經是我最好的，朋友，在君皇后想要將我作為棋子，送到那些老頭子的床上時，他從皇宮里跑出來，要帶我離開，可是我卻拒絕了，還說了很多絕情的話。

后來，護國王將我從別人的床上帶走，我就成了護國王一個人的女人，因為護國王的庇佑，君皇后也不敢再讓我去伺候別人。自那以后，清寒以便為我為了榮華權勢出賣自己，與我反目，漸行漸遠。”

傲雪的眼中，滿是平靜淡然，只是讓聽的人心中陣陣發疼，一股難言的憤怒涌上心頭。

“就算你不是大夫人生的，就算你只是庶女，那你也是君家的血脈，是她的親侄女，她何苦這樣作踐你？”“我不知道。”君傲雪眼中閃過迷茫,“我也找人查過，只知道，當年她好似很恨我娘，我娘并不是北齊人，是在戰亂中與家人失散的，后來被君將軍帶到了君府，納入房中，但是君雅靜很痛恨她，她不肯讓我娘死，卻又一直不停地折磨她。”

“這個老妖婆！”夜傾宸低低咒罵了一句，早晚有一天，她要這老妖婆好看。

“那昨天，又是怎么回事？”她看的分明，莫清寒對傲雪，并不是全然無情的，若當真不在意，何必整夜的守在那里，只為了嘲諷幾句？

“自我為皇后做事起，每當我任務失敗，都會被打入地牢，皇后養了一種小蟲子，咬人的時候，只會留下很小很小的傷口，卻對身體沒什么損害。

每一次，我都要承受萬蟲啃咬的痛苦，然后投入冰窖，如此反復一夜，但是她有上好的傷藥，甚至不會讓我留疤，只是，這痊愈的過程，遠遠比撕咬的痛苦，要痛上千倍百倍。”

“每當這個時候，我是從不許人傳大夫或是請太醫的，因為，我不想讓任何人知道，我風光外表下的丑陋不堪，我，我只是想保留最后的一絲尊嚴。”她的聲音冷靜的近乎殘忍，仿佛這一切，于她來說，不過是最普通的一件小事。

“傲雪……”夜傾宸幾乎要聽不下去了，她以為自己的前世已經夠苦，但是和傲雪一比，她覺得那竟然都不算什么了。如果她是傲雪，她都不知道自己是否有勇氣繼續活下去。

“你這一次受罰，是因為我對不對，因為你沒有殺了我，也沒有讓我以北齊公主的身份被帶回來，是不是？”雖然是在詢問，但是她幾乎可以肯定，傲雪剛剛回來還什么都沒做，為什么會被罰，定然是因為在大元的計劃失敗，可是衣千舞和親極為順利，定然不是這件事，那就是另一件事了。

從君傲雪幾次三番佯裝對自己下手，其實暗地里卻偷偷的幫自己可以看得出來，她的任務，就是殺了自己。

可是，明知道任務失敗，歸來后等待她的會是什么，傲雪還是沒有傷害過自己。其實她完全可以什么都不做，哪怕袖手旁觀，那一日宮宴上北齊皇室血脈的這個帽子，幾乎就可以將自己打入塵埃，可傲雪沒有。

在世人的眼里，冷心冷情的君傲雪，其實才是這世上，最傻最善良的姑娘。

這一刻，夜傾宸終于拋卻了所有的疑慮，下定了決心，“傲雪，我們聯手吧？殺了皇后，救出我父親，也救你自己。”

傲雪一愣，有些困惑，“你父親，你父親不是……”

“是，拜君雅靜所賜，我父親北齊宸王，是北齊最有資格繼承皇位的人，所有人都說，如果宸王沒有死，那么皇位絕對輪不到當今來繼承，可是，如果我的父親當真沒有死呢？”“你為什么會這么說，有什么證據嗎？”君傲雪心中一跳，如果宸王沒有死的話，那要扳倒皇后，也不是沒有可能的。

這些年，她不是沒想過扳倒皇后，可是她知道那是不可能的，皇后是個十分謹慎小心的人，哪怕相處了這么多年，她也從未近過她的身，更別提有機會殺她了。更何況，皇后本人也是一個高手。

“我沒有證據，這也只是我和母親的猜測。”夜傾宸搖了搖頭，其實連她也沒有十足的把握，父親還活著。

“為了一個猜測，就讓我拿清寒的性命來冒險，我做不到。”她們一旦動手，如果不能將皇后扳倒，那死的就會是她們所有人，這是拿命在賭，她不得不謹慎。

傲雪對自己的命，早就不在意了，可是，卻還是想讓清寒能活著。哪怕茍且偷生，也要好好活著。“你只要能帶我進到皇后宮里，我便有把握殺了她。”夜傾宸還在不死心的勸說著。

君傲雪依舊搖頭，“你根本進不到她的宮里，你記不記得，那日我給你傳信，讓你在宮宴之上，千萬不要找人易容，想別的辦法，還有回北齊那天，我為何要支開你，你想過嗎？”

“你是說？”

“君雅靜善醫理，自己做出了一種藥水，能洗掉人臉上所有的易容，哪怕是renpi面具，也瞞不過去，她的寢宮門口便有她的心腹守著，每一個進去的人，包括我在內，都要先用那藥水洗過臉，才能進去，你這樣子，是行不通的。

一旦被她發現了你的易容，以她對你的恨意，你就是插翅也難逃，她寢宮附近埋藏的暗衛數量是你想象不到的，絕對不會比你們定王府你的竹云軒要少。”君傲雪仔細的分析著，自己也覺得很棘手。

“這個女人，竟然這么謹慎？”夜傾宸皺了皺眉，還真是難對付，不愧是能讓她爹娘都栽跟頭的人。

“是，所以我勸你，若沒有一擊必中的把握，千萬不要輕舉妄動，我知道你身手好，人也聰明，這一路定也是有不少人在暗中保護你，但是你不要忘了，這里畢竟是北齊，強龍還不壓地頭蛇，你不要太小瞧了君家和北齊皇室的力量。”君傲雪也是真心為夜傾宸好，她只要一想到這個少女如果落到君雅靜的手里會是個什么下場，就覺得不寒而栗，那絕對是比死還要可怕一千倍、一萬倍，沒人比她更了解那個女人純潔的面孔下，到底是怎樣瘋狂而扭曲的心。

“我知道了。”夜傾宸嘆了口氣，看來，傲雪暫時是不想和她合作的，不過也是，她確實是將事情想的太簡單了，看來還需要從長計議，只是，想到至今還下落不明的母親和生死未知的父親，就覺得心上似是被壓了一塊大石，壓的她喘不過氣來。可是，還沒有等她想到更好的辦法，不過短短的幾天時間，卻是傲雪先坐不住了。

她看著面前遞上來的一沓厚厚的情報，臉色越來越冷，直到最后，臉色難看的似是要滴出墨來。

“怎么了？”

“我剛剛收到消息，在我離開的這段時間，君雅靜竟然給皇上下了毒，而且準備在冬祭那日要了皇上的性命。皇上本來身子就不好，常年纏綿于病榻，多年都未上朝了，軍國大事全都交在她一個婦人之手，可以說，她雖無皇帝之名，卻早已經是北齊真正的掌控者了。

可是這樣的情況下，她還不滿足，還要將皇上趕盡殺絕，你說，她的目的是什么呢？”

君傲雪隨手將看過的信件丟入到一旁的火盆里，直到看著它們完全被火舌席卷，燒成灰燼，方才移開視線。她雖然被皇后脅迫，不得不委身于護國王，卻也不是完全沒有好處的，這些年，她利用護國王對她那變態的占有欲，也想法子謀了些好處，培養了一批自己的心腹，只是這些人都不能出現在明面上，因為，皇后是不允許她擁有真正的忠心于自己的人的，即便有，也是活不過3個月的。

不過，暗地里能做的事卻有很多。

夜傾宸思索著道：“她想殺了皇帝，必然是想要自己做皇帝，可是，就算是北齊皇死了，還有個北齊太子，莫清寒雖然體弱，但卻是名正言順的皇位繼承人，怎么也輪不到她啊！

難道她是想讓莫清寒做個傀儡皇帝，也不對啊，你不是說莫清寒和她的關系并不好嗎？而且，現在的皇帝已經被她架空了，她何必還要多此一舉呢？”夜傾宸說著說著突然頓住了，眼睛也睜大了，是啊，君雅靜不會白白繞一個圈子，她如果想做北齊名正言順的皇帝，唯有一個可能，那就是皇室的人都死光了。

“北齊皇室，現在還有什么人嗎？”

“老皇帝在世時，共有6子，除了你父親宸王和當今圣上，其余四子皆亡，或是戰死沙場，或是病死，更有離譜的，死在女人的肚皮上，總之，無一幸免。”

“那他們便沒有留下子嗣嗎？”夜傾宸只覺得心驚，君雅靜當真膽子大到了這種地步。

“當然有，只是，”傲雪的眸中僅是嘲諷之色，“五年前，西山圍場的一次冬獵，發生了雪崩，除了體弱多病未露面的清寒，所有的皇子皇女皆被埋在了大雪之下，包括參與狩獵的所有侍衛。那場雪崩，是我一手設計的。”

她抿了口茶，想要掩飾心中的慌亂，可是握著茶杯的手卻微微顫抖著，沒有人愿意成為一個手染鮮血的劊子手，可是，她從來都無法選擇自己的命運。她是個自私的人，在不相干的人和自己在意的人之間選擇，還是選擇了犧牲那些無辜之人的性命。

她自小便善天象，于陣法一道也有涉獵，對于她來說，觀測到哪一日會有暴雪，找到有利的地形，找到適合的位置，在哪里動一動手腳會引起雪崩，一點都不難。可是，讓她痛苦的是，這一切卻會被自己最恨的仇人利用，來傷害無辜的人。

“所以，現在報應來了，她要登上皇位，下一個要殺的人，一定是清寒，我終究，還是害了清寒。”

傲雪苦笑，她那樣的隱忍著一切，甚至不惜出賣身體，成為君雅靜手中的一把刀，不就是為了清寒能活下去嗎？為什么，到頭來，卻是她間接害了清寒？

“我愿意與你聯手，越快越好，只要能保住清寒的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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