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振濤故意停頓一下，借機觀察著在場幾人的表情，心下了然。

　　“趙國他其實是去抓人了。”梁振濤收回視線道。

　　“抓人？”秦峰民疑問。

　　梁振濤只點點頭，沒再多說。

　　大領導似乎對梁振濤的行動一直了如指掌，只用贊許的目光看了梁振濤一眼，然后就自己去了辦公室，順便還把程小云的資料給了梁振濤。

　　“看吧，”年輕秘書沒跟大領導去，看出梁振濤的疑問便解釋道：“領導之前就吩咐的，配合你，不算違規。”目光落在那跟被擰巴成紙滾的資料。

　　這種機密檔案梁振濤是沒資格看的，有這位秘書在確實會給梁振濤省下不少的麻煩。

　　當下也不矯情了，反正趙國還沒回來，于是就把之前趙國審訊趙三才時候準備的那些檔案一并都看了。

　　程小云的檔案確實就像秦峰民說的那樣，毫無疑點，說是根正苗紅也差不多了，但在程小云當地戶籍的人口普查人員名單報告上，程小云后面那一欄卻有個備注——

　　戶籍信息變更新增：趙財。

　　與戶主關系：親戚。

　　梁振濤瞇了瞇眼睛。

　　這個時候申請一些變更手續相對來說還沒有聯網時期那么嚴格，每個流程都要蓋章審核，甚至還要跑很多次相關單位蓋章證明‘我媽是我媽’。

　　程序規范化前的現在就很簡單粗暴了，申請里面夾兩百，就算沒有關系證明，戶籍人員隨便遷入遷出，連問都不帶問的。

　　梁振濤把人口普查報告單遞給秦峰民，特地指出程小云那行，道：“秦隊，聯系承辦接收的工作人員，您方便嗎？”

　　秦峰民眉毛一擰，臉色頓時就黑下來了。

　　程小云的戶籍在轉業工作之后就轉到了單位的大戶里，后來單獨出去也是安排在縣里的家屬區，相關手續接收的承辦人員他可太知道是誰了。

　　像這種在各個單位、領導之間圓滑游走的人，心思非常活絡，說一句是老泥鰍人精都不為過。

　　為了不得罪人，別人給的他都來者不拒，一概收下，這一點他們都心知肚明，只因為每次金額都不大，三十五十的，什么糧油大米的，他們也都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可這次……

　　秦峰民只覺得頭疼。

　　但也咬著牙應下，“我去聯系，”說完又想到了什么，補充一句，“你可以跟我一起去見見。”

　　梁振濤搖頭，“我就不去了，不太方便。”

　　能坐在這個崗位的人都是八面玲瓏的人，哪個領導家什么狗屁倒灶的，又是誰家不清不楚，這種人都門兒清，但也嘴嚴。

　　像程小云這種走后門遷戶的，即便沒有相關證明，但能在這個位子上坐這么穩，可不是靠的什么后臺，除了眼力勁，也得知道點隱秘，打聽清楚了，確定沒什么大風險，才能給辦。

　　秦峰民跟他們是一個系統的，問話方便點，雖然有個外人在場會對證詞的公允性有個保障，但梁振濤不傻，有些隱秘他還是不知道的好。

　　秦峰民也沒強求，轉頭看著一直跟木頭人一樣的年輕秘書，“李秘書，您方便跟我一起去嗎？”

　　李秘書捏著筆的手微微一緊，生硬的回答，“需要請示領導。”

　　梁振濤正低頭看那些檔案，余光瞟到李秘書的手，頓時眉毛一挑。

　　雖然沒看見他們兩個人的表情，但總覺得秦峰民的語氣似乎跟這位大領導的秘書認識。

　　畢竟梁振濤也算接觸這個秘書很多次了，都一直都沒打聽出來他叫什么名字，連姓什么都不知道，就連徐東衛都猜測說，可能是為了杜絕一些可能性，所以對他們這些被調查人員保密。

　　但秦峰民卻知道。

　　梁振濤裝作不知道的樣子，不動聲色的把看完的文件收回檔案袋，遞給秦峰民道：“趙國回來了。”

　　“對，那就等趙國回來讓他跟我一起去。”秦峰民道。

　　“不是，”梁振濤從桌后出來往門口走，“我是說趙國抓人回來了。”

　　梁振濤掛著那副職業笑，就往大門口走，壓根沒把秦峰民那一瞬間的慌亂放在心上，他只想看看那些躲在背后的人是誰。

　　趙國從駕駛座上出來，愁眉苦臉的，讓他本就黑的臉看起來更黑了。

　　“人呢？”梁振濤看著從車里走出來的幾名民警，每個人都臊眉耷眼的，一個嫌疑人都沒帶回來。

　　除了徐東衛。

　　“領導，您怎么來了？”梁振濤疑問道。

　　徐東衛也是滿臉愁容，聽到梁振濤的聲音硬是擠出一絲笑意，可一抬頭，看到他那淤腫的黑眼圈，頓時睜大了眼。

　　“小梁，你這是……”

　　徐東衛根本不知道梁振濤跟趙國的計劃，但清楚梁振濤的聰明機智必然會保護好自己，可一看到這黑眼圈，顯然是被人打的。

　　但他沒往“嚴刑逼供”上想，還以為是跟犯罪分子搏斗被誤傷的，當時臉就垮下來了。

　　看到這一幕的“犯罪分子”頓時心虛起來，想到自己不但“重傷”人秘書，還弄丟了程小云的檔案，交代的事還沒辦成不說，還讓人從眼皮子底下跑了，心虛讓這將近一米九虎背熊腰的大個兒瞬間佝僂起了腰，跟貓似的貼著墻邊走。

　　就當他以為自己能美美隱身的時候，秦峰民就在耳邊突然一嗓子，嚇的他差點炸毛。

　　“趙國，鬼鬼祟祟干什么？像什么樣子！”秦峰民心口堵得慌，看到趙國的樣子就忍不住把氣撒到他身上了。

　　想到剛剛梁振濤說還有一個職級高的內鬼，之后又說的那些話，分明是懷疑自己，可卻讓自己這個屬下去做保密任務，顯然趙國是被排除了嫌疑的。

　　當下心里更不爽了。

　　趙國卻以為是自己任務沒辦成隊長才生氣，也不敢頂嘴，耷拉個腦袋等著挨批評。

　　“你跟我去一趟臨街派出所，現在走，”秦峰民把梁振濤給他的那些檔案拍到趙國懷里，“這回拿好了，再丟，沒人能管你了。”說完就大步流星的朝門外走去。

　　趙國一看手上的檔案，程小云的檔案也在里面，頓時樂開了花。

　　“好嘞隊長！這次保證完成任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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