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死局
大家沉默了片刻之后,姜明煦終于熄了火。
荊山槐像是有些不耐煩了,她直言道:“閣主,殺了其他人,直接帶走姓風的,何必和他們說這么多?”
彌新閣這段時間已經陪他耗了那么多時間,當時就應該直接殺了這五個人,就不會有那么多事。
奚蘅也覺得奇怪,以他的實力大可以直接搶走風澄,究竟是為什么會留在這里和她談條件?
他的行為與組織任務規范相離了。
奚蘅翹起唇角,火螃蟹有自己的想法。
姜明煦微微地搖了搖頭,思道:“他們現在在谷誼城備受關注,貿然動手實在不妥。”
荊山槐生氣了,她一言不發地去到隔壁屋。
奚蘅看著他垂眸沉思的樣子,腦子里突然冒出一個大膽的念頭。
他不想那么快完成任務,他在拖延時間。
“姜公子如此行事,實在無法令下屬信服,也難以得上級認同。”奚蘅走到她身邊坐下,給他倒了一杯茶,輕笑一聲,“喝杯茶慢慢想一想。”
姜明煦見她靠近,于是把瓷瓶揣進懷里,看著那杯遞過來的冷茶,從容接過,一飲而盡。
冷茶很快讓他冷靜了下來,他低聲道:“多謝提醒。”
這是他們二人才能聽到的音量。
奚蘅這是在提醒他,連荊山槐都察覺出了不對勁,更何況是上頭的人呢?
要么被指責效率低下,要么被懷疑有二心,前者還可以再證明自己,后者就難了。
一次不忠,百次不用。
邵嘉玉見他們突然坐下來喝茶,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遲疑道:“你們這是交易成功了?”
姜明煦示意他去隔壁屋,沉聲道:“沒有吩咐,不許過來。”
邵嘉玉臉抽了一抽,神情從迷惑轉為了然,心中暗暗猜測。
閣主三番五次對百嵐宗心軟,該不會是看上這個姑娘了吧?
他乖乖地去了隔壁屋,氣氛可以說是一言難盡。
生悶氣的荊山槐,憂心忡忡的祝清寒,失落的風澄……
現在再加上一個迷惑的邵嘉玉。
隔壁屋,姜明煦甩了四張隔音符貼在墻上,兩人終于得以敞開天窗說亮話。
“姜公子多次手下留情,必然有原因。”奚蘅托著下巴猜測道:“是不想完成任務呢?還是大發慈悲?”
隨后自己又笑著補了一句,“顯然不可能是后者。”
姜明煦目光觸及她輕松自在的笑顏,微不可微地嘆了一口氣。
真是一點也不害怕,而且還被她猜對了。
他現在進退兩難,拿了五行秘卷回去難逃一劫,還不如拖延時間想想辦法。
按照組織的意思,接觸了五行秘卷的人都得死。
接手任務時只有他一個人在場,邵嘉玉他們不清楚具體情況。
雖然話沒說清楚,但他猜得出來,彌新閣的人把五行秘卷帶回去之后,不死也難逃囚禁。
身居高位的人就是這樣,有用時你是條好狗,忌憚時你是狼子野心。
雖然他確實有私心,畢竟五行秘卷這樣的好東西,誰不想要?
這段時間千目閣也一直在監視著彌新閣的一舉一動,谷誼城出現了和五行秘卷接觸過的人,他若是不來客棧搜查,就會被懷疑。
方才搜查時是荊山槐發現有兩本五行秘卷的,不可能瞞著她留下其中一本。
而且現在只要走出這間客棧,就意味著他要去交差了。
轉日山的人就是想找個由頭殺了他吧。
奚蘅見他沉思許久不開口,于是斟酌片刻,試探性地開口,“反正有兩本五行秘卷,你帶走原件,抄錄本我留下。”
姜明煦薄唇緊抿,神情嚴肅地搖了搖頭。
若是殺了那些派來監視他的人然后帶著五行秘卷一走了之,轉日山的人發現沒人回來匯報情況,就肯定會起疑心。
他不能拖累彌新閣其他四個人,他們還年輕,還有大好前程,不能跟著自己流浪天涯。
他要是走了,轉日山也不會放過極意宗,極意宗絕不能毀在他一個人手上。
“那要不這樣,你拿著一本,我拿著一本,然后你放我們走,裝成百嵐宗帶著兩本五行秘卷成功脫逃的樣子。”
他不屑一笑,“成功脫逃?你覺得可能嗎?誰會信?”
“這除了你的人,就是我百嵐宗的人,還能有誰?”奚蘅百思不得其解,卻后知后覺地反應了過來。
要么隔壁的木修、金修不完全聽命于他,要么就是附近有人在監視他。
或者是二者兼有。
奚蘅嘆了一口氣,現在已經不是姜明煦一個人的困局了,這也是百嵐宗面對的困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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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琇把耳朵貼在墻上,費盡心思想聽一聽發生了什么。
荊山槐拽著他的后領把他拉了過來,嘲笑道:“你這個品階要是能聽到點什么東西,我和你姓。”
唐琇欲哭無淚,“沒試過怎么知道!”
隨后荊山槐自己又貼了上去,得意地看著他,“要聽也是我來聽。”
過了一會,邵嘉玉好奇地問:“聽到了什么?”
荊山槐微微地搖頭,“什么也沒聽到。”
接著背靠著墻壁坐了下來,放空了腦袋,輕聲道:“閣主最近好奇怪。”
邵嘉玉一撩衣袍坐在她旁邊,開始仔細回憶著這段時間以來發生的事。
自從彌新閣接到尋找五行秘卷的任務后,閣主的情緒就一直不是很穩定,而且猶猶豫豫、優柔寡斷,不像是他以往的作風。
在青漯城時沒有殺了百嵐宗的人,就已經讓千目閣的人匯報上去了,當時荊山槐還提醒了他,說他心慈手軟以后難成大事。
他那個甚至都沒有生氣,只是平淡地回了一句話。
“我有能力為我的心軟負責。”
邵嘉玉低聲呢喃著這句姜明煦曾經說過的話,然后恍然大悟道:“百嵐宗是有什么人或事能讓他心軟的嗎?”
讓他不惜賭上自己的前程,這個任務要是辦不好,他閣主的位置就難保了。
在這個位置的人,以后可是最有可能成為轉日山山主的人。
荊山槐只覺得不可以思議,她像是聽到了笑話,擺手道:“不可能,你說他被奪舍了還差不多。”
奪舍?
邵嘉玉和荊山槐兩人對視一眼,臉上的笑容逐漸消失。
不止是他們兩人,祝清寒和風澄也對視了一眼。
奚蘅這段時間也變得很奇怪。
從前的百嵐宗五人就像是生活在一個大家庭之下少言寡語的家人,雖然都很珍視彼此,但很少交流談心,更別說團結在一起解決問題了。
簡而言之就是這家人不怎么熟。
他們都猜測是不是那次強行參悟功法失敗,激起了她的斗志,但從鬼門關回來一趟,總不可能像變了一個人似的。
祝清寒看著風澄,心中像是堵著一團氣,她低聲道:“如果現在的她不是奚蘅,那以前的奚蘅去哪了?”
唐琇對于“奪舍”這件事有些恐懼,他訕笑一聲,弱弱道:“你們別嚇我。”
聶舟仔細回想著奚蘅這段時間以來的變化,也覺得不太對勁,于是往祝清寒懷里躲。
“你們宗主也被奪舍了?”邵嘉玉憂心忡忡地看著他們二人。
“少關注我們百嵐宗的事。”祝清寒對于這個綁了自家人的金修一點好脾氣都沒有。
邵嘉玉也不惱,開始問他們問題,“你們百嵐宗和我們閣主從前認識嗎?”
祝清寒:“不認識。”
“那就怪了,我們閣主從前心狠手辣,怎么遇到你們百嵐宗就開始心軟了。”
邵嘉玉又開始胡思亂想了,“難道他對你們宗主一見鐘情了嗎?不對啊,一見鐘情的話就不會燒她的頭發了。”
一提到這茬,唐琇就來氣,他恨不得把腳懟到邵嘉玉臉上。
“燒頭發算什么?!他不僅踩了我,還燒了我的腳!”
“對哦!”邵嘉玉再一次悟了,他一拍手,激動道:“你們想,他平時都是直接燒手腳,但那次就只燒了你們宗主的頭發!再說了,他對你已經是很心軟了,不然你小命早就不保了。”
邵嘉玉絞盡腦汁地想一個形容詞來描述這件事,“這叫什么來著?叫——”
“愛屋及烏!”風澄樂呵呵地接上了,同時換來祝清寒和荊山槐兩雙眼睛,四只白眼。
“對!就是愛屋及烏。”邵嘉玉笑瞇瞇地想和他擊掌,但發現他的手背自己的鐵環鎖起來了,只能尷尬地收回來。
于是二人腳碰腳“擊腳”。
“得了吧,燒頭發也很過分,少在那里幻想了,閣主他就是被奪舍了!”荊山槐氣得牙癢癢,恨不得掐死邵嘉玉。
她原本以為姜明煦能帶領彌新閣走向光明未來,結果現在的他被邵嘉玉說成滿腦子只有情愛的人。
感覺自己跟錯領導了。
“咳咳,我就是隨口一說。”邵嘉玉往旁邊挪了挪。
“實在不行的話,我們就拿這四個人去威脅閣主,讓他感覺帶著五行秘卷走人。”荊山槐劍走偏鋒,她攥緊拳頭,躍躍欲試的樣子嚇到了唐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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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你現在的處境說一下吧,不然怎么想辦法?”
奚蘅將杯中冷茶一飲而盡,頓時精神了不少。
許多問題沒有辦法解決,都是因為在溝通時出現了問題,信息壁壘阻攔了決策的進行。
所以,管理溝通很有必要。
姜明煦還是沉默著搖頭。
已經陷入死局了,無解。
奚蘅很是惱火,這種人不進行溝通還怎么解決問題,就像是大學小組作業里遇到問題不發言,然后什么也不做拖緩進度的摸魚組員。
“你和你的團隊平時也是這樣交流的嗎?”
姜明煦不明所以,愣了一瞬,然后艱難地點了點頭。
至少在五行秘卷這件事情上是這樣的。
“為什么不能一起集思廣益想辦法?瞞著他們有什么好處?”
“我不想連累他們。”
奚蘅苦口婆心地勸說他,“他們有知情權,而且把問題擺到臺面上沒準有更好的解決辦法。”
“這件事關乎他們每個人的未來,我身為閣主,要為他們考慮。”
她忍不住了,雖然不知道究竟是什么要緊事,但還是發泄了出來。
“你以為你是誰?你又不是他們的爹媽,未來怎么選那是他們的事,你不說也解決不了問題,你以為你是為了他們好,自己扛著沒準還害了他們,這也是一種不負責任的表現。”
姜明煦聞言怒氣又上來了,他雖然表情沒什么變化,但房間里又燃了一圈火焰,蔓延到墻上,把隔音符給燒沒了。
“好,那今日我就把話說清楚,你百嵐宗牽扯進來了,也別想逃。”
隔壁背靠著墻的邵嘉玉和荊山槐覺得后背一熱,頓時明白了,姜明煦又生氣了。
于是不怕死地忍著熱,把耳朵貼了上去。
不曾想門被一腳踢開,眾人被嚇了一個激靈。
是姜明煦和奚蘅。
他施法停了火,然后關起門,甩手貼上隔音符。
其他人看著他這個架勢,以為他是要來殺人滅口的。
“閣主,你想通了?”荊山槐滿臉期待,覺得光明未來在向她招手。
姜明煦紅衣似火,眉目冷如雪,語氣中帶著不容抗拒的威嚴,“我有要事要說,諸位安靜片刻。”
奚蘅不自覺地在他身后模仿著這種威風,覺得自己以后開大會時興許用得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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