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一章 力卷江湖萬葉聲
思索間,二人已然來到了村口,說是鄉鎮,不過是一座更大的村落罷了,地處偏僻,終歸比不得大城鎮下的那些鄉鎮。
走近了,幾道身影也出現在了眼前,齊齊沖著老人和蘇娘躬身抱拳,但卻并沒有人開口。
對此,老人并沒有流露出任何意外的神色,以他的境界,早已經察覺到了這些人的存在,甚至是四周隱匿在暗處的眾多人都沒能逃得過他的感知。只不過感覺到這些人并未有什么歹意,他也就裝聾裝啞權當什么都不知道罷了。
但看清了這些人的裝束之后,老人心里最大的那個疑惑也解開了不少,甚至是有了幾分恍然大悟的感覺。
純白、純黑長袍披身,整張臉遮在斗篷之下,白袍胸前繡大日,黑袍胸前繡月牙,黑中白,白中黑,象征光明黑暗雙重意。若說江湖上大批如此裝束的勢力,就只有那躋身外八門中的明教了!
心中明朗之余,老人也感到些許驚訝,竟是明教找上自己,但明教和自己素來毫無相干,若是加上此前明教使者對徐念卿出手的事,只能說自己和明教的關系可謂只壞不好了,但眼下明教中究竟是什么人要見自己?所為又是什么?莫非也是想拉攏自己,投靠某一廟堂勢力?
像是察覺到老人的心思,蘇娘猶豫了一下,開口道:“前輩請安心,我們絕對沒有任何惡意,只是有件重要的事要跟前輩相商,這才不得已勞煩前輩到此的!”
老人沒有說話,只是盯著身前的蘇娘,面對于老人那一雙渾濁但卻不失威嚴的目光,蘇娘沒有絲毫怯色,同樣直勾勾地迎著老人的目光看去。
片刻后,老人才緩緩收回目光,淡淡說了句:“走吧,讓老夫看看,你蘇娘身后站著的,是明教的哪一位!”
老人的話音剛落下,一道聲音便從最近的屋子里傳了出來,“哈哈,莫老前輩,晚輩蘇恒見過前輩,有失遠迎,還請前輩勿怪!”
隨著聲音響起,一道身影也在幾人的簇擁下從屋內走了出來,居中者正是說話之人。一身黑白相間束身式長袍,手執折扇,濃眉劍目,眼中恍若閃爍鋒芒,不怒而自威,倒是頗有幾分中年男人的磁性魅力。
此人,正是明教教主,蘇恒蘇圣元!
目光落在來人的身上,略加思索,老人露出幾分明悟之色,隨即笑道:“蘇娘……蘇恒……原來如此,素來只知道蘇娘是個有背景之人,卻是從沒想過,在你蘇娘背后的居然是堂堂明教教主,哈哈,此行也算不虧,倒是解開了老夫一個多年前的疑惑了!”
聞聲,蘇娘與蘇恒皆是一笑,后者的臉上卻是帶著些許的無奈,看了一眼身旁頗有姿色的蘇娘,沖著老人開口道:“前輩,這是舍妹青嬋,自幼頑劣,非要自個兒開酒鋪,我也拗不過她,就只好任由她去了,此前所有怠慢,圣元在此向前輩致歉。”
說著,蘇恒微微躬身,虛抱一拳,倒是頗為有禮。
老人笑著搖了搖頭,開口道:“這丫頭倒是對老夫胃口,老夫歡喜得很,這番禮我可是受不得,哈哈!”
幾人初次見面,但場面卻并不像老人所想那般緊張,但心中的警惕卻不曾松弛半點。
片刻后,老人斂起笑容,對著蘇恒開口道:“圣元吶,閑話你我就說到這里吧,還是說說正事要緊,你讓這丫頭把老夫喚來所為何事?你……又是如何確定,老夫就一定會到此地歇腳?”
聞聲,蘇恒卻是沒有回答,而是微微一笑,開口道:“前輩,茲事體大,此處不是說話的地方,我弄還是屋里說吧。”
“前輩請!”說著,蘇恒讓開路,做了個請的手勢。
老人愣過片刻,也沒有再多說,邁步走入屋內,蘇娘緊隨其后,蘇恒卻是看了一眼身后的明教眾人,囑咐道:“南山,帶人看好此處,如有風吹草動,立馬來報!”
“是!”
一黑袍中年抱拳應到,從其獨樹一幟的白金腰帶足以看出,他并非周圍那些普通明教徒可比。
此人便是明教暗黑旗旗主,馮陰馮南山!
明教除卻蘇恒之外的二位旗主旗主之一,蘇恒興師動眾連他都帶了過來,可見他將此次之事看得有多重。
望著眾人盡歸其位,蘇恒這才輕呼一口氣,邁步走入屋內。
屋內,燈光幽暗,簡陋的幾樣家具透露著這間屋子的主人生活并不富裕。
此刻,屋內僅有三人,老劍仙莫一玄,明教教主蘇恒,以及蘇娘。
三人圍坐桌前,似是早已知曉老人定會如約而至,桌上擺滿了菜食,甚是豐盛,就連那幾壺酒都是老人心心念念的蘇家米釀。
“好了,現在該說了吧?”
老人也不客氣,自顧自斟滿酒,吃著菜,那兄妹二人卻是正襟危坐,不曾動筷。
聽著老人的話,蘇恒輕輕點頭,略微梳理了一下思緒,隨即緩緩道:“前輩久不出世,不知可否知曉如今這天下格局?”
老人搖了搖頭,示意他繼續說下去,蘇恒也不意外,繼續開口道,“自從梁太祖奪位之后,各地舊唐藩王紛紛自立,北有劉守光據燕云十六州稱帝,晉王李存勖,岐王李茂貞同樣據地自立。中有蜀王王建、楚王馬殷、吳王楊隆演、吳越王錢镠,四家雖不曾明確稱帝,但卻打著向梁朝稱臣的旗號,暗地里私養兵馬,自成體系。南有大長和鄭旻稱帝,閩王王審知雖也稱臣,其心卻一如前幾人。除卻這些大勢力,一些小朝廷更是不計其數,這年頭,只要有點權便妄想自立為帝,梁朝內憂外患,舉步維艱!”
然而,老人聞聲卻是擺了擺手,似乎有些不大樂意聽,開口道:“這些朝野廟堂之事就不必說了,老夫不感興趣,老夫只想知道江湖現在是怎么個形式?”
蘇恒無奈一笑,片刻后,搖了搖頭,嚴肅道:“前輩,晚輩跟你說這朝野之事,并無他意,只是想告訴前輩,如今朝野這般動亂,背后推動的,正是那江湖中的各大勢力!”
輕呼一口氣,蘇恒面容愈發陰沉,緩緩道:“且不提上三宗如今緊閉山門,對此不聞不問,就說那內四堂,不良人相助晉王李存勖西征岐地,東討燕、梁二地,戰火紛飛,身為內四堂之首,不良人的勢力之大想必前輩心中自然明白。而岐地連連戰敗,本想攀附幻音坊,但卻久久未能得到回應,至于梁朝則是無人相助,此消彼長之下,難免敵不過李存勖,若非梁朝有著楊師厚這等悍將,只怕半壁江山都要落在李存勖之手!”
“不良人……”老人呢喃一句,似是想到了什么,眼中閃過一抹狠厲,片刻后,才平靜道:“老夫沒記錯的話,崆峒派的老窩不就在岐地嗎,莫非崆峒派那幾個老家伙會坐視不理?”
蘇恒苦笑一聲,“崆峒派論起實力來連我明教都敵不過,哪里是不良人的對手,不過前輩所料無錯,崆峒派確實已經表明要相助岐王,不過只是相助防守,而不參與到進攻他地之中,如此也僅能保證岐地短期內不會被攻陷罷了。”
老人輕笑,卻是點頭道:“這倒是像那幾個老家伙的脾氣,你呢?身為下五門之首,明教想必也已經給自己留好退路了吧?”
聽著老人語氣中不加掩飾的諷喻之意,蘇恒臉色也多有幾分不自然,他怎會不知眼前這老人可是素來最見不慣江湖勢力參與到廟堂糾紛之中的,但他又何嘗愿意,實在是被逼無奈啊!
“唉,前輩這么說,讓晚輩實在不知該如何是好,連內四堂都摻和進去了,若是我明教不尋個站得住腳的地方的話,怕是很快就得被吞了,哪怕不良人不屑出手,同為外八門中的其他勢力也不會沒有這個心思的!”
“所以呢?明教相助于何人,老夫如果沒猜錯的話,莫非是朱溫?”
老人晃了晃酒杯,抬眼看向蘇恒。
聽到老人的話,蘇恒明顯一驚,似乎對于老人的猜測頗為意外,許久,才點頭道:“前輩果真料事如神,我本不想牽連其中,但我畢竟是一教之主,總得為教中兄弟著想,思來想去,還是決定靠身梁朝為好,雖說朱溫奪權上位,但終歸這份政權也算正統,一來我這心里也能過得去,二來還能制衡晉王,不至于一家獨大。只不過這件事如今江湖上知情者并不多,畢竟……梁朝內部也并不像前輩想的那般鐵板一塊,朱溫的幾個兒子個個虎視眈眈,加上朱溫常年奔赴戰線親自監軍,朝內已是混亂不堪了,我也是在待價而沽,權且走一步看一步罷了。”
老人并沒有多說什么,點了點頭,雖說他對于蘇恒相助梁朝這件事心里有所失望,但不可否認蘇恒也有自己的難處,蘇恒肯跟自己說心里話倒讓他在驚訝之余也有所諒解與同情。
片刻后,老人一飲而盡杯中酒,再次問道:“除了這些呢?若只是不良人、崆峒派和你明教三股勢力的話,江湖倒也不算亂的很!”
蘇恒依舊面露苦笑,搖頭道:“內四堂除卻不良人和幻音坊外,九龍山莊以及霹靂堂倒是動向不明,近幾年也沒有聽聞這二堂中有人出入江湖,但我卻隱隱感覺這二堂怕是有什么密謀,只不過沒有證據,也就是妄加猜測罷了!外八門之中,五毒門早已與大長和綁在了一起,如果不是五毒門相助,那鄭買嗣是建立不了大長和國的,其子鄭旻也無法安安穩穩接過帝位,別說梁朝不會容忍,只怕沒有五毒門,王審知就率先奪下這舊南召的境域了!”
“乞義門門徒遍及五湖四海,想來不會輕易站位,否則只會白白讓其他勢力有借口清除掉乞義門那些分布各地的門徒,如此自毀實力的事,想必乞義門門主不會不明白。而隱殺門一如既往還做著老本行,拿人錢財與人消災,在這亂世他們可是受歡迎得很,再加上隱殺門素來行蹤詭異,其他勢力就算想要鏟除他們也不是易事,自然就沒有人打他們的主意。更何況隱殺門的人如來六親不認,那些廟堂勢力也害怕這些只認錢的家伙反咬一口,加上隱殺門殺人從來不顧及背后勢力,四處樹敵,多番因果導致各個勢力都不愿沾染這個麻煩,萬一惹來眾怒,可是吃不消!”
“而下五門之中,除卻我明教、五毒門和崆峒派外,龍虎山被楊吳奉為‘國教’,號稱‘道教第一山’,二者聯系自然不言而喻。所幸楊吳內亂未定,徐溫和張顥二人相互牽制,明爭暗斗,一時倒也無力對外擴勢,所以這幾年楊吳倒也算是安穩。至于那剩下的合歡派,素來為江湖人所不齒,那些廟堂中的人也多是瞧不上這些魔道徒,一來二去反倒成了眾多江湖勢力中最無人問津的門派了。”
一口氣將江湖各大門派從頭到尾數了個遍,蘇恒也是感到一陣口干舌燥,便沒有繼續說下去,一邊喝著酒,一邊等著老人的回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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