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世澤被這么兜頭蓋臉地一頓訓，臉上徹底掛不住了：“王冕現在的工作已經由集團的薛首席接手，不管您說的是哪項技術，這次合作都該由他來負責。”
　　常所長索性用他剛才說的話堵了回去，“這是你們集團自己的事，我管不著，我只知道文件上寫的是王冕的名字，我就找他。”
　　說到這，他忽然話鋒一轉：“還是說，你們世力看不上我們13所，所以隨便找了個借口搪塞我？”
　　這話說得就有點嚴重了，13所背靠國家而且還是十大軍工研究所之一，世力再托大也不敢這么狂妄。
　　季世澤面部肌肉繃緊，神情顯得異常僵硬：“常所長……”
　　季硯執直接打斷了他的話，出來收拾場面了：“所長您消消氣，我們集團一向非常重視與國家的合作，不會也不該拿內部原因拒絕這次機會，您先坐著，我現在就去聯系王冕。”
　　常所長和藹地朝他點了點頭，心想還是小季的哥哥明白事理，人長得精神辦事也利索。
　　至于旁邊這個副董事長……哼。
　　季硯執去桌上拿了手機，這幾天王冕的手機都處于關機狀態，他準備先撥一次，要是還聯系不上，就直接讓技術部門定位王冕的手機。
　　季硯執把手機放到耳邊，結果竟意外地聽到了等待音。
　　嘟聲還沒響兩下，對面就接了起來，季硯執道：“王冕，你……”
　　“季總，我是汪斌，我現在馬上進園區了，十五分鐘之內把王冕給你送上去。”
　　季硯執沒來得及說一個字，通話又被掛斷了。
　　汪斌在屏幕上點了一下，對后座的徐仁道：“徐同學，麻煩你把王冕叫醒。”
　　“哦，好。”
　　徐仁側過身，對著滿身酒氣的王冕：“王首席，你醒醒，咱們到集團了，王首席？”
　　王冕消失了幾天就喝了幾天酒，汪斌中午在家把人找到時，王冕正四仰八叉地躺在客廳里，看上去跟死了差不多。
　　這會兒徐仁湊近叫了十來聲，王冕終于有了反應，他抬起手一把將徐仁的臉推開，說了聲煩死了就把臉扭到另一邊繼續睡了。
　　徐仁又喊了幾聲，急得沒招：“汪先生，王首席叫不醒啊。”
　　汪斌這時已經把車駛入了停車場，停下后從副駕那側拿了個唇膏樣式的小綠管：“弄到他鼻子底下……”
　　話還沒說完，屏幕上又跳出一通來電，汪斌把東西遞給徐仁，按下接通：“喂，說。”
　　助手正在跟汪斌匯報實驗室里的事，幾秒后，突然從后排傳來兩聲驚吼聲：“啊————啊！！”
　　汪斌一震，扭過頭就看見王冕人中上滿是深綠色的液體，兩只手像兔子刨坑一樣在臉上扒拉著。
　　他再一看，徐仁手上的提神清涼油竟然少了大半管，顯然那另外半管全都進了王冕的鼻子里。
　　這種清涼油是只能用來聞的，平時嗅兩下那股薄荷味都直沖腦門，更別提是直接弄進了鼻子里。
　　“啊！！殺人了！！啊——”王冕一邊叫，眼淚和鼻涕一邊齊刷刷地往下淌，接著就推開車門躥了出去。
　　徐仁趕緊下車追，汪斌從后備箱抓了兩瓶水也趕忙追了上去。
　　十幾分鐘后，季硯執第三次抬腕看表。
　　常所長見狀，知道這是怕他著急，寬慰道：“沒事，人不是快到了嗎，我這邊不急，你讓他慢慢來。”
　　季硯執點了下頭，“謝謝您的體諒。”
　　“嗐，要說謝，我還得替所里謝謝小……”常所長一頓，險些說漏了嘴：“還得謝謝季總你呢。”
　　小季可是再三叮囑過，不能說這項技術是來自于他，只提那個叫徐仁的就好。
　　季硯執對他想謝誰心里一清二楚，卻也只能道：“常所長客氣了。”
　　常所長朝門口望了一眼，轉過頭來就壓低了聲音：“幸虧你們那個副董走了，有些話我也方便跟你說。你們這項技術，原本我是看上了它的信號截斷性能，沒想到回去放在微波雷達上面一實驗，那簡直就神了！”
　　常所長一聊起技術方面的事，整個人精神狀態都不一樣了，先從所里研究的新式微波雷達說起，再說到M國最新的高超音速導彈，眼睛都樂得瞇成了一條縫。
　　“他們那邊導彈還沒正式投入批量生產呢，咱們這邊把攔截那東西的技術都快研究出來了。”常所長啪的一拍大腿，發自內心地：“舒坦啊，真舒坦啊！”
　　這期間季硯執一直都沒說話，他知道自己應該高興，更該覺得與有榮焉，可心頭卻像沉甸甸的墜著什么東西，止不住地向下沉。
　　「你說季聽會不會是從未來穿越過來的？或者什么宇宙大爆炸，棱鏡平行時空。」
　　「他嗖的一下從天而降，然后哪天又嗖的回……」
　　王冕那天說過的話又再度盤亙而上，季硯執想要屏蔽掉這些話音，可越是努力忘記，這些話卻宛如生出了藤蔓，深深地扎進了他神經上。
　　常所長這時發現了他的心不在焉，剛要開口，門忽然被敲響了。
　　季硯執回神，換了一口氣才道：“進來。”
　　門被推開了，只見走進來的三個人，汪斌和徐仁一切正常，王冕的造型卻像坐了趟沒系安全帶的超級過山車，中途垂直俯沖的時候淋了一場特大暴雨，下了過山車又出去流浪了兩個月。
　　季硯執感覺自己的眼睛都臟了，胸口一個深深地起伏，抬手為常所長引見：“這就是王冕。”
　　“王冕，這位是電子科工研究所的常所長。”
　　“啊？”
　　王冕愣了愣，下一秒就被汪斌揪著后脖領推了過去。
　　一股酒味混合著沖鼻的風油精味撲面而來，季硯執咬牙強忍，常所長對王冕這副邋遢相倒是見怪不怪，主動伸出手：“王冕，你好。”
　　王冕這時腦子里已經清醒不少，手在衣服上抹了兩下：“您好，常所長，我是王冕！”
　　握完手后，幾人坐到了沙發上。
　　常所長連寒暄都沒有，直接把文件遞了過去：“小王，你先看看，看完咱倆再聊。”
　　王冕趕忙接了過來，逐字逐行認真地看了過去。
　　在翻到第三頁時，他鼻子一酸，喉間竟發出了一聲嗚咽。
　　“嗚，嗚嗚嗚……”
　　季硯執嫌棄地無以復加，冷繃的臉都轉去了一邊。
　　早知道這么丟人，他之前就改勸季耳朵放生王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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