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第13章
在班長的激情演講后，同學們終于同意為戲劇表演增添經費了。道具組捂著新收到的紙幣高興哭了，錢還沒捂熱，就去附近的美術用品店花掉了。部分背景板在找好圖后聯系廣告印刷店打印，其余全靠同學們手工繪制。好在樣式設計的不復雜，道具組也有能力在幾周里將它們完成。
邵婉婉感覺意丹凝這兩天又變了一些，黏人起來了。跑操一起下樓，吃飯一起出門。買材料的時候她也跟著，就連邵婉婉課間要去廁所，也能看到意丹凝抬頭望著自己，一副想跟過來的樣子。邵婉婉瞅著對方眼神里不加掩飾的喜愛和信賴，有些欣喜之余，覺得變化來得很突兀。
好不容易準備工作宣布了階段性勝利，同學們獲得了難得的午休時間。邵婉婉趴在桌上裝睡，心里過著最近發生的有關意丹凝的事�？偛荒苁且驗槌科侥鞘聝鹤屗蝗婚_竅了吧？還是任珺悅這個新朋友讓她意識到她們不一樣的地方？不管怎么說，如果邵婉婉沒有感覺錯，“挖墻腳”計劃就可以開始做準備了呀。戲劇節過了，校園生活也就還剩考試和作業了，沒勁兒，正好開溜。
邵婉婉算盤打得啪啪響，這邊意丹凝靠在椅背上，在回憶瞻鳴櫛那天給她的文件。
果然比起工作，學校生活更惹人喜歡。意丹凝計劃今明兩天將文件上的陌生可疑對象查一遍。至于熟悉的，除了邵婉婉，其他人那兒套不出什么別的話了。意丹凝在班上多次試探過了，沒有什么發現。所以邵婉婉的資料會出現在文件上，難道是因為自己無意識間跟兩個隊長提過？意丹凝百思不得其解。這比拿到任務地點后分析如何進攻擊破撤退復雜多了。好在瞻隊長看起來也不是很急，意丹凝她還能繼續拖。
眼看著藝術節要到了，班會課變成排練課，不參演的同學成了觀眾，看他們一遍又一遍的排，臺詞都差不多記住了，尤其是演的不順利，演員們反復練習的部分。課間教室里充斥著“閑雜人士”激情開演的場面，編劇在一旁看了一會兒，隨手拉了幾個同學加入群演。
排練次數多了，意丹凝也就掌握了正確的演戲方式。一拳拳打下去，既沒有傷到同學，看起來又很有力度。銜接一流暢，打戲的感覺就出來了。
沒有任珺悅戲份的時候，她在準備區觀摩意丹凝的表演，適時鼓掌加熱氣氛。她很清楚如果只是靠臺詞，確實達不到這個效果。邵婉婉帶了手帕，紙巾，水，坐在任珺悅一旁。待意丹凝一遍過完，邵婉婉把手里的東西挨個遞了過去。
“謝謝�！彪m然意丹凝用不到手帕一類的東西，畢竟是邵婉婉給的東西，她還是接過了。邵婉婉用盡畢生所學，換著詞兒瘋狂夸意丹凝，意丹凝聽得有點不好意思了。
“我哪兒有那么厲害。任珺悅也教了我很多。”她別過臉，臉頰的緋紅更加明顯。邵婉婉哪兒肯放過她，捧著她的臉認真道，“就算這樣，你也很會演啊。別人怎么看我不管，在我心里凝凝就是天下第一�！�
“但···”沒等意丹凝說完，邵婉婉揉起她的臉，制止了她接下來的話。“不接受反駁，只接受道謝�！�
意丹凝按住那雙造作的手。“謝謝···婉婉�！碑斎�，她沒有看著對方的眸子說話。這一點讓邵婉婉找到了下一個對話目標，同時對于稱呼的改變十分滿意。
任珺悅拿著韻怡的薯片在絕佳位置看戲�！八齻儌z感情真好啊�！�
韻怡趁著任珺悅沒注意，趕快把薯片搶了回來�！翱刹皇菃�？你敢相信，幾個星期之前意丹凝對誰，甚至對婉婉也是不怎么搭理的。我不是那會兒就放棄了嗎？誰知道這才過了多久啊，她變化就這么大。唉，悔不當初�！�
“做人還是要有夢想啊。婉婉一看就是個有夢想的人�！彪m然任珺悅沒明說，韻怡還是感覺她在內涵自己。韻怡還沒來得及開口，任珺悅適時補充了一句，“我可沒在說某人啊。”把韻怡堵了回去。
邵婉婉并沒有在意那兩位吃瓜群眾，拉著意丹凝去看道具了。
“這個牧場是不是應該再加點動物��？就那種，拿白顏料點幾筆意思一下的那種�！彼齻儌z蹲在背景板前邊，邵婉婉翻著尚未貼好的圖案，總感覺差了那么點意思。
組長正好視察到這邊，也就蹲下一起開始思考�！拔叶愕母杏X，但添動物治標不治本�！�
“氣氛不對。”意丹凝不知道她們在打什么啞謎，只是憑自己對原作的了解，這個背景似乎太明媚了一點。
“是有些。但真把色調換成黃色的話又不突出。舞臺背景就是那種昏沉的顏色�！鄙弁裢窠o意丹凝講了一下去年歌唱比賽選服裝的失敗例子。
組長捋了一下自己的短發，顯然有了什么想法。邵婉婉示意她開口。
“要不做兩版，這一版要多歡快有多歡快，另一版就弄成經歷了重大災難一般的模樣。不過這樣工作量會增多啊�！�
“板子還有剩的吧？”邵婉婉算了算時間，覺得來得及。
組長搖頭�！爸挥屑埩恕６以佼嬕粡埐灰欢ìF實，有可能會改很久。”邵婉婉不再回話，組長也沉默了。意丹凝就在一旁發呆，余光注視著邵婉婉。
“要不做成一個舞臺動作？正好主演在這兒。就，意丹凝你走到這里的時候把藍色的天幕撕開，讓另一張露出來？這樣改動小，效果好。我們工作量也不大，一張天空的事。最多加點燈光。”組長說著說著就肯定了自己的想法，急著要去找編劇。
意丹凝想象了一下，不太確定�！斑@個沒法排練吧····？”
“是哦。如果定了的話，我們天下第一的凝凝就得加油了�！鄙弁裢窨茨莻�架勢，組長不達目的不會罷休。也就轉過來打意丹凝的趣了。
編劇當然被這個方案打動了，立馬召集演員們一同商量。定下方案后，對于意丹凝的問題，道具組廢物利用本領一流，獻出了好多張廢作品供排練。
距離演出還有一個周末的時間，邵婉婉等人留校加班加點趕工，做最后的修飾掃尾工作。意丹凝則去確認資料上各個監護人或者機構的情況了。
監護人的情況都很普通，意丹凝沒法靠近觀察，所以不排除他們善于偽裝的可能性。福利院就有些異常了。雖然每個人的信息都能對上，但有幾家福利院的裝修和氛圍給意丹凝很相似的感覺。從意丹凝有印象開始，為解決大戰后孤兒的生活問題，各地的福利院數量并不少。如果是一家公司開了很多不同名字的福利院，那這個異常也不算問題了。偏偏注冊信息顯示它們并不屬于同一家公司。
這是一個突破點。要想弄清楚，意丹凝估計還得找瞻隊長幫忙。下周吧，戲劇表演之后找個時間去找瞻隊長，泠笠雅也行。
同一時間，邵婉婉的手機震動了兩下。她拿出手機掃了一眼，放回。都能找到那里去嗎？看來應該是那位隊長瞻鳴櫛的手筆。自己暴露了？還是這些年一直都沒有隱藏成功？那人想找自己干什么？
邵婉婉覺得不能再拖久了，她的位置估計暴露了。下周賭一把？等戲劇節弄完。
兩個人并不知道她們定到了同一個時間點。而由這個巧合引發的行動更是在意丹凝意料之外。很多年以后想起這件事，意丹凝還有一種冥冥之中的感覺。她跟邵婉婉真的是意外這樣熟識了嗎？沒有什么能給她答案。
周一下午，戲劇演出時間。同學們不止一次想吐槽校方對于活動的時間安排，在周五搞活動這不好嗎？非得弄在周一。胳膊擰不過大腿，雖然有同學在每學期的提議欄里寫過這件事，并沒有得到反饋。
班長在周五抽簽抽到了第三個表演，很靠前，比另一個演《神罰》的班前了不少，是一件好事。算上提前到場侯臺的時間，只有下午第一節課物理上的了。課上大部分同學心不在焉，直接無視了物理老師的瘋狂內涵。
“你們倆緊張嗎？”演員們領了衣服。去衛生間的路上，邵婉婉跟在意丹凝身邊，打算待會兒幫她，順帶幫任珺悅接一下多余的東西。
意丹凝搖頭。她是沒什么感覺，跟平時練習一樣就好了。至于臺下觀眾的目光，也在排練里習慣了。任珺悅聳肩，“我有點。以前也上臺表演過，但感覺不一樣。”她練習小提琴這件事在班上有很多人知道。
“誒，小提琴大家也會緊張啊。”韻怡作為閑雜人等，沒事可做，也跟著一起走了。
任珺悅笑了一下，算是回復。心里清楚，這人是報復自己上次內涵她呢。
主演們準備好后，群演們也開始收拾自己。班長拉著處理燈光和音效的同學反復確認了三遍，又給搬道具的同學們理了流程，最后再來安撫一下演員們。大階梯外的三班同學們眼睛都被班長的身影晃花了。
“班長，你休息一下吧，我們沒問題的。”任珺悅拍了拍班長的肩，班長看時間差不多了，作罷。
“臺下等你哦，愈梯！”邵婉婉拿著相機朝意丹凝揮手。意丹凝目送她去觀眾席，開始調整狀態入戲。
幕布合攏，主持人炒著現場的氣氛，調動觀眾的胃口。背景板們盡數擺好，隨著幕布拉開，燈光由暗轉明，最后匯聚到意丹凝身上。此刻她拋棄了自己過去的身份，徹底成為了愈梯。
“歸家無望，異鄉游子。距上次向陛下請安，完成繁瑣的禮儀已有六年又三個月。無處可去，亦無路可退�！彼龔奈枧_邊緣踏著碎步登場。步調三步一轉，五步一停，顯露內心的遲疑憂郁�！耙擦T，躲藏的生活好過每日無意義的爭吵�！痹掚m如此，心情卻無一絲好轉。
從左踱到右，前進，后退。場景不斷變化。群演們一同散漫卻有規律的走在舞臺上，時而有人停下與這位旅者搭話。景色優美單純，音樂輕快不失優雅。旅者放松心情，步伐也歡快起來。天幕是寶石的藍，云朵沒有雜質。草地遍布牛羊，照料它們的人兒卻在遠處農耕。
“你們為何如此忙碌，我親愛的牧羊姑娘？此時并非秋收，冬季尚未化形，春天也已過去甚遠。”她看著農人永不停歇的身姿，有些奇怪。
“閣下如此關心平民，平民甚是感激。但旱澇若至，重稅難交，不得不如此繁忙，是在無力招待閣下。”牧羊姑娘說辭漂亮，卻不愿多做停留。愈梯看到自己身上的衣服恍然大悟。盡管衣物已舊，比起眼前姑娘身上的還是略顯奢侈。繁瑣的花邊一層又一層繞著邊界，花紋從上蔓延，遍布全身。
“他們已將我拋棄，我便不該留下身份的象征�！闭f罷，她扯下身上的花邊，一手將其甩下舞臺，一手接過后臺拋出的灰色外套。利落的換上，蓋住曾經的自己。她與許多村莊的居民混熟后便離開，往來間察覺了壓迫。
她再也看不過那湛藍的天，潔凈的云也在嘲諷大地的窮苦。畫布撕裂，就像數次預演那般，昏黃的景色顯露出來。不再美麗，不再優雅，這才是陛下統治的真面目。一切與她受到的教育相去甚遠，所以她會與陛下爭吵，最后被驅逐。
臺下觀眾專注的看著這一幕幕，交頭接耳的聲音小了，只剩不時的吸氣聲。他們看著旅者找到志同道合的伙伴，在多地游擊，挨個突破。盡管過程用武戲和場景變化來概括，精彩的對打還是留給觀眾們很深的震撼。
對峙，皇冠落地，手杖破裂。燈光突閃后匯聚在一點，神降臨在全場最耀眼的地方。祂重塑皇冠，拼接權杖。權力重生，戰死的士兵跪下，活著的人也跪下。愈梯撐著自己的劍站在原地，盡管雙腳發抖，重心搖晃。
“反抗權威的下場，汝可曾耳聞？”祂的聲音從殿堂上方傳來，在四周回蕩。
反抗者咬著牙，一字一字地擠出。“未曾�！�
“那么，反抗眾生主宰的下場，汝可敢想象？”壓迫感加重，表現出來則是燈光對比更加強烈。整個舞臺幾近只見祂的身影。
“呵。”不過是堅定了決心的笑。“有何不敢？”
權杖壓住她的頭，她使出渾身力氣抬頭直視祂。“神未曾照料人，人也就不當畏懼神罰。我們是自己的主宰，永遠�！�
祂再無言語。神罰就此降下。祂將一切未來告知于反抗者的腦海，企圖以恐懼壓垮她。怎料她閉眼揮刀，再次打斷權杖�！澳愕拇嬖�，我將抹去。你口中的未來，我和我的人民會共同斬斷！”
手起，刀落。祂在怒號中消散。燈光重回溫暖，幕布緩慢落下。意丹凝望著從幕布的縫隙流露的光，回過神來。方才表演時的動作，臺詞都像親歷過一般流暢自然。思維場興奮了，叫囂著要活動活動。意丹凝只能盡力屏蔽這種感覺，人多的地方貿然用它有風險。
“凝凝！��！”剛出階梯教室，邵婉婉一陣風一樣撲向意丹凝。意丹凝感覺要撞上了，想往旁邊挪一步，被邵婉婉眼疾手快的勾住了脖子，抱在了一起。
“你太棒了！！你們太厲害了，這個跟前一個班簡直不是一個水平的！”邵婉婉無視了意丹凝剛剛試圖后退的步伐，還在瘋狂放彩虹屁。意丹凝感受著她的氣息和溫度，不自覺的回應了這個動作。手小心地搭在她的腰上，呼吸似乎糾纏在一起，惹得心跳加速。
“你們還看了前一個班的？那不是十班嗎，著名的學霸班�！比维B悅等演員也出了階梯教室。部分同學溜到后門打算看看別的班怎么樣，更多人還是被后排黑壓壓的圍觀群眾數量勸退，打算自由活動一段時間。
“看了看了，我覺得我們班第一穩了。”邵婉婉覺得差不多了，才放開意丹凝。又轉而挽起她的胳膊，絲毫不嫌熱。
“得了吧，我們班還沒上呢，你們哪兒那么自信？”五班剛好在一旁候場，聞言反駁道。
邵婉婉看了一眼他們班的道具，覺得沒有競爭力，也就沒有搭理他們。
“走，凝寶，我們去逛逛校園，順便拍個照。難得今天帶了相機�！闭f著兩個人就朝外面走。任珺悅不好意思打擾她們，拉著韻怡跑了。
意丹凝跟著邵婉婉逛了兩節課的校園，屬實把每一個角落都看了一遍，新發現了不少死角，順帶聽邵婉婉講了校園以前的八卦故事。最后遇到在校園里四處尋找三班人的班長，得知她們的表演得了一等獎，并且以極小的優勢超過一班，獲得了第一。
喜悅爬上意丹凝的心尖。同是獲得榮譽，在隊里絕對不會出現這樣的感覺。是主動和被動的區別吧，就算她跌跌撞撞爬到s隊的位置上，那也是巧合，是命令，并非她所渴望，她也未曾因此高興過。這份一等獎的背后少不了她的付出和努力，朋友們的陪伴和支持，還有全班同學的配合。
意丹凝審視自己過去的十幾年，忽然覺得乏味疲憊。嘗過蜜糖的孩子又怎會迷戀蓮心的苦澀？自外出執行任務來，意丹凝還是第一次覺得這樣迷茫�？伤也坏酵寺�，只能在混沌里前行。
沒來得及去找瞻隊長匯報情況，表演結束當晚意丹凝就得知她可能要換室友了。意丹凝警覺起來，又一次忽略了自己思維場的躁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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