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惡鬼
這三個月不可能就待在樓里聊天彈琴,自然是要出來的,驚鴻作為一個第一次到江南的人,自然要讓花滿樓當自己的導游給自己好好介紹介紹,當然也不能忘記拉著陸小鳳,三個人一起好好的欣賞江南美景。
三個人吃了左堂巷老劉的餛飩,看了云林居的皮影戲……從上午逛到了傍晚黃昏,又到了一個快要收攤的掛墜攤子前。
驚鴻來了些興趣,湊上前去,從最后剩下的五個掛墜之中,仔細的挑著自己喜歡的掛飾,一會兒看看一個刻著云紋的,一會兒看看一個看著刻著桃花紋的,認真的看,仔細的看,就好像她能認出了除了黑白紅三種顏色之外的顏色一樣。
陸小鳳站在最右邊,看著站在最中間挑的興致勃勃的驚鴻,笑了一下道:“這么難選,不如都買了。”
驚鴻頭都未抬就回道:“我買一個用來送給你,再買一個送給花滿樓,要是把這攤子上的全都買了……我還能送給誰呢?”
話是這么說的,可驚鴻到底還是難以選擇,最后只得如陸小鳳所言,將掛墜全部買下,然后轉(zhuǎn)手就送給陸小鳳一個刻有云紋的青色掛墜,又送給花滿樓可有海棠花紋的掛墜。
“你送給花滿樓花,這我明白,可送我朵云是什么意思?”陸小鳳細細把玩著那枚掛墜,總是有過多的好奇去問一些事情。
“因為你是風啊,風吹云飄,所以我送你云。”驚鴻如此答道。
陸小鳳心中一動,就這他正要說什么時候,突然,似是察覺到了什么,他又閉上了嘴。
而耳朵十分敏銳的花滿樓和武功高強的驚鴻自然也察覺到了,花滿樓臉上倒是未顯露出什么,只是驚鴻蹙起了眉,似乎是遇到什么討人厭的煩人事情一樣,小聲嘀咕了一句:“怎么又來了?”
什么又來了?
自然是和那日一樣,追殺驚鴻的來了。
不過,這一次不是一群人,是一個人,一個武功很高,很有自信的人。
他穿著一身用料昂貴款式最新的衣裳,一手上輕搖著一把價值千金的白玉折扇,另一只手拿著一幅卷起來的畫,畫紙昂貴,畫軸烏黑,這幾樣已經(jīng)足夠引人注目,更別說他還長得很英俊,很吸引人。
他信步走來,微微一笑,
他是號稱六扇門三百年以來的第一高手——金九齡。
“陸小鳳,好久不見。”金九齡走到三人面前,雖然是對陸小鳳說話,可眼睛卻是看著驚鴻。
“是好久不見了。”陸小鳳很高興能見到一個老朋友。
突然,金九齡嘆息了一聲。
陸小鳳不解。
金九齡道:“江湖上說我金九齡眼光最好,可在女人方面,我似乎永遠都比不過你陸小鳳。”
如果此刻站在陸小鳳身旁的不是驚鴻而是別的什么女人,陸小鳳還能大大方方的回應(yīng)幾句,可不知為何,是驚鴻的話,陸小鳳倒是想開口解釋一下。
只是不等他解釋,金九齡的下一句話便傳入了耳中,“你不僅眼光好,有憐香惜玉之心,更是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
“連掀起江湖腥風血雨的女魔頭都能夠親近,更是在試劍大會要召開,會上眾人無不想取這位姑娘項上人頭之時,還大搖大擺的在街上……這份膽量,這份氣概,真是……佩服。”
這一番話說出來,叫不知前因后果的陸小鳳一陣迷惑,前一段時間他深陷一樁要案,對江湖上的事情確實是沒怎么關(guān)心。
“想要取我項上人頭,就直接對我動手,何必在這陰陽怪氣。”驚鴻的面色突然冷了下來,她平生最愛笑,一旦不笑,便透露出一股銳不可當?shù)睦淦G之感。
說罷,便就要動起手來,只可惜剛往前一步便被陸小鳳攔下,要好好說這其中原由。
金九齡身為六扇門中人,他若來這自然是為了抓捕驚鴻歸案,可也不知是因為自覺不是驚鴻的對手或者抱有什么別的心思,竟也心平氣和坐下來好好的給陸小鳳解釋了起來。
解釋的內(nèi)容大致和那些追殺的人說的一樣,無非就是有一個和驚鴻很像的人犯下了諸多大案,受害者們籌集重金是要取女魔頭項上人頭,正巧恰逢天下第一鑄劍師要退隱江湖,鑄劍師古道熱腸,便要在江南舉辦一場試劍大會,共同商量怎么殺了那維護武林的女魔頭,還把自己此生最后也是最杰出的一把劍當做了獎品……
“再過三日,大會便在西湖畔的百香樓舉行,此刻江南已多的是要得神劍的人……”
陸小鳳自然不信驚鴻是個什么女魔頭,光是和司空摘星合謀盜了太平王府的黃金,這件事他就不信,司空摘星是很喜歡偷東西,可偏偏對偷錢沒什么大興趣。
“這件事是該解決了,以前的時候他們只來煩我就算了,現(xiàn)在……”驚鴻看了看陸小鳳,又看了看花滿樓,拍了拍手,就像是準備要去打掃自己房間一樣,像是準備干什么卻又不把要干的事太過放在心里。
“那我也去試劍大會,陷害我的人肯定也在那里,他想殺我,我就站到他面前去,看他殺不殺得了我。”
如此坦坦蕩蕩,如此直截了當,這份氣概都是非比常人。
金九齡手中的白玉折扇一停,似乎是惋惜一嘆,道:“有些事情是解釋不清楚的,否則辦案的時候要證據(jù)做什么?”
說罷,便將手中的畫卷展開,那京城最好的紙上,用著最正的朱砂,最上好的松墨,以及絕佳的筆墨,畫著一位美人。
朱砂為裙,烏墨成發(fā),眉如青山遠黛,美似一現(xiàn)驚鴻。
美人旁邊題字——“一現(xiàn)驚鴻,最難留夢。”
“此話是太平王府世子所畫,據(jù)說是世子目睹在他太平王府偷走十萬兩黃金的女賊相貌,也聽到那女賊離開之前吟誦的八字,特意作出此畫……”
花滿樓看不見,但他從金九齡的話中,從陸小鳳詭異的沉默中知道,那畫上的人就是驚鴻。
受害人的指認就是最大的鐵證。
那么驚鴻此刻又在想什么呢?
“原來是他……”驚鴻有些恍然。
她終于想起來一個本不該忘記的人,一個她很討厭,她很煩惱,但是卻陰魂不散,總愛糾纏著她的人。
無名島小老頭首徒,一個不知怎么就招惹上的人,驚鴻的師兄——宮九。
“原來他還是太平王世子。”驚鴻有些驚訝,皇親國戚里面居然有那樣的人,真的不得不驚訝。
“驚鴻認識太平王世子?”陸小鳳有時候覺得驚鴻就像是個謎,武功絕世,來歷不明,江湖中人相交雖不用刨根問底,但是難免好奇心過重。
“認識。”雖然極不愿意承認,但是驚鴻還是點頭承認了。
她想她知道陷害自己的人是誰了。
一個人一生中總有一些后悔的事,而遇見宮九,認識宮九就是驚鴻此生后悔的事之一。
“我還有個小名叫做留夢,畫上的八個字的確是我以前曾經(jīng)念過的,但是絕不是對他念的。”
最是人間留不住,朱顏辭鏡花辭樹……有些東西總是留不住,留夢這個小名,驚鴻已經(jīng)很久沒有承認了。
上天最愛捉弄人,越是明顯,越是想留,越要將其毀滅,所以這個名字總是不吉利。
有眼睛的人看得見她此刻的落寞,有耳朵的人聽得清她此刻話語中的哀傷,她是個擁有過去和故事的女子,而人們就喜歡有未來的男子和有過去的女子。
他們都在全神貫注的注意著她,連一根發(fā)絲和一段音節(jié)都不曾放過,而太過關(guān)注的話,總是容易陷入迷局。
“那都已經(jīng)是過去的事了。”
驚鴻很快就緩了過來,她從來不是一個喜歡傷心的姑娘,她更喜歡用笑面對一切……與留不住夢相比,宮九的存在不值一提,驚鴻用淡漠的幾乎不像是她的語氣,緩緩講起了關(guān)于她和宮九的故事。
“我第一次見到他的時候,是十二歲的時候……”
十二歲的驚鴻仍然待在她的院子里,日復一日的練舞,日復一日的抬頭,仰望飛過的鳥兒,有一天一個叫宮九的少年站在了她的墻頭上,對她笑,他想要把她變成他的東西……好多細節(jié)驚鴻不想說。
她記得她冷漠的將他四肢打斷,她記得他看她時那討厭的目光,她只記得那被毒蛇纏繞的詭異感覺……天底下驚鴻最討厭的人,宮九排名前三。
第一的是給她算命的天下第一神算。
這些都是不好的不想要告訴喜歡的人的事情。
……
是黃昏,殘陽如血,微涼的風更添肅殺……天很快就要黑了。
書房之中,穿著紫色紗裙,清冷絕俗的女子站在書桌旁緩緩的磨墨,她那么美,那么冷艷,世上怎么會有人忍心叫她磨墨?
是的,叫她磨墨的人,本就是天底下最狠心的那幾個之一。
不知過了多久,夕陽就將留下自己最后一抹余暉之時,宮九放下了手中的筆,他那一雙如墨一般黝黑的眼睛,此刻卻相思像豺狼一樣貪婪的看著自己手中的畫卷。
他開口了,念出來的語調(diào)和語句卻不如他的目光可怕,反而滿是詩意和動人:“是一現(xiàn)驚鴻,最難留夢。”
驚鴻一現(xiàn)本就是場夢,夢過了時候就該醒,怎么可以有人既叫驚鴻又叫留夢。
“沙曼,你說她會來嗎?”
沙曼不曾抬頭,眼中劃過一絲厭惡,淡淡回道:“我不知道,我從來不知道她的心思。”
宮九突然就笑了,似乎是想起了什么愉悅的記憶,但實際上他想起的是驚鴻每一次被他糾纏,打斷他的四肢,幾乎要殺了他的記憶……可能這對他來說的確是愉悅的記憶。
“你到底想要什么?”沙曼平生最恨的就是宮九,讓她不得解脫的也是宮九,她曾以為自己很了解他,但只要一碰上葉驚鴻,她就覺得她不了解這個男人。
無論如何她都決不承認,絕不相信這個如同十八層地獄里爬出來的惡鬼一樣的男人會愛上一個女人。
若惡鬼都像人一樣會愛會恨會痛,那人和惡鬼又有什么區(qū)別呢?
這只惡鬼只是在他十三歲的時候遇見了燦爛的驕陽,被那光芒灼傷,是嫉妒,是想把那太陽留下來,藏起來或者毀掉,惡鬼是想把那美夢打碎,他不是要留夢,他是要“流夢”。
將那美夢流逝!
“我想讓她殺了我,或者由我來毀了她。”惡鬼笑著,如此說道,笑得優(yōu)雅從容,俊美的面容更添幾分溫文,真真像是位貴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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