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第19章
金朵朵徑自找了個座坐下,先問了句:“你們侍奉的神祇是?”
長業母親愣了下,如實回答道:“便是貴人神、財神、死神這幾位!
金朵朵緩緩道:“那死神沒有告訴你這個信徒,長業已經死了嗎?”
長業母親的臉唰地變得雪白。老仆婦急忙扶住她。
她緩了好一會,才說得出話來:“……你如何知道的!
“出了仙就鎮往西走,有一村子叫做烏頭村,皆是邪徒。你兒被他們當做人祭……燒死了。”
長業母親愣愣地看著她,好像一時無法處理這句話。隨后,她白眼一翻,直接昏了過去。
金朵朵雙手捧著茶盞,耳邊聽著老仆婦的哭喊聲,她心情沉重。
喪子之痛,骨肉離散。烏頭村罪孽深重,不可饒恕。
等長業母親醒來,金朵朵將來龍去脈細細講來。體諒一個母親的心,她把長業在神域里做了什么說了什么,都講給她聽。金朵朵只把自己的身份修改成未央神在人間的神使,所有細節都是未央神傳給她的。
“烏頭村以未央神之名行惡,未央神很不滿,所以讓我處理此事!苯鸲涠溆职参康溃骸伴L業現在還好,已經不害怕了。”
長業母親一直擦著眼淚,喃喃地:“我可憐的兒啊……”
身為母親,血肉連心,兒子不是失蹤而是離開了人世,她其實一直有所感應,只是不愿相信。畢竟他還那么小。≌l會這么狠心?
“烏頭村……烏頭村……”她臉色猛地一變,對老仆婦說:“你去查查,那幾個在長業身邊伺候的,有沒有和烏頭村有關系的!
“是,老奴知道!
長業母親看向金朵朵,恭恭敬敬地說:“謝謝這位神使,在查明之前,不若就先住在鄙處?”
金朵朵淺笑:“也好。”
長業母親看起來是個很有能力的人,她應該能找到烏頭村作惡的證據。
金朵朵被安置在一間不錯的房中,窗前種著梅花和海棠。此時正是夏末,綠意尚濃。
她推開紙窗,撥了撥快要探進來的枝丫,恍惚想起她離開人世時,還是初夏時節。在神域里,倒不覺得時間過得漫長。
她仰起頭,看向天空。那薄薄的白云之后,什么都沒有。
“神使大人,夫人令我給你送來些熱茶和吃食!
金朵朵回頭,看到小丫鬟戰戰兢兢地站在門口。她說:“替我謝謝你家夫人。”
小丫鬟紅荷屈膝一禮,金朵朵現在的眼睛多尖,一眼看到她膝蓋都在打著哆嗦。
“你怕我?”金朵朵好奇道。
紅荷頭都不敢抬:“我、我從來沒見過神使……”
“你信仰未央神?”
“沒有!币豢诜裾J之后,紅荷又深感自己太不恭敬,慌張解釋道:“我、我對所有神明都很尊敬的!未央神的神使大人您,一定也很厲害!
金朵朵什么也沒說。
這個名頭,總還是有點用的。
在金朵朵看不見的高處,云層之上,未央神盤腿坐在祭壇上,盯著從神廟門口透進來的白光良久。
沒有聲音,也沒有晝夜的變化,時間沒有對標,他不是很清楚人離開了多久。
好像剛剛才離開,又好像已經過了千百年。
他恍惚她是不是存在過,也許只是他的一場夢。
但神明會做夢嗎?
他摸了摸手腕,甚至抬起來,對著光招進來的方向看了看。
婚神為什么要讓紅線隱沒進皮膚里?完全看不出來。
如果下次再見到婚神,他得給他提點改進建議。
不過也虧了這紅線,讓他不至于將她當做夢中人。
他有真切地感受到和她的那一絲聯系,不受時間和空間的限制。
神廟中因為被他之前清除過,所以沒有任何關于她的痕跡留下,連氣息都那么寡淡無味。
隨著氣流,孩童的說話聲隱隱約約地傳了過來。
未央神好像被喚醒了般,起身,走出神廟。
她倒是還留下了點東西——這兩個人類小孩。
“為什么朵朵姐姐也走了啊,嗚嗚,為什么都不要我了!
“朵朵姐姐有要緊事做,就像你爹每天出門賺錢一樣!
“……嗚嗚,可是我好想她們!
“想也沒有用。
梅梅老氣橫秋地教訓著長業。
想看她……倒是能看的。人間有他的信徒和神廟的每一處,他都能看到。
走來的未央神終于在兩個孩子,和金朵朵親手給她們搭建的小屋上,聞到了她殘留的氣息。
但未央神狠狠地忍住了。
她走都走了,還看什么看!
她足不出戶地在屋中呆了兩天。
第三天凌晨三四點,天還未亮,她正靠在窗邊看著夜空出神,忽然聽到長業母親壓低的呵斥聲。
她五感敏銳,這所宅子里每個人的說話聲都可以聽見。但是白天每個人都在說話,所有聲音夾雜在一起,實在是太嘈雜了,所以她只有晚上才全開。
昨天晚上還挺安靜的,除了男仆房里跟打雷似的鼾聲,花園里叫人臉紅的偷情聲,廚房里大鵝奮力掙脫捆綁的聲音之外。
而這個夜晚,本該都睡下的時刻,卻人來人往,急促的腳步聲和壓低的交談聲一直沒停過。
一個身量輕巧、步伐快得要跑起來的腳步聲往她這邊靠近時,金朵朵便不再依在窗邊,挺直了背看向門口,道:“進來吧。”
小丫鬟紅荷正要抬手扣門,聽到屋內傳出的金朵朵的話,驚得心臟咯噔一下。
她深吸一口氣,克制住對神使大人的懼意,推門而入:“神使大人,夫人請您到前面去!
紅荷將金朵朵引到門前,就止步了。
金朵朵看了眼她低垂的頭頂,直接推開門走了進去。
屋內點著五六根蠟燭,長業母親坐在椅子上,老仆婦和一個中年男子陪在一旁,跪在地上哭哭啼啼的則是一個年輕丫鬟。
長業母親恨得咬牙切齒,拿起茶杯砸了過去:“你還有臉哭!”
茶杯碎片濺到金朵朵腳邊,長業母親忙扶著老仆婦的胳膊站起來:“勞煩神使大人來走這一趟了!
“就是她跟烏頭村有關系?”
金朵朵隨意地撿了個座位坐下。
長業母親恨恨地說:“賤蹄子不知道抱著什么心思,在外面拜了個干哥哥,陪著長業出去還要跟他私會。長業丟了后她竟然還假裝沒這回事,瞞著不告訴我!”
丫鬟嗓子嘶啞地嗚嗚地哭:“我不敢啊!他說把長業綁了討點贖金,我想夫人不會不肯出錢,長業頂多受點苦,性命是沒問題的……我不知道為什么說好了討贖金他卻一直不來!
“你個蠢貨、毒婦!”長業母渾身顫抖,眼淚滾滾而出:“他說討贖金你就信?長業已經被他們害死了!”
“不可能!”丫鬟猛地抬起頭,驚恐、后悔和痛苦中,眼淚也溢滿了眼眶:“他保證過,不會傷長業的……”
“報官吧。”
屋子里的人目光都落在金朵朵身上。金朵朵重復一遍:“帶著她去報官,自有國法審判決定如何處置!
她對丫鬟說:“你只算是個幫兇,真正害人的是你那個干哥哥。你要把事情一五一十地說清楚,讓惡人收到應有的處罰!
丫鬟愣愣地看著金朵朵,似乎抓住了一線生機,砰砰地對金朵朵磕頭:“我知道的一定全都說出來!
將長業的死作為一個引子,她會主導方向,利用長業家的能力,將烏頭村所有罪行全都揭露,為冤死者復仇。
長業母親點點頭,說:“好,就送官吧。若如神使所說,是烏頭村整個村一起作惡,我們勢單力薄,也只能靠官府的力量了!
天亮時,長業父親從外面趕了回來。
他花了一筆錢,雇了一個街頭流氓裝作討飯路過,進烏頭村打探,確認了兒子的確葬身于此。
與長業母親說后,免不了又是一番抱頭痛哭,害子之恨不共戴天。
但長業父母一家雖然靠走貨賺個小富,卻是剛搬來仙就鎮不到半年,毫無根基,無力對抗烏頭村一整個村子。
兩人商議后,便按著金朵朵的意思帶著那丫鬟去了官府。
金朵朵沒有跟去。她在府中等到天黑,長業父親都沒有回來。
長業母親一開始還忍著忐忑的心情,到黃昏時刻,她就掩不住焦慮了。
金朵朵聽見她說:“就算要查,也不急于一時,怎么都這時辰了,還不放人回來?”
到了夜里,她坐也坐不住了,朝金朵朵這邊走來。
金朵朵的房門沒有關,讓夜風灌進屋內。
“神使大人。”長業母親來到房門口,一天沒見,她嘴唇上就熬出了兩個大水泡:“是不是出事了?您能不能去看看……這么晚還不歸,我心里發慌!
金朵朵輕輕抬手,接住一縷夜風,松了口氣:“他現在回來了,正在進門。”
長業母親愣了下,回頭望向宅院前方,卻什么都沒看見也沒聽見。
過了片刻后,才有仆人跑過來,遠遠地就高聲喊叫道:“夫人、夫人!老爺回來了!”
長業母親這才露出驚訝且崇敬的表情,說:“神使大人法力精妙!
“是夜風告訴我的。”
金朵朵站起來:“去看看吧!
在燈籠的火光下,只見長業父親被一群人抬著,吵吵嚷嚷地:“快、快叫郎中來!”
見狀,長業母親不顧身份,慌亂地提裙跑了過去。
金朵朵站在一旁,眉宇間幾分沉重。
事情果然不會順順利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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