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葵被林姑姑領著進平壽宮前，柳之心驚膽戰的叮囑了她許多，譬如切記千萬不要忘了御前禮儀，不要口出狂言，不要頂撞太后云云。

        言葵雖然人前聽的認真，轉頭也就忘了，一臉懵懂的進了平壽宮。

        太后剛剛用過早膳，一身祖母綠的衣裳，坐在上座，年過五十的人，保養的極好，連皺紋都少的可憐。

        “奴婢言葵參加太后。”

        “起來，讓哀家看看，是怎樣個標志的人物，竟能與皇帝同桌用膳。”

        此話一出，林姑姑臉色都變了變，言葵抬起頭，仿佛絲毫不知她話里的意思。

        太后輕笑:“好一張不施粉黛的美人臉，比哀家當年，還要美上三分。”

        “娘娘過獎，奴婢愧不敢當。”言葵笑了笑，天真的模樣讓太后臉色一沉。

        “大膽！區區賤婢也敢狐媚惑主，誰派你來的？”

        對于太后突然變臉，言葵嚇了一跳，皺著眉頭道:“沒有人派我來，是百……是陛下在隴右把我帶回來的。”

        太后瞇了瞇眼睛，那樣子倒是像極了百里容歸:“你的意思是，哀家冤枉你了，哀家應該去找皇帝問問他為何偏生喜歡你？”

        “理論上來說，的確如此。”

        眼看著太后又要拍桌子了，言葵忙道:“不過！皇上的心思，奴婢怎能知曉，娘娘與皇上母子連心，陛下又孝順，怎會不顧娘娘的意愿呢。”

        這話說的半真半假，滴水不漏，太后冷哼一聲，臉色倒是緩和了幾分。

        “你這丫頭，腦子倒是挺靈光。”

        “母后可千萬莫要這么說，兒臣倒是覺得言葵蠢得可憐。”

        殿內人除了太后，頓時嘩啦啦跪了一片，高呼:“參見陛下。”

        太后端起茶盞喝了一口:“皇帝怎么來了，莫不是怕哀家會為難你這小奴婢。”

        “母后賢惠大方，父皇寵愛至極，又怎會為難一個小宮女。”不百里容歸提到先帝，太后臉色柔了下來，她這被輩子最驕傲的就是先帝臨死前還念叨著她的名字。

        縱使那些妃嬪得寵又如何，到頭來還不是她做了這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太后。

        “罷了，兒孫自有兒孫福，你叫言葵是吧，下去吧。”

        “奴婢告退。”言葵離開之時，悄悄瞥了眼百里容歸，他直直站立著，并未看她。

        “你們也都出去吧，哀家有體己話要與皇帝說。”

        “喏。”

        待人走了后，太后臉色沉了下來，朝百里容歸走去:“你老實告訴母后，是不是看上了那個宮女。”

        百里容歸對太后換了稱謂不置可否，依舊云淡風輕:“母后說的哪里話，兒臣不過頭一回看見一個這么蠢的人，一時興起罷了。”

        “當真？”

        “兒臣為何要騙母后。”

        太后笑了笑:“你也老大不小了，朝中那些大臣屢次進諫要你取妃立后，都被你擋下了，但此事早晚要有個結論，到時你又該如何？”

        “兒臣親政不過一年，根基未穩，此時立后，于大行，于朝野都無好處。”

        “你這話用來梗塞那些文臣也就罷了，哀家可不信，哀家也不管你何時立后，但無論如何都不能是那個來歷不明的小宮女。”

        百里容歸臉色無異:“事關重大，兒臣自會慎重。”

        “嗯，如此哀家便放心了，去吧。”

        “兒臣告退。”

        ……

        坤為殿后院種了棵年歲不小的紫藤蘿，一到開花的季節便如紫色瀑布般傾瀉而下，美得好似仙境。

        言葵坐在層層茂密的紫藤蘿樹下，嘴里叼著一顆狗尾巴草，正呆呆的望著天。

        柳之端著一個匣子路過，見著她，鉆了進來:“言葵？你坐在這兒干什么？你愛吃的桃心糕，陛下命我給你拿來。”

        言葵看了看她，又看了看那個金絲檀木的食盒，打開盒子，粉嫩嫩的六塊糕點排列著，格外誘人。

        但她現在卻沒有食欲。

        柳之見她興致缺缺，一屁股坐在她旁邊問道:“你不對勁啊，連桃心糕都不想吃了。”

        “柳之姐姐，你說，我能做皇后嗎？”

        柳之一愣，遂急忙捂住她嘴，四周看了看，見沒人才松了口氣:“你說什么呢！”

        言葵低頭，扣著食盒上雕的花紋:“沒說什么。”

        “這話可不要隨便說了，我們這些做奴婢的，就是有幸得皇上垂憐也頂多就是個妃位，那皇后可是一國之母，自然要那些世族貴女們來做了。”

        “哦……”言葵語氣十分失落，連柳之都聽出來了。

        她小心翼翼的問:“怎么？是不是有人跟你說了什么？別聽他們的，他們都是嫉妒你，咱們陛下自封王以來都潔身自好不近女色，你是這么些年唯一一個能得陛下另眼相待的女子，若說做皇后，也并非不可，不過這些話可不能亂說，被有心人聽到你就完了知道嗎！”

        “哦，謝謝柳之姐姐。”言葵強硬的笑了笑，笑的比哭還難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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