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yī)學(xué)證明。◎

        48

        “常隊長,久仰久仰。”當(dāng)?shù)氐南驅(qū)н^去握手。

        檀迦一瞬不瞬地盯著他們聊。

        直到向?qū)�沖她招手：“來，檀迦。我給你介紹一下。”

        檀迦把手伸進(jìn)兜里摸煙，面上不動聲色。

        小半個月的時間的確改變不了什么,眼前的男人依然是記憶中的模樣。檀迦看著,心口一陣絞痛,曾經(jīng)可以親可以抱的人,此刻只能相對站著，以陌生人的身份重逢。

        但也只是簡單地向?qū)Ψ阶晕医榻B了幾句。

        等這場走形式的客套結(jié)束,不論從哪個角度考慮,檀迦沒有找到說服自己單獨打個招呼的借口。更何況此時鄭潮生雀躍地跳到原恂身旁,用拳頭捶了下他的肩膀后，兩人熱絡(luò)地聊起來,徹底斷了檀迦要過去說話的機會。

        檀迦站得遠(yuǎn),聽不見對方說什么。看到兩人站在一起，檀迦難免想到大學(xué)時的事情。當(dāng)初檀迦招呼也不打去北央撲了空后,直接把人拉黑，再也沒聯(lián)系過。

        “他就是你老公？”褚念不知什么時候出現(xiàn)在她旁邊,“很帥啊。”

        檀迦聞聲偏頭，見褚念面帶笑容,探究地打量著原恂的方向。

        “原來你喜歡這個類型的。”褚念喃喃自語,“大學(xué)時見你跟那誰走的近，還以為你喜歡陽光運動型男生。”

        褚念說的男生是檀迦的男閨蜜，名副其實的婦女之友,叫薛凱。他是校籃球隊的，永遠(yuǎn)活力四射,朝氣蓬勃,朋友很多,男生緣好，女生緣更好。但他不是檀迦喜歡的類型。

        “薛凱現(xiàn)在去當(dāng)兵了吧。你們還有聯(lián)系嗎？”褚念冷不丁地問道。她說話的聲音不低，站在不遠(yuǎn)處的男人剛好聽到。

        原恂偏頭，朝這邊望過來。

        檀迦頂著原恂炙熱的目光，簡短地回答：“他大多數(shù)時候拿不到手機，偶爾會打電話。”

        褚念煞有其事地點點頭，眼睛滴溜轉(zhuǎn)一圈，興致勃勃地追問：“他后來又跟你表白過沒？”

        檀迦覺得站在斜側(cè)方的男人朝這邊投來的目光更直白了。檀迦心里狠狠地吐槽了褚念一番，頭也沒抬，反問褚念：“你很閑？”

        “這不是沒事做，聊聊天嘛。”

        檀迦冷著臉，無情地說：“如果我沒記錯的話，我們現(xiàn)在在矛盾期。不需要聊天培養(yǎng)感情。”她頓了下，糾正褚念方才的用詞，“還有，不是老公，是前夫。”

        檀迦適時地停了話茬，因為視線里多了一雙男士馬丁靴，是原恂過來了。

        鄭潮生在原恂后方給褚念使眼色，意思是讓她去旁邊。

        褚念看看檀迦，又看看原恂，雖然內(nèi)心十分不想搭理鄭潮生，但為了檀迦還是照做了。

        “這可是你有事要麻煩我，跟我說謝謝。”走出一段距離，褚念瞥了眼與自己同行的鄭潮生，占嘴上的便宜。

        鄭潮生格局大，不跟她計較，無比爽快地說：“謝了。”

        被感謝的褚念并沒有想象中的開心，不樂意地撇撇嘴，加快步子，把人甩開。

        而這邊，檀迦和原恂面對面站著。兩人對視的眼神中包含了很多情緒，心照不宣的默契，好久不見的掛念。可能是遠(yuǎn)離了熟悉的城市熟悉的生活，在別處再重逢時，過往的經(jīng)歷更多的像是在看別人的故事。檀迦突然覺得萬分感慨。

        只是還沒等她開口，原恂先說：“瘦了。”

        兩個輕輕的字節(jié)有些沉重，尤其是檀迦低頭看到了原恂無名指上還戴著那枚戒指。

        她無意識地吸了下鼻子，說：“天氣回暖，減了衣服。”

        原恂點點頭，兩人沒再說什么。

        就好像他們只是經(jīng)歷了一次普通的分別，不需要特意為重逢準(zhǔn)備開場白。

        -

        飯間，有人發(fā)現(xiàn)：“瞧我這眼神，你這無名指上戴著戒指呢？是婚戒還是趕時髦帶著玩的？要是單身，我可要自作主張給你說個媒了。”

        “是婚戒。我妻子選的。”

        檀迦捏著酒杯朝那邊看了眼。男人五官立體，冷白皮在這黃沙中格外扎眼，更何況他長得那么英俊，身上張弛有度的分寸感很是拿人。

        好在隊里女生少，要不不知道有多少道目光盯在他身上呢。

        檀迦也不知怎么的，突然就想起去看褚念。后者倒沒看原恂，不過你盯著我干嘛啊。

        褚念也不知藏著什么壞，抿著嘴角笑了下，率先看別處。

        這眼神弄得檀迦莫名其妙。

        吃完飯，檀迦扭頭，見身后有個小尾巴。

        “你跟著我做什么？”檀迦莫名其妙，覺得褚念這人怪怪的。

        褚念一副“你以為我想”的抗拒模樣，不知道的還以為是被誰逼著似的。

        “你還在生氣嗎？”

        “什么？”檀迦想起來，“你說論文的事情？”

        見褚念的表情，檀迦確定她說的是這件事。也對，在論文風(fēng)波前，兩人的關(guān)系十分要好，牛皮糖似的，隨時隨地都待在一起。同學(xué)常開玩笑，你要是找不到她們其中一個人，只要知道另一個在哪，肯定能找到。所以褚念抄襲并且栽贓她的事情，檀迦無論無何也想不通。

        生氣嗎？剛得知的時候非常生氣，覺得自己被自己護(hù)著的雞仔咬了。

        但現(xiàn)在還生氣嗎？好像不了。就當(dāng)自己看錯了人，信錯了人。

        檀迦話說得不客氣：“氣你的愚蠢嗎？”

        “你！”褚念著急，但轉(zhuǎn)瞬無所謂地一擺手，突然就不想那么快告訴檀迦真實情況了，“算了。我不跟你計較。”

        檀迦無語，心說是你做錯事在先，怎么成了不跟我計較。她剛要說點什么，抬眼見原恂出來，立馬噤了聲。

        不知情的褚念自顧問：“你前夫長得帥還有錢對你也特好，那你們?yōu)槭裁措x婚？”

        褚念是真心地發(fā)問。雖然說出來可能很難令人相信，但褚念沒想過傷害檀迦。

        檀迦不太想回答這個，也不知道該怎么對別人解釋，頂著不遠(yuǎn)處原恂的目光，意味深長地一笑，說：“你猜。”

        說話間，褚念才注意到原恂。結(jié)合檀迦這個回答，褚念微微張嘴，面露詫色不自覺地朝原恂的下身看去，腦袋里想什么不言而喻。

        原恂隨著她的打量，茫然地低頭看了眼，抬頭時皺了下眉。

        褚念被原恂瞪來眼神警告，不作他想，回歸這趟西北之行的正事：“我們還是聊聊吧，這樣憋著你難受，我心里也不舒服。”

        原恂已經(jīng)拿著手機去了別處講電話。

        此時檀迦還不知道褚念將要對自己說的事有多嚴(yán)重。

        “有個事說出來你可能不信，我剛確定時也覺得挺扯的。”褚念自嘲地笑笑，然后板著一張臉，字正腔圓，非常冷靜地陳述道，“醫(yī)學(xué)證明，我是你姐姐。”

        “？”

        是的。

        褚念得知檀迦是自己的父親和別的女人的孩子時，始終不敢相信。直到她帶著兩人的頭發(fā)去醫(yī)院做了親子鑒定，才確定這件事情。

        也正是因為這份親子鑒定，成為褚念和檀迦決裂的關(guān)鍵因素。

        褚念的母親和周綏生很早便分開了，但褚念一直不理解，為什么明明兩個人看上去感情很好，都很愛自己，為什么會分開呢？這個問題褚念思考了十八年，直到無意從母親口中得知離婚是因為爸爸有外遇，周綏生在她心里一直以來的好爸爸形象才崩塌。再到后來，母親在她朋友圈里見到檀迦的照片，問起這個女孩是誰，褚念看著母親古怪的表情，逼問下，才知道檀迦可能是那個小三的孩子。

        母親對父親的這個行為已經(jīng)淡然，看到照片也并沒有任何不悅的態(tài)度。但褚念不一樣，如果是真的，那她接受不了這個事情。所以她取樣了檀迦和周綏生的頭發(fā)，去醫(yī)院做了親子鑒定。

        “然后便有了論文的事情。”

        褚念說完，心里突然就舒坦了。實話實說，她對檀迦好是真的，大學(xué)四年表現(xiàn)出的閨蜜情也都是真的，檀迦遇到什么麻煩，她絕對是第一個沖過去幫忙的，檀迦有什么成績，她也是真心地為她開心。當(dāng)時因為那張親子鑒定報告，中傷她、跟她決裂，褚念內(nèi)心同樣不好過。

        如今說開了，能不能繼續(xù)做朋友，褚念不知道，不知道檀迦還愿不愿意，也不知道自己還會不會在意。

        褚念一口氣說完，但檀迦只是淡淡的一句：“我知道了。”

        褚念眨眨眼，口干舌燥地吞下口水，問：“然后嘞？”

        “謝謝你告訴我這些，”檀迦說，“這對我很重要。”

        褚念不開心，揮著手臂指指自己：“你就沒有什么想對我說的？”

        檀迦在褚念期待的眼神中，認(rèn)真想了想，說：“以后別犯蠢了。”

        “……”褚念想咬人啊！

        褚念一臉不滿地走了，噠噠的小碎步里代表著她被懟得不開心。

        檀迦一個人坐在外面呆了會，又過了會，身后有腳步聲。她頭也沒回，問：“想到回懟的話了？”

        身后人沒回答，檀迦猜到來人可能不是褚念，正準(zhǔn)備扭頭去看，只覺肩上一沉，多了件外套。

        原恂給她披外套的動作算不上溫柔，說是丟的也不過分。

        檀迦低頭看看外套，又看看他，開口：“謝謝。”

        原恂手垂下來，落在她頭頂，輕輕按了按：“一個人坐這里發(fā)什么呆？”

        看著原恂的態(tài)度，檀迦突然想明白褚念為什么出現(xiàn)在這。

        ——是他找來褚念解釋真相的。

        突然覺得好氣，演戲趕自己走的是他，解釋求和的也是他。怎么什么都讓他做了，自己被戲弄得團團轉(zhuǎn)。

        所以此刻的檀迦不是很想理他。

        “被人看到要誤會，你經(jīng)營的好丈夫人設(shè)恐怕不保了。”

        “你以為誰都跟你一樣蠢。”原恂暗指結(jié)婚紀(jì)念日那天在餐廳的事情。

        檀迦心說你還好意思說。她理直氣壯：“你故意演給我看，我不得配合。”

        “我故意——”個屁。

        原恂把臟話咽回去，問檀迦：“你什么時候知道的？”

        “在醫(yī)院見到你爸的那天。”檀迦說的更詳細(xì)些，“我在病房外聽到了舅舅和你爸的聊天，猜到了。”

        原恂：“難怪。”

        “難怪什么？”

        “律師跟我說你要離婚的時候我就該料到這個。”原恂頓了下，看向檀迦，解釋，“那天在餐廳，不是故意演戲。是意外。但那個服務(wù)生是我爸安排的，你進(jìn)門的時間也是我爸算好的，被你誤會后，我才意識到這點。抱歉。”

        “才不要你的道歉。”檀迦嘟囔，“嘴皮子一碰，輕輕松松就說了，你知道當(dāng)時我有多傷心嗎？”

        檀迦話趕話說出口，聽著身旁人沉默，茫然地偏頭去看。

        原恂正愧疚地垂著眸，在她望過來時，深深地看了她一眼。

        檀迦不知道該怎么形容這個眼神，是自責(zé)和愧疚嗎？她想到鄭潮生告訴自己的陳年往事，突然覺得這兩個詞太單薄。

        “我沒有怪你的意思……”

        屋里有人出來，要找原恂商量接下來的航拍內(nèi)容。

        一行人大老遠(yuǎn)來這聚在一起，不是為了旅游的。這一忙起來，兩人竟連單獨說話的機會都沒有，但因為堵在兩人之間的那面墻已經(jīng)被推平，就算暫時沒有坐下了聊聊，也知道和好是早晚的事。更何況，這種在公共場合，兩人隔著匆匆人群偷偷對視一眼，交換著關(guān)心與牽掛的感覺還挺不錯，像是……像是在瞞著眾人偷偷地戀愛。

        等晚上，眾人陸續(xù)休息了。

        檀迦靠在原恂懷里，坐在星空下，獨享著安逸的時光。檀迦突然想起來問：“你就沒想過要離婚嗎？”

        “沒有。”原恂篤定地回答，然后補充，“我已經(jīng)聯(lián)系了醫(yī)生。”

        “聯(lián)系醫(yī)生做什么？”

        “結(jié)扎。”

        “……”

        檀迦心驟然就軟了，往他懷里靠了靠，黏他：“老公……”

        “離婚協(xié)議書都簽了，誰是你老公。”原恂板起臉，“別亂叫，我老婆會生氣。\"

        “老公老公老公……”檀迦一連叫了好幾遍。

        “我老婆會吃醋。”

        “那我們偷偷的，不讓她知道。”

        “不行。我不會對我老婆撒謊。”

        “那你老婆讓你撒謊。你聽不聽話？”

        “聽。”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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