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9章

“就是，不能讓外人知道她的存在。所以，阿環的名字并沒有上族譜，夜家在次日宣布，三小姐早夭，因為她年紀太小，沒有對外發喪，也并未引起太多人的注意，就這樣，不過幾年，王京中人，便早已淡忘了，夜家還有一個三小姐。”

“自那以后，阿環便獨自一人，搬到了一處單獨的院落，從不與外人接觸。鳳華自幼活潑好動，不耐煩看顧她，阿環一個人又實在無聊，我便隔三差五抽時間去看她，教她讀書，習字。

阿環身體弱，不能習武，可是聰慧卻遠勝于我和鳳華，她對陣法和天文極有天賦，幾乎達到了無師自通的地步，她是我見過的，最聰明的女孩子。我一直覺得，如果不是因為她身體太弱，她才應該是夜家最優秀耀眼的姑娘。”說到這里，夜鳳曦嘴角噙著淡淡的笑，眸光溫柔，還帶著些許的驕傲，顯然是極為喜愛這個小妹的。

夜傾宸也笑了，她想起了傲雪，傲雪也是她見過的最聰明的姑娘，看到傲雪，就能明白她的母親定然也是個極美的女子，她還那樣的聰明，她的小姨母，大概真的是很優秀的。

“那后來，又發生了什么？”為什么，她這樣好的小姨母，會一個人流落北齊。

“后來……”夜鳳曦臉上的笑逐漸收斂，眼中流露出了深深的痛色和悔恨，“那一年，是阿環及笄的那年，她的身子一直很好，我們也都放松了警惕，以為這場死劫，終于過去了。

我答應過她，會在她及笄這天回來，給她做贊者，可是我那個時候剛剛上戰場，打了一場不大不小的敗戰，雖然后果不算嚴重，我卻受了傷，在戰場上失蹤了。”

“什么？那娘，你后來有沒有事？”“傻孩子，我若是有事，又哪里來得你？”夜鳳曦無所謂的笑了笑，“我沒事，但是阿環，在及笄那天沒有等到我，母親雖然想要瞞住她，她卻太過聰明，從下人的談吐和母親的眼神里，便猜出，我一定是出了事。

誰都不知道，阿環弱小的身體里，竟然藏著那么大的力量，她背著家里人，一個人只帶著幾個暗衛，偷偷潛出了王京，來到邊境尋我。

我當時其實是掉下了懸崖，那個地方好像有著天然的陣法，我怎么走都走不出來，但是在阿環的眼中，卻根本不是問題。

那個時候，阿環只要晚來一天，我可能，就真的要死了，可是她來了，救了我這個姐姐的命。”

“那后來，小姨母是怎么……”

夜鳳曦深呼了口氣，她沒有流淚，卻用手捂住了眼睛，夜傾宸很少看見自己的母親這般脆弱，情緒外露的時候。“阿環的行蹤被人泄露，不用想，也知道和元氏皇族脫不了關系，他們就像躲在陰溝里的老鼠一樣惡心，時不時的盯著我們，只要一露出破綻，就想撕下一塊肉來。

北齊人得到消息，派人來殺我，我當時受了重傷，根本動不了，只能眼睜睜的看著阿環換上了我的衣服，將暗衛都留給了我，一個人引開了追兵。”

直到現在，她都不敢去回想自己那一刻的心碎和絕望，悔恨、內疚卻遠遠比不上那種撕心裂肺的痛，她眼睜睜的看著自己的妹妹為了保護自己，毅然決然的應了那個死劫。她從未想過，原來阿環的死劫，是自己這個姐姐帶來的。若是早知會有這樣一天，她寧愿從未關心過這個妹妹，這樣，阿環便不會待她這樣好，不會心甘情愿為了她，丟掉性命。

她在阿環暗衛的保護下，平安的回到了軍營，第一件事就是派出人找她的妹妹，卻只在崖底發現了阿環的尸體，血肉模糊、滿身傷痕的阿環，那一刻，她連眼淚都掉不出來，當場便暈死了過去。

每當思及此，夜鳳曦便悔的腸子都青了，如果她當時能堅強一點，沒有暈過去，而是去面對，是不是就能發現，那死去的人，根本就不是她的妹妹。阿環的死劫應在了那一年，可阿環，卻未必是死在那年。

如果她早一點發現，哪怕反了這天下，她也要殺進北齊君家，將她妹妹救出來，她的阿環，就不會在受盡折磨和屈辱之后死去，她的外甥女，不會被君雅靜那個瘋子折磨了這么多年，這一切，都是她的錯。

“娘，這不怪你，錯的從來都不是你，錯的是大元皇室，是北齊君家，是一切傷害小姨母的人，娘，你要親眼看著，女兒一定會滅了元氏，為小姨母報仇。”

夜傾宸的眼中是毫不掩飾的堅定，她現在真的慶幸，自己救了傲雪，哪怕搭上自己的一條命，若是傲雪也死了，那她們母女真的欠了小姨她們太多，小姨為了救母親而死，她絕不能讓傲雪姐姐再受任何一點傷害！

時間在這略顯悲傷的氛圍下過的很快，此時，天色已經完全暗了下來，遠處的幾艘巨型畫舫上已經掛上了大片大片的花燈，隱隱有絲竹之聲傳來。

“西域諸國與大元隔海相望，其實這中間還隔了一個小島，名為冷月島，這小島神秘的很，聽說很少有人能說出那里到底是個什么情形，曾經有世家想要窺探，卻沒人能活著走出來，漸漸的，也就沒人愿意在這小島上下功夫了。”夜鳳曦望著不遠處一個若隱若現的黑點，感慨道。

“這么說，島主也是一個很厲害的人，能在這樣的亂世，守住一片凈土，很不容易。”

“是啊，這附近的畫舫，大多都是出自冷月島，我們……”她的話音還未完全落下，便被一道道尖銳的呼喝聲打斷。

“快，抓住這個賤人，不能讓她跑了。”借著朦朧的月光，夜傾宸轉頭望去，便見一個有些瘦小的身影，敏捷的從不遠處最大的一艘畫舫上躍了下來，很快便湮沒在了朵朵浪花之中。

與此同時，船上同時跳下來數個身著黑色勁裝的打手，飛快的向著四周游躥著，時不時的，還夾雜著幾句呼喊和叫罵。

聽著那些污言穢語，夜傾宸不悅的皺了皺眉，“娘，你先回船艙里去，我去去就來。”

夜鳳曦也皺起了眉，最終卻并勸阻，她自然知曉自己女兒的性子，看似心冷，卻不是冷血的人，若是沒碰上也就罷了，可碰上這么一出明顯是逼良為娼的戲碼，若是坐視不理，有些說不過去。

“去吧，小心些。”

夜傾宸點點頭，也未再多言，一個縱身躍入了水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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