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空一聲嘶吼，震得大雄寶殿地面出了裂紋，眾仙有的受不住這威壓，直直跪在原地，躲在柱子后面的以瓏痛苦的大叫一聲，竟化成了原形。

        天帝看著殿內盤旋的巨龍，眸色深沉：“朕與你許久未過招，想不到你已經修成了應龍。”

        我睜開眼睛，已位臨高空，頭上便是仙氣繚繞的寶殿明珠，我低頭一看，嚇得腿都軟了，座下是一條金黃色的巨龍，兩側寬大的翅膀遮天蔽日，鱗片里絲絲縷縷的血跡沾到我手上和衣裙上，我恍然如夢，原來，師父的原形，是金龍啊……

        “容華活了這么久，就任性這一次，待容華回來，會自行了斷。”巨龍長嘯一聲，騰飛而去，毫不留戀。

        無薇仙子愣在原地，手里的拂塵掉了也不知，癡戀了他萬年，竟還是輸給了一只小小妖……

        我趴在巨龍背上，不敢觸碰他的鱗片，小心翼翼的挪到巨龍兩角旁，我聽到巨龍盡管壓抑著，也還是紊亂的呼吸。

        誰也沒說話，也許是師父已經沒力氣說話了罷，我記得這條路，是仙界唯一通往地府的路，師父要干什么……

        “你體內的符珠，到時候司命會幫你取出來，去做個凡人，比做這仙人要幸福的多。”

        “師父……那你，怎么辦？”我心里已經想到了結果，卻還是忍不住問他，師父沒回答我，我心里一涼。

        地府的鬼差見有條龍飛來，嚇得屁滾尿流，扔了一地的刀劍，師父將我直接帶到忘川河邊，喝了孟婆湯，過了奈何橋，便可以去投胎，轉世為人了。

        落地時師父兩腿一軟，我連忙扶住他，趁機探了他的脈搏，微弱的好似凡間的死人。

        師父臉色白的嚇人，站也站不住，我扶著他躺下，手里緊緊握著他的手，好像從來沒有這么大膽過。

        “小葵可曾怨過為師？”師父的眼瞳依舊好看，好看到連卯星仙君灑下的萬千星子也不能與之媲美。

        “不曾。”我如是回答，心里想，這一生最驕傲的事情，就是拜了你為師，這一生最痛恨的事，也是拜了你為師。

        “去了人間，忘掉這里的一切，也忘掉我……”

        “師父……”我摸著他的臉，冰涼刺骨，這是要隕滅的征兆啊。

        “為師遺憾未能在眼睛不能視物前遇到你，今生也無望了。”師父嘴角流出一抹血紅，我替他擦掉。

        “小葵今年三千歲了吧。”

        “嗯。”我也不知道在怕什么，長長的指甲刺入手心，錐心鉆骨的疼。

        “師父跟我一起走吧，下一世，做了凡人，我們不要再做師徒，好不好？”我哽咽著，師父輕笑，聲音微弱到像夜里的晚風拂過桃花林。

        “我早已壽命將近，入了輪回，也無法陪你走完一生一世，又何苦執著呢？”

        “師父從何時開始喜歡小葵的？”我問他，替他抹掉眼角的濕潤。

        “為師也不知，情之一事，為師這一生，也未能鉆研通透。”他笑著，格外的俊美，一如第一眼看到他的時候。

        “師父……師父！”我看見他的白發一根根消逝，化作晶亮的仙靈流入這地府。

        “小葵……若有來世，千萬不要再遇到為師了。”

        “不……不師父！”我慌張的去抓逃走的仙靈，卻從指尖流逝，毫不留戀。

        “小葵，入輪回，做個——”

        我俯身，眼淚滴在他臉上，那雙漂亮的眸子呆滯了，嘴里腥味彌漫，他伸手摸了摸我的臉，閉上眼睛。

        “不——”我撕心裂肺的大喊，拼命的去抓那些仙靈，但是一顆都抓不住，像是青夕帝君帶來的夜風，無論如何也不能留住一絲一縷。

        “小葵，對不起……”

        我心里疼，哪怕九天玄雷劈在身上也不及這疼痛的萬分之一，我抓不住他，眼睜睜看著那些仙靈流走。

        “你是誰？”“我是容華，今日起，我就是你師父了。”

        “師父師父，玉兔欺負小葵！”“你是我的弟子，沒人能欺負你，去揍她。”

        “師父你身上有桃花香誒！小葵也想要！”“你一只鳥，怎能留得住桃花香。”

        “師父去過天上天嗎？”

        “這世間唯有天帝與各界領袖可以通過昆侖鏡到達天上天。”

        “師父活了多久？”“太久了，記不清了，大概是兩三萬年。”

        “小葵可曾怨過師父？”“不曾。”

        遇見你，才是我這一生最大的幸運。

        ……

        我呆坐在地上，忘川河的浪花拍打在岸邊，染濕我的衣裙，艷紅的彼岸花成片成片的盛開著，妖艷的美麗蔓延在地府這幽暗不毛之地。

        “言葵。”祝乾站在我身后叫我，我沒有回頭，也沒有說話。

        “符珠……符珠……”我突然想起一件事，古書記載，符珠可生死人肉白骨，我轉身噗通一聲跪在祝乾面前。

        “祝乾，你幫我，就這一次，我就求你這一次，幫我好不好？”

        祝乾眉頭緊皺，彎下腰扶我：“言葵你冷靜點！”

        “你幫我，你答應我，我知道司命可以司天下萬物的命格，你會聚魂，我可以用符珠把師父的魂魄聚起來！”

        “言葵！強行聚魂是逆天，你會隕滅的！”

        “我本不是仙，何來隕滅！”我沖他大喊，咚的一聲朝他磕頭，不斷的磕，磕到額頭上有溫熱的液體流出。

        “你就那么喜歡他？”

        “祝乾，我求求你，我這輩子沒求過誰，你要什么我都給你，我只有這一個機會我求你了……”我趴在地上抱著他的腿大哭，祝乾蹲下來，嘆了口氣替我擦掉眼淚。

        “罷了，你意如此，我能怎么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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