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梁振濤面無表情就做出決定的樣子，好像隨意決定螻蟻生死的上帝。

　　方曉雖然心驚他的回答，可似乎也在意料之中。

　　這些年這些所謂的領導們做了多少事，又掩蓋了多少事他是最清楚的，百姓們處于什么樣的環境他也都親眼看著。

　　雖然他是報社的主編，是正經的單位領導，可他還記得當初大學的時候上的第一堂課時，他的老師在課堂上舉著拳說出那句，“身為記者就要勇于發現真相，為正義發聲”時，他胸膛內的熱血沸騰和雄心壯志燃燒的感覺。

　　雖然這么多年這團火已經消減了不少，可在他的心里，似乎還有那么一簇小火苗在燃燒著。

　　它守護著方曉最后的那點良知，雖然他知道他不能反抗這些所謂領導們的決定，可他能做到用最后那點良知，做點正確的事。

　　于是他長舒了一口氣，把最新版的報紙展在梁振濤面前，指著那幾個最好的板塊，道：“您來決定吧，不管您想把通稿板塊放到哪兒，我都配合。”說完就臣服般的低下頭。

　　梁振濤見他確實是心甘情愿的，于是滿意的笑笑。

　　處理完方曉的事，司機陳叔就來了。

　　陳叔是來接梁振濤下班的，來的路上按照梁振濤的要求還買了不少菜。

　　“您的事處理好了？”梁振濤問道，語氣就像家里小輩關心長輩似的，一點沒有雇傭方的高傲。

　　陳叔有些尷尬，卻還是笑著，只是說話的時候眼睛時不時從后視鏡瞟向周秘書，道：“處理好了。”

　　梁振濤察覺到了這個眼神，也轉頭看了一眼，就見一直在后座睡覺的周秘書頭發凌亂，衣扣大開，眼睛半睜不睜的對著副駕座椅發呆，坐姿也是大喇喇的，一點沒有了以前的得體整潔。

　　整個人凌亂的好像跟遭遇了什么事似的。

　　“怎么樣，睡的好嗎？”梁振濤數著陳叔買菜的小票，琢磨晚上要用哪些做什么飯。

　　周秘書呆愣楞的，一言不發，也不回話，梁振濤這才瞥了一眼，卻也沒當回事。

　　車子到了樓下，陳叔下車到后備箱拿菜的時候跟梁振濤說了一下周秘書的情況。

　　“他睡了一天，在我剛剛買菜回來的時候才睡醒，然后我看到他接了一個電話，不知道是誰的，就是隱約聽著對面好像態度不太好，一直喊，之后他就這樣了。”

　　梁振濤一聽就猜到可能是胡永泉，于是點點頭道：“行，我知道了，辛苦陳叔。”

　　“都是應該的。”

　　梁振濤拎著菜上樓的時候其實是想把他送回去的，但周秘書住哪兒他不知道，于是想了想，還是讓陳叔幫忙把周秘書扶上去了。

　　徐倩見梁振濤回來，笑著迎上去，幫他把手上的菜都放好后給了他一個大大的擁抱。

　　“今天怎么樣？他們有沒有找你麻煩？”徐倩把臉埋在梁振濤的懷里，說話聲音悶悶的。

　　梁振濤在她頸窩里蹭蹭，聞著她身上好聞的香味，緊繃的神經忽然就松懈下來了，說話聲音都是懶的，道：“嗯，找了~”梁振濤把語調拉長，說話跟撒嬌似的，“不過啊，還好有你告訴我的那些事，今天方曉來的時候我暗示他了，但沒點明他跟方山的關系，不過看他那個樣子想必他應該也看出來了，總之，今天圓滿結束。”

　　徐倩笑著揚起腦袋，在他臉頰啄一口，剛想說她下廚慶祝一下，卻被周秘書驚訝的聲音打斷。

　　“方曉跟方山有關系？什么關系？”

　　夫妻倆擁抱著的同時，伸著腦袋往門口一探，就見在光亮下的周秘書臉色慘白，眼底卻是黑的，嘴唇也慘白，加上他整個頹廢的造型，就像個被女鬼吸了陽氣的男書生，梁振濤忽然就覺得讓他跟回來有點晦氣。

　　頓時皺眉，把徐倩的臉擋住拉進懷里，對周秘書道：“你去收拾一下你自己出來再說。”

　　周秘書看到了梁振濤眼底的抵觸，心里有些難受。

　　他在家人眼里也是個耀眼的人，是一直被炫耀的人，可自從跟在胡永泉身邊之后一直被打壓，被諷刺，把他的自信心全部磨掉，把他踩到塵埃里。

　　原本他還以為梁振濤跟他們不一樣，沒想到他竟然也這樣看自己。

　　周秘書眼里溫淚，失落的走到衛生間的水池前，打開水龍頭，想著在水聲的掩蓋下好好哭一場，可一抬頭，剛好看到鏡子里的男鬼，嚇得他雙腿一軟，差點跪下。

　　當看了半天才發現鏡子里這人不人鬼不鬼的東西是自己的時候，頓時就明白了梁振濤的那個眼神，瞬間為剛剛自己的那個股矯情勁尷尬起來。

　　廚房里熱火朝天，今晚的主廚到底還是梁振濤，徐倩打下手，夫妻倆說說笑笑的，沒一會，四菜一湯就出鍋了。

　　當梁振濤端上碗筷出來的時候，周秘書也濕著頭發出來了。

　　兩人對視一眼，梁振濤看他終于有個人樣，滿意的點點頭，周秘書則有些不好意思，拿著擦頭發的毛巾道：“借用了您毛巾，回頭我買一條還給您。”

　　“不用，”梁振濤分發筷子，道：“過來吃飯。”

　　周秘書有些不好意思，畢竟之前那兩次一起吃飯的時候給人的印象不太好，可肚子實在不爭氣，加上他也有些話急迫的想問清楚，于是還是老老實實的坐下了。

　　“你想說什么，說吧。”

　　周秘書疑惑的看了徐倩一眼，心想，不用避諱嗎？

　　梁振濤就像會讀心一樣回了他的想法，“我媳婦不用避諱。”

　　周秘書放下筷子，眼神嚴肅，道：“我想問，剛才回來在門口的時候，您說方山和方曉有關系，您是怎么知道的？他們是什么關系？”

　　其實剛剛周秘書在洗漱的時候也猜到了一些，只是他需要梁振濤確定。

　　梁振濤頭也不抬的扒了口飯，“我怎么知道的你就不用知道了，但他們是親兄弟這件事，你之前知道嗎？”

　　周秘書雖然已經想到這層，可被梁振濤親口說出來，還是被震驚了一下。

　　“之前不知道，只是剛剛想了一下，猜到這個可能。”

　　聯想到以前的一些不合理的事情，如果基于在這層關系上，那就瞬間全部都說的通了。

　　周秘書深呼一口氣，表情嚴肅又鄭重，道：“我之前說我要幫你做你要做的事，我是認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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