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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第46章


◎原恂,我們就一起走到這吧。◎

        46

        人到了一定年紀,不能進醫(yī)院,要不大病小病查出不少。

        檀隸澍經(jīng)過這一昏迷,被檀迦強制性要求做個體檢,結(jié)果檢查出胃里有點小毛病,這個年只能在醫(yī)院過了。

        不過這幾年不能燃放爆竹,年味也少了。生活節(jié)奏快起來,大家各有各的忙,年不年的,過得沒什么感覺。

        像檀迦這類從事新聞行業(yè)的,更沒有個休息時間。

        檀迦這天是來醫(yī)院是緊急接到這邊醫(yī)鬧事件的報警做報道的,老人被年輕醫(yī)生推上手術(shù)臺,卻沒能再下來,家屬大鬧醫(yī)院為了賠償款甚至拿著刀威脅醫(yī)生。雙方陷入僵持,場面混亂,家屬失手傷人。檀迦趕到時,清潔人員正用拖把打掃地板上的血跡。觸目驚心的紅色,代表著一個德高望重的醫(yī)生可能永遠上不了手術(shù)臺。

        帶刀的是患者的兒子。

        檀迦到辦公室時,患者的兒媳正跪在醫(yī)生面前道歉說不知道丈夫把公公每天吃的藥丟了,說自己在家屬同意書上簽字也是真的希望老人能多活幾年。

        …………

        檀迦是在忙完這個采訪從辦公室出來時看到原忱鑫的,當時她因為沉浸在悲傷情緒中很難抽離,給原恂打了個電話。

        原恂在電話里說了幾句自己的看法,但檀迦也沒怎么聽進去,嗯嚶著開始撒嬌。

        原恂可算是明白了,檀迦這是在黏自己:“要我過去哄你?”

        檀迦正欲說“那你來”,目光突然在前方匆匆的人流里掃見了道熟悉的人影:“原恂。”

        “恩?”

        檀迦抻著脖子張望著,說:“我好像看到你爸爸了。他往住院部走。”

        “可能是有朋友在住院。”原恂沒在意地說,頓了下,想起來,“他最近不是在青浙嗎?”

        檀迦這會已經(jīng)調(diào)整好了,精神了些:“說到住院,我先不跟你說了。我去看我舅舅一趟。這兩天估計要加班,我一時也不過來了。”

        “你不去也行。明天我過去。”

        “幾步路的事情。我不看一下不放心。”

        檀迦拿著電話往住院部走,快到病房時,才掛電話:“先不跟你說了,我到了。”

        病房里舅舅不知道在跟誰在為什么事情爭執(zhí),說話音量大到檀迦在走廊里都能聽得見。

        醫(yī)生護士之前便提醒過,病人剛做完手術(shù),需要休息,不能說太久,更不準吵鬧。檀迦本想上前制止,但手按在門把上要將門推開的瞬間,停住了。

        病房里的訪客是她剛剛見過的人,原恂的爸爸,原忱鑫。

        病房里兩位長輩知道自己說的事情不適合公開說,在情緒激動地發(fā)泄后,克制地壓著聲音。

        檀迦不是故意偷聽,卻在捕捉到關(guān)鍵字眼后,沒能避嫌。

        檀迦很少見舅舅生這么大的氣。在她眼里,舅舅是個隨和的人,上一次還是因為母親顧著打麻將沒有管檀迦,導(dǎo)致檀迦食物中毒休克,舅舅和母親大吵了一架,質(zhì)問她現(xiàn)在哪里有一點做母親的樣子。

        質(zhì)問她遇到個渣男,連日子都不過了嗎?質(zhì)問她以前的理想目標呢,是不是失個戀,非得尋死覓活才可以?質(zhì)問她這是在折磨誰,有人會心疼你嗎?說她這是糟蹋的自己的人生。

        檀迦當時是蹲在墻邊偷聽的,聽到一半被傅聿懌發(fā)現(xiàn),拉走了。傅聿懌說不管是大人還是小孩,都有自己的煩惱,大家會自己解決。檀迦那時年紀輕,思考問題不深,傅聿懌三兩句話便打消了檀迦的疑慮,又帶她去便利店買了個雪糕,她吃完也就忘得差不多了,更何況隔天舅舅便和母親和好如初。

        只不過現(xiàn)在想來,檀迦知道舅舅是因為很在意母親才生氣。

        病房里,在原恂面前一向保持著威嚴父親形象的原忱鑫,在舅舅面前完全處在弱勢方:“是我傷害了小惠。沒能早一點出現(xiàn)是我的懦弱。”

        舅舅靠在床頭,氣得臉紅,好一會,如是說:“兩個孩子不能在一起。你想個辦法,讓他們分開吧。”

        檀迦不知道父親是一個什么形象,在子女的成長中又會起到什么作用。如果是舅舅這樣的,那她很愿意。成長在一個寬容、開明的家庭,她或許會比現(xiàn)在要自信積極很多。

        也正因為這樣,檀迦難以置信舅舅表達的讓她和原恂分開的態(tài)度,但舅舅從未欺騙、傷害過自己。

        隨著檀迦回憶起這些天來原恂古怪的地方,越發(fā)覺得原恂也向自己隱瞞了什么事情。

        原忱鑫和舅舅和檀惠是認識的……

        原忱鑫因為年輕時的事情向舅舅道歉……

        她行尸走肉地出了病房,到醫(yī)院一樓大廳時,忽略一陣不適,朝著角落的垃圾桶疾步過去,俯身嘔起來。

        路過的好心人給她遞了水,問她情況還好嗎?檀迦感激地抿抿嘴,說自己沒事。

        她坐在醫(yī)院的長椅上,拿出手機一時不知道該打給誰。

        報社那邊還有工作,檀迦沒法耽擱太久。她雙手捧著臉搓了一把,便精神充沛地投入到工作中。

        檀迦這晚沒有回家,面對原恂發(fā)來的消息要等很久才回。

        她想了想,還是聯(lián)系了律師。

        律師是原恂的人,上一次檀迦因為離婚的事情聯(lián)系過他一次,結(jié)果檀迦還沒有收到對方準確的答復(fù),原恂便已經(jīng)收到了消息。

        不過現(xiàn)在檀迦不怕原恂知道。

        她不是鬧脾氣,不是試探,是斷掉自己反悔的余地。

        -

        下午的病房里,原忱鑫和檀隸澍的對話確實不太愉快,而爭執(zhí)的點是因為檀迦的母親——檀惠。

        “這些年,你沒有想過來找她嗎?”

        “我那時已經(jīng)跟林鷗結(jié)婚。她生下小恂后患了產(chǎn)后抑郁,敏感多思,見不得我跟檀惠走得近。而且當年因為她和周綏生的事情,我們積攢了很大的誤會,我深知她不愿意見我。所以直到那年她主動來找我,我們才見面。”

        那是小恂出生的第二年,檀惠來找他喝酒,說自己這么理性的人,竟然會被感情絆住腳。

        三個月的心理治療,卻牽絆了她整整一生。

        那晚兩人都喝多了,住在了酒店。第二天醒來時,檀惠已經(jīng)走了,只落了原忱鑫一個人。原忱鑫常年應(yīng)酬,酒量卻一般,但他知道檀惠酒量好,很難醉,借著酒精麻痹神經(jīng)哭夠了心情也就好了。所以原忱鑫不認為那晚他們發(fā)生了什么。

        之所以懷疑檀迦是自己的女兒,是因為昨天他在青浙遇見了周綏生。

        兩人見面的場景挺不合適的,在度假山莊,原忱鑫是投資人,而周綏生是帶著妻女來這消費的顧客。

        看著他幸福的家庭,原忱鑫難免想到檀惠。那個傻女人因為一個不愛自己的男人,毀掉了自己的一生。

        留意到原忱鑫看的方向,周綏生介紹:“念念,我女兒。你女兒也工作了吧。”

        “你記錯了。我兩個兒子。”

        “是我忘了。”周綏生笑笑,說,“你沒把檀惠的孩子養(yǎng)在身邊。”

        “?”原忱鑫被他繞迷糊了,加上對方風(fēng)輕云淡地提到了檀惠,他非常生氣,“你想說什么?”

        原忱鑫責(zé)問他:“是不是道貌岸然的樣子裝久了,忘記當年是如何犧牲女人換事業(yè)的。你也配提檀惠。”

        兩個加起來快百歲的男人間氣氛劍拔弩張,周綏生一語中的:“保護自己心愛的女人方法有很多,唯獨沒有在于事無補的時候靠著歇斯底里自我感動。而且我需要給你強調(diào)一下,你口口聲聲說她愛我,可她為什么懷了你的孩子。原總,您這又當又立就不要在我面前演戲了。”

        這是原忱鑫第一次得知這個事情。

        所以從青浙回來,原忱鑫去見了舅舅。

        -

        檀迦以工作忙為由,斬斷了與原恂的絕大多數(shù)聯(lián)系。律師可能已經(jīng)聯(lián)系了原恂,也可能沒有,檀迦不知道,也暫時沒有過問。

        這幾天里,檀迦身上發(fā)生了幾件事情,對她打擊不小。

        第一件是檀迦從主編那聽說自己能進報社是因為原恂的父親。

        報社最近在定春招的章程,檀迦在辦公室忙這個事。主編不經(jīng)意提起去年夏天的一批實習(xí)生走的走,轉(zhuǎn)的轉(zhuǎn),最后只落了檀迦還在這個組。又說起當初聽朋友極力推薦她時還有些意見,想著是哪家千金來體驗生活,可經(jīng)過半年的歷練,她是表現(xiàn)最好進步最大的那個,工作時所表現(xiàn)的精神面貌比報社絕大多數(shù)員工都要積極,又提點她在接下來要繼續(xù)戒驕戒躁,穩(wěn)扎穩(wěn)打地來。

        檀迦虛心聽著,最后問:“您說的朋友是……?”

        “原忱鑫。聽他讓我照顧你的態(tài)度,很看重你,他是你家里親戚?”

        檀迦敷衍地應(yīng)了聲,不知該怎么解釋。

        從辦公室出來,在工作上坐了會便快到下班時間,大家今天不怎么忙,聊著晚上去吃什么。

        檀迦被同事cue才回一句,狀態(tài)有點心不在焉,不主動挑起話題。

        同事說說笑笑,聊到星巴克新出的杯子有多雞肋,檀迦聽著,突然就想到白鴿在時拉幫結(jié)派孤立她的事情。當時大家有質(zhì)疑過她進公司的途徑,不過檀迦自認為自己行得正坐得端,刻苦工作,做出成績,謠言也就淡了,哪曾想事實就是這樣。

        如果不是親身經(jīng)歷,連檀迦自己都要覺得她有點得了便宜賣乖。

        第二件是大學(xué)宿舍群里聊天時得知自己在大學(xué)期間享受的那些優(yōu)待,絕大多數(shù)是因為原忱鑫。

        起初是一個室友分享了原氏企業(yè)新任總裁小原總原恂的照片,說現(xiàn)在霸道總裁都這樣帥的嗎?霸總小說的男主突然就有了臉。

        照片是從某篇財經(jīng)報道上保存的,原恂穿著寶石藍的衣服三件套,拍得中規(guī)中矩。

        那個室友不知道檀迦跟原恂的關(guān)系,花癡道:“咱大學(xué)跟原氏企業(yè)有戰(zhàn)略合作,每年企業(yè)總裁都會和校董開會洽談。如果我晚上幾年學(xué),說不準還能跟這個小原總來一場校園偶遇。”

        放在平時,檀迦不會多想。但心里突然冒出主編的話,她沒來由地聯(lián)系到一起,破天荒地聯(lián)系上大學(xué)時的導(dǎo)師。好在是過年,檀迦這個電話打的不算突兀。

        導(dǎo)師還記掛著她,問她現(xiàn)在做什么工作,聽她說完自己的情況,也就放心地說挺好的。

        檀迦為當時沒有辜負的老師安排,沒有留在青浙。

        導(dǎo)師表示沒關(guān)系,只要她能過得好,怎么樣都行。

        對話間沒聽導(dǎo)師提起原忱鑫,檀迦竟然松了口氣,反思自己過于敏感,變得過于神經(jīng)兮兮的。

        哪知檀迦剛冒出這個念頭,便聽導(dǎo)師說起:“我覺得還是有必要告訴你的,老師對你好是真心的,我是真的很喜歡你這個學(xué)生。但是老師給你介紹工作也好,給你一些調(diào)研實習(xí)的機會也好,還有另外一部分原因……”

        果然,檀迦的猜測是正確的。

        這兩件事情湊在一起,檀迦才知道,哪有什么好運氣,不過是一些愛她的人,在暗地里照顧她。

        -

        另一邊,原恂被原忱鑫叫回家,還是讓他自己回來,說他們父子倆單獨說說話。

        書房里,原忱鑫提到:“一直沒問你。你和檀迦是怎么認識的?”

        原恂實話實說:“高中同學(xué)。”

        “初戀?”

        原恂嗯聲。

        “真好。”原忱鑫感慨,眼神哀傷,似乎是在回憶自己年輕時。

        原恂問:“我媽不是你的初戀嗎?”

        原忱鑫搖頭,說:“不是。”

        原恂想起來:“我聽舅舅說過,是我媽追的你。”

        這天兩人聊了很多,但又始終沒聊到關(guān)鍵點。原忱鑫沒說讓兩個孩子分開,原恂也沒提自己查到的什么。

        父子倆帶著底牌,互相拉扯,彼此試探。

        從原家出來,原恂坐在車里發(fā)了會呆,許久后才對司機說:“去報社。”

        車子發(fā)動,原恂看著窗外的風(fēng)景,突然改口,說:“還是回公司吧。”

        之后的幾天,原恂出差了。

        一直到兩人結(jié)婚紀念日那天,原恂才回來。

        許久未見的兩個人約好了一起過。

        但檀迦從報社出來,沒見到原恂,只有原恂的司機來接她。司機說:“小原總在餐廳等您。”

        檀迦沒多想便上了車。

        因為是結(jié)婚紀念日,所以今天選擇的餐廳比較講究,地上鋪著紅毯,花團錦簇的鮮花插成拱門,盡頭是長長的裝點著香薰鮮花的餐桌。

        原恂已經(jīng)提前過來了,在旁邊的休息室里開視頻會議。門被敲響時,他剛結(jié)束工作會議。他隨口應(yīng)了聲讓人進來,頭也沒抬始終盯著電腦屏幕。

        聽腳步聲、恨不得聽敲門聲就知道來人不是檀迦。

        餐廳的服務(wù)生過來給原恂手邊的杯子添了水,并沒有走。

        許久后,原恂抬頭,問:“還有事?”

        眼前的女服務(wù)生給人的感覺沒有特意打扮,但不論是從頭發(fā)還是臉上的表情甚至身上的味道都讓人挑不出錯,甚至恰恰好合了原恂的喜好。

        看著眼前女人欲言又止,分明是有事情要說的模樣,原恂揚揚眉,停下手上的動作,示意她可以隨意說。

        女服務(wù)生深深地望了原恂一眼,面露嬌羞:“我只是想跟您說一聲謝謝。您可能不記得了,前不久我被客人刁難,是您幫我解了圍。”

        原恂不記得自己幫過誰,但這件事情確實是有的。當時他從餐廳往外走,經(jīng)過大廳時,看到一個富家少爺在跟一個女服務(wù)生摟摟抱抱。他只一眼便看出兩者的關(guān)系,本沒想管,但那一瞬間讓她想起大學(xué)時的檀迦。

        檀迦的家庭情況跟別人不一樣,自然承擔(dān)的也要多一些。她剛上大學(xué)便開始做各種兼職,家教是還算輕松的,有回去售樓處做銷售,被心寬體胖的中年男人騷擾,她生性要強,即便是身份屈于對方為絕不會丟了自尊。

        只這一個類似的畫面,原恂便已經(jīng)停了腳步。能出入這個餐廳的少爺自然是認識原恂的,見他跟自己說話打招呼,怎么可能會無視。

        原恂說著無關(guān)痛癢的話,隨意地朝哭得梨花帶雨的服務(wù)生一掃,立馬就有人嘴快地把無關(guān)人員趕走了。

        被提起這個事,原恂表示:“無心而已。你不必說謝。”

        女服務(wù)生搖搖頭:“您說無心是風(fēng)度,我愿意感謝是禮數(shù)。”

        原恂沒說話。

        女服務(wù)生又表示:“水有些涼了,我?guī)湍靥硪槐!?

        但她沒拿穩(wěn),水杯落回桌子上,撒出來的水順著桌沿流了原恂褲子上、襯衣下擺。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女服務(wù)生手忙腳亂,從旁邊拿過紙巾就要去給她清理。

        水往下流,站著不方便,她可能是愧疚,等原恂去攔時,已經(jīng)屈膝跪在地毯上了。她不敢過分碰原恂,卻又不敢不幫他收拾衣服,眼眶紅著,馬上就要哭了。

        就在這時,房間的門被敷衍地敲了兩下,隨著門被從外面被推開,檀迦的聲音傳進來:“是這間嗎?”

        檀迦在跟外面人說話,見人點頭后,扭頭正欲喊原恂,說只是結(jié)婚一周年你弄得跟求婚似的隆重……哪知目光落向房間里的一瞬間,人先愣住了,剛剛被打斷沒說出口的話還說不說已經(jīng)不重要了。

        檀迦臉色瞬間變了,最后看一眼跪在原恂膝邊的人,一句話也沒說,轉(zhuǎn)頭便走。

        “對……對不起,我……”女服務(wù)生自然是知道被誤會了什么,進退兩難地站在那,不知所措。

        原恂什么表情也沒有,甚至沒說一句重話,只冷漠地說:“你出去吧。”

        對方有些意外原恂的冷靜,但這些不是她該糾結(jié)的,疾步退出去了。

        片刻后,休息室里傳來東西摔在地上的聲音。

        -

        三月,天氣漸漸回暖,是亂穿衣的季節(jié)。

        檀迦站在街上,看著眼前匆匆的人流,想到去年的今天。

        在檀迦對結(jié)婚的提議沒異議后,原恂帶她回了南境。結(jié)婚登記處的阿姨每天會見幾百上千對新人,打量著眼前這對男才女貌的男女,仍然忍不住問檀迦:“這位女士,請問你是自愿結(jié)婚的嗎?”

        檀迦當時還沒從自己要結(jié)婚的無措中走出來,她沒想過這么快結(jié)婚,更沒想過跟這個沒見過幾面的原恂結(jié)婚,雖然是老同學(xué),但總覺得差了點什么。

        “是……是自愿的。”

        往事被風(fēng)割開,檀迦定睛看著路邊被修剪整齊的花壇。

        過了會,她重新折回去。

        正如她剛剛所想,原恂今天布置的場合確實隆重,檀迦喜歡這種華而不實的浪漫。仔細想想,檀迦這一小喜好,好像也是原恂慣出來的。

        她身邊的朋友中,焉斐譽是最有儀式感的人,三八節(jié)情人節(jié)都會準備禮物或者直接送花,平時買化妝品也習(xí)慣給她多帶一份。焉斐譽是她的姐們,對她這樣的用心是獨一份的,檀迦有自知之明,不會以這個為標準要求在別人身上。但突然闖進她生活中的原恂,也為她圈出了一片少女國度。

        不像焉斐譽那種“富婆式寵溺”,原恂的儀式感更細膩些。他會在送的花里放寫著情詩的卡片,說她是人間四月天;也會送她公主裙,說世間美好不及她,但她配得上一切美好的事物。

        印象最深的是畢業(yè)典禮那天,結(jié)束適應(yīng)的大學(xué)校園,即將步入社會,檀迦對自己的未來不是迷茫,而是覺得有些難過。她不喜歡分別,想不懂為什么,人要不停地離別舊人,遇見新人,她在經(jīng)歷過數(shù)次刻骨銘心的離別后,仍然學(xué)不會笑著享受這個過程。

        臺長校長為穿著學(xué)士服的畢業(yè)生撥穗,頒發(fā)畢業(yè)證書。

        典禮結(jié)束后,檀迦跟同學(xué)一起離開。往外走時,聽到門口幾個女生說外面捧花的那個男人好帥啊,不知道是誰的男朋友。因為對方說話聲音大,檀迦被影響偏頭看了眼,那一刻檀迦還沒有意識到她們說的人是原恂。

        有人喊了檀迦一聲,同時結(jié)伴的同學(xué)眼神興奮地不停拐她的手臂。檀迦茫然地眨眼,偏頭看過去。

        原恂站在匆匆人流中,逆行著朝她而來。

        他穿白襯衣西裝褲,帶著一身干凈的少年感,懷里的向日葵比在刺眼的陽光下格外漂亮。

        那一瞬間,檀迦突然覺得,離別未必痛苦,但相遇一定是喜悅的。因為總有人帶著一身光,披荊斬棘,奔你而來,是你的歡喜,是你的幸運,是獨屬于你一個人的小小世界。

        后來檀迦才知道,原恂那段時間很忙,出現(xiàn)在舉辦典禮的禮堂見了檀迦一面,甚至都沒有時間陪她吃一頓飯,便又匆匆去趕飛機了。

        動身去機場前,原恂說:“乖乖在家里等我。”

        檀迦莞爾,應(yīng)聲:“好。”

        往事在回憶中漸漸模糊,很多情緒都已經(jīng)記不清了。但這卻是檀迦曾為原恂心動過的證據(jù)。

        但此時此刻,只要想到剛剛休息室里的場景,檀迦便覺得,這里的一切仿佛是一場笑話。

        知道是假的,她依然會難過,她難過原恂選擇這樣的方式結(jié)束這段關(guān)系。哪怕給她多保留一絲美好呢。

        如果說剛剛被刺激的舉動過于感性,那此刻折回來的檀迦是完全理性的狀態(tài)。

        短短十分鐘里,她已經(jīng)做好了決定。

        就像當初得知她懷孕,原恂提出結(jié)婚,掌握著主動權(quán)一樣。如今的主動權(quán)交到了檀迦手上。

        檀迦不喜歡猜忌、不喜歡懷疑,而且他信任原恂。她想真心換真心,想把對方當成自己疲憊社交一整天后可以放松警惕的那個人。但如果夫妻兩人都做不到坦誠相待,那檀迦會很累的。

        原恂沒想到檀迦會折回來,似乎也沒想過追出去解釋。

        檀迦看著眼前朝夕相處但這一瞬覺得十分陌生的男人,平靜道:“我們談?wù)劙伞!?

        原恂默許了她的要求。

        所以檀迦接下來的話也沒有繞彎子。

        “過去的一年,謝謝你給了我一個家,我過得很開心。”檀迦垂眸,深吸了口氣,朝夕相處一年,也曾交付過信賴,所以此刻被放下,她是難過的、是遺憾的、是不舍的,明明他們很恩愛啊,明明他也很愛她啊。

        檀迦不得不承認:“原恂,我們就一起走到這吧。”

        從今往后,可以是朋友,可以是兄妹,但唯獨不是戀人,不是夫妻。

        檀迦這次轉(zhuǎn)身,走出會館后沒有再折回去。

        等原恂回到家時,客廳里亮著一盞小夜燈,豆黃色的暖暈下,擺著一份檀迦已經(jīng)簽過名的離婚協(xié)議書,那枚銀色的素戒壓在上面,生怕他看不見似的。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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