烤肉是蘇玖玖早就饞了的吃食。

        一想到肥瘦相間的五花，放在熱騰騰的架子上，撒上孜然、辣椒粉，油汪汪的“滋滋”作響，蘇玖玖心中的饞蟲就忍不住上躥下跳。

        當霍昭帶來黑胡椒、白胡椒和孜然時，蘇玖玖心思立刻活絡起來，不管發生什么，無論如何都要吃一頓烤肉。

        今日正巧來了客人，蘇玖玖便打算做烤肉招待小公公和他師傅。

        一個人吃烤肉有何趣味，人多吃烤肉才有滋有味嘛！

        雖然秋風殿各類物什匱乏，但沒有條件就創造條件，總能找到替代的物品。

        蘇玖玖端詳著秋風殿的每一個角落，心中有了計較。

        在春桑和盛海震驚的目光中，蘇玖玖將殿中一鼎鏤空香爐頂蓋拆了下來。

        香爐頂蓋是細細的鏤空半圓狀，正好做烤肉架。

        雖不是平整的鐵架子，扣在碳爐子上，至少能湊合著用。

        雖然秋風殿許久不點香，但香爐頂蓋仍然有些許香灰，蘇玖玖打算將其搬到井水邊洗刷干凈。

        蘇玖玖邊比劃邊向眾人說明了這鏤空香爐頂蓋的用處。

        “清洗完之后，像這樣，將肉片放置在這鏤空頂蓋上，碳爐放于下，撒上調料，極其美味的！”

        聽到蘇玖玖的古怪的想法，面面相覷，他們沒見過，也想象不出，這是個什么吃法。

        最后，盛海和春桑自告奮勇，包攬了清洗香爐頂蓋之事。

        “主子您放心，老奴一身腱子肉呢。”盛海眼睛瞇成一條縫，捏著自己肉肉的胳膊炫耀。

        “主子您放心，奴婢機靈著呢。”春桑瞪著杏眼，信心滿滿。

        蘇玖玖：“”

        那行吧。

        小廚房中又只剩下霍昭和蘇玖玖二人，兩人大眼瞪小眼，忽然陷入一片寂靜。

        蘇玖玖先繃不住，笑了起來，她看著霍昭懵懵懂懂的樣子，指著剛剛熬糖稀的大鍋，笑言。

        “小公公，我要去準備烤肉用的物什，你來將這鍋洗干凈吧。”

        來秋風殿吃飯，就要幫她，她一個人忙碌，那可不行，蘇玖玖使喚霍昭心安理得。

        霍昭看著神采奕奕的蘇玖玖，眨巴著桃花眼，覺得很鮮活，很新奇。

        洗鍋而已，又不是剝蒜，朕可以。

        但是，這該如何清洗……霍昭踱到鍋邊，陷入沉思。

        糖稀已經完全涼透了，焦糖色的糖殼緊緊貼在鍋上。霍昭用手指戳了戳，硬邦邦的，糖稀與鍋嚴絲合縫。

        霍昭環顧四周，開始動手。

        與此同時，蘇玖玖墊著腳尖，探出半個身子，一伸手將懸在窗外的五花肉取下來。

        如今天寒地凍，窗外就是最好的冰箱。五花肉被凍得實在，蘇玖玖將五花肉放在案板上，哈了哈凍得冰冰涼的手。

        據姜嬤嬤說，皇帝只吃純瘦的里脊，有半點肥肉都會退回御膳房。

        故而蘇玖玖花了一點銀兩，便討來幾大片五花肉，用麻繩拴起來，整整齊齊地掛在窗外。

        皇帝忒也難纏。

        也幸好他難纏，肥瘦相間的五花肉平整的躺在案板上，蘇玖玖很滿意。

        五花肉切成薄薄的片狀，撒上一點糖和鹽擺好。

        蘇玖玖將其分成兩份，一半撒上白胡椒和黑胡椒，另一半撒上孜然和辣椒粉，做成兩種口味。

        蘇玖玖又找來一個大托盤，又將土豆、蘑菇等蔬菜切好，擺在一起。

        “小公公，鍋洗好了么？”

        準備工作做得差不多了，蘇玖玖回頭張望著霍昭。

        霍昭聞言，拿著鏟子的手，僵在原地。

        “皇后，我盡力了。”

        霍昭桃花眼半垂，聲音越來越低，帶著些許懊惱。

        誰能告訴他，為何廚房之事如此之難。

        蘇玖玖被他的語氣弄得有些摸不著頭腦，不曉得發生了何事。她將手洗干凈，走近一看，忍不住笑出了聲。

        “沾了糖稀的鍋，不能這樣洗的。”

        霍昭用鍋鏟企圖把黏在鍋上的糖稀一點點鏟除，可惜費了半天力氣，仍進展不大。

        焦糖色的糖渣甚至黏在霍昭的衣襟上，有些狼狽，又有些好笑。

        蘇玖玖接過霍昭手中的活計，將熱水倒進鍋中，放在爐灶上使其加熱。

        不一會兒，鍋壁上的糖稀慢慢融化，焦糖色褪去，變成了一鍋糖水。蘇玖玖將糖水倒去，又用手巾擦拭了一遍鍋，整潔如新。

        霍昭仍不住偷偷紅了耳尖，他眨巴著桃花眼，看向蘇玖玖笑意分明的眼眸，有些許羞惱。

        廚房之事，怎么會比朝政之事，商賈之事還要難呢。

        他原來覺得，吃飯是件無趣的事。現在覺得，吃飯是一件又麻煩又無趣地事情。

        “小公公，家中未曾做過這些事么？”蘇玖玖哭笑不得，鍋都差點被霍昭鏟壞了。

        家中？

        霍昭聞言，抬眸，迷茫了片刻。

        父皇從未正眼瞧過他，母妃交給他的全是生意之道。庖廚之事，御膳房會安排，小廚房會安排。他若不吃退回去便是了。

        是皇后在家中會做的事情么？

        這是每個家中應該會做的么？是父母會教的事情么？

        說實話，他不知曉。

        他對食物無興趣之事，父皇不知，母妃也未曾特別留意過。畢竟母妃有大把的體己銀兩，不吃一樣，再換一樣又如何，有錢在宮中好行走。

        “父親孩子眾多……我不曾做過此事。”霍昭聲音慢慢低下去。

        哦，家家有本難念的經。

        蘇玖玖立刻聯想到，小公公估計是因家貧，孩子眾多，生養不起，最后入宮為宦。

        蘇玖玖看著瘦弱可憐的霍昭，頓時有些心疼，她不再多問。

        她安撫地輕拍了他的肩膀，“沒關系，小公公。那幫我將五花肉端過去便是。”

        五花肉？

        是他想的五花肉么？

        他轉過身，只見五花肉已經被切成片，撒上調料，安靜整齊地躺在盤子中央。

        霍昭：“”

        朕絕不嘗試肥肉。

        霍昭不喜歡油膩的食物，肥肉對他來說，看著就油膩。所以他從來不曾嘗試過。

        他張張嘴，想開口，但看著皇后哼著歌，將爐火點燃，美艷的小臉上全是得意的模樣。

        霍昭覺得自己沒法開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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