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棠斂眸，淚流得更兇更急，嘴唇被咬出了刺眼的鮮血。

突然，她周身一暗，整個人落入無比熟悉又溫暖的懷里。

“對不起，我來晚了。”

是陸驍。

他用力抱著她，不斷揉搓她的雙臂，給予她溫熱。

沈棠在這一刻終于虛脫了，無力地倒在他胸前，哭得撕心裂肺。

陸驍心疼地將她的頭按得更近。

“對不起，我不該放你一個人來……”

她像只絕望又崩潰的小獸，嗚咽著伸手用力捶打他的后背。

哭到淚流干了。

沈棠抬起頭，露出通紅的雙目，臉上前所未有地狠戾。

“無辜的鎮民、島民，還有珍珠媽媽和大叔……我一定為他們報仇！一定……哪怕我死，也不會放過害了他們的人！”

陸驍柔聲道：“好，我陪你做任何你想做的事。”

回國的飛機上。

沈棠頂著紅腫的雙眼靜靜地望著窗外。

幾個小時，不吃不喝。

陸驍給她看翰尼發過來的視頻，她也沒有任何反應。

落地C市的當夜，她把自己關在浴室里一夜，水流聲湍急。

他知道她躲在里面哭，不去打擾。

翌日。

陸驍一睜眼發現沈棠不見了。

桌上只有一張便簽紙。

“我有事出門，不必找我。”

C市西餐廳包間。

沈棠將桌上的一摞信紙往前推了推。

“我知道你有能力處理這些，所以才來找你，希望你能幫我。”

對面。

陳以航皺眉拿起信紙，粗略翻了翻后臉色大變。

“這些你是從哪拿到的？你……”

“這你不用管。”沈棠抬眼，眸中一片死寂，“你只說愿不愿意幫我就行。我現在是不被老爺子承認的孫女，也沒什么背景和資格要求你幫我，你可以拒絕，我再去找別人就是。”

見她要走，陳以航急忙出聲挽留，“我不是要拒絕你。”

沈棠腳步一頓。

他溫聲說：“你先坐下，我之所以反應這么大是因為這些東西太……你清楚，如果我曝光這些會讓戚氏和兆林苑陷入怎樣的危機。”

“所以，你愿意？”她開門見山。

陳以航直直望著她，心里五味雜陳。

他不知道自己被小辛纏著的日子里，她都經歷了什么。

以往她再強勢干練，內里也是會撒嬌任性的小女孩。

而眼前的沈棠，好像從內到外都是冷硬的，再也沒有往日的鮮活和溫和。

沉默良久后，他沉聲說：“我會幫你。”

離開餐廳后，沈棠又驅車直至兆林苑。

門衛為難地給老A打電話，說之前的大小姐回來了，該不該開門。

老A猶豫片刻后，吩咐打開大門。

沈棠下車后，看著門衛手里的對講機，冷聲道：“管家先生，你放心，這大概會是我最后一次踏入這里，希望我們以后不會再見面。”

那邊老A頓時愣了。

沈棠拎著包，氣勢洶洶地直奔戚老爺子的書房，連門都沒敲，直接踹進去了。

老爺子抬頭看見她，立刻由怒轉喜。

但面上依舊端著。

“你怎么來了？進來也不敲門，這是戚家教過你的規矩嗎？”

沈棠絲毫沒注意到他眼底里壓抑的喜悅，甩手將包里的殺手口供、兇器等扔到他桌上。

語氣冰冷又憤怒。

“我能活著回來，你很意外吧？那么多錢白扔了……不過那點錢對你來說都是小意思，畢竟你手指縫里隨便撒出去的一點錢都能要了好幾條人命不是嗎？！”

戚老爺子不明所以地愣住了，“小……沈棠，你在說什么，什么……人命？是不是你出什么事了，快過來讓我看看！”

他關切地湊上去。

不想沈棠厭惡地一把甩開他，眼神冷漠。

“別碰我。”

老爺子面有怒色，“你就是這么和爺爺說話的？你……”

“爺爺？”她出聲打斷他。

“你現在又承認自己是我爺爺了？呵呵……告訴你，我從沒懷疑過自己不是戚麥，也知道小辛是假的。我承認我的父親和母親，承認自己是他們的女兒，但是我絕不承認自己是你這種人的孫女！”

“小麥……”戚老爺子一臉受傷。

他看她固執又瘋狂的模樣，心疼得不行。

“有什么話我們好好說，別再說這些讓爺爺傷心的話了……其實爺爺也從來沒懷疑過你，這一切不過是我和老A設的計而已，你……”

“夠了！”她失聲尖叫，“我不想再看你演戲了，因為看你一眼我都覺得惡心！以后，我們一刀兩斷，你別再為了你的私心尋什么親了，我到死都不會再見你一面！”

臨走前，她指著桌上凌亂的物件說：“請戚老先生好好欣賞自己的杰作吧，我就不打擾了，我送給您的大禮也在路上了，希望您喜歡，后會無期。”

說完，她決絕地離開。

戚老爺子抖著身子在桌前站了許久，才抹了把眼淚。

沈棠走后，他匆匆看完桌上的東西，面色黑沉到能滴出水，立刻打電話給老A。

“給我查到底是誰追殺小麥追到了F國！還有，清查兆林苑，我看看是誰這么大膽，敢打著我的名義要我孫女的命！”

老A應聲，后又小心翼翼地說：“老爺……網上和報紙上的報道您都看了嗎？我們該怎么應對？”

老爺子疲憊地摘下眼鏡。

“什么報道？”

很快，老A將已經登上新聞榜首的文章轉發給老爺子。

老爺子登時拍案而起。

“這！這……”

密密麻麻，一整篇都是控訴戚文戚武兩兄弟當年為了接班人之位迫害追殺弟弟戚堂。

除了文字，還有不計其數的照片輔證，有理有據。

戚老爺子雙眼猩紅，迸出淚花。

他從不知道小兒子死前過得這么艱難，也從沒這么恨自己。

最疼愛的兒子被追殺致死他不知道，小兒子留下的唯一骨肉死里逃生，他連真兇也查不到！

電話那頭，老A試探性地又問了句。

“老爺，要聯系陳家幫著壓新聞嗎？現在輿論對集團很不利，股東和董事們一直打我的電話要說法，您……還是發個話吧。”

戚老爺子重重坐回座位上，面如死水。

死一般的寂靜之后，他哽咽著開口。

“不用壓了，任它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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