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末世
夜色深沉,月光隱匿,世界寧靜而安詳。
城市里,僅有街道上的幾盞路燈發亮,路燈底下時不時會出現不屬于人類的晃蕩黑影。
“砰砰”
一片黑暗中,敲門聲響起。
“是誰?”
“是我,二叔。”
葉凡聽見熟悉的聲音,將身子貼近防盜門,點燃一根蠟燭。
燭火搖曳,借助它微弱的光線葉凡瞥了眼門鏡。的確是二叔。
葉凡讓他轉上一圈,確認沒有任何問題才打開房間門。
“二叔,這么晚了你還過來干什么?”
葉凡說話的聲音不高,喉嚨里滾出一絲絲顫音,透著難以掩飾的緊張感。
“小英她。”
葉振雄的聲音梗塞,欲言又止。
葉凡透過燭光,捕捉到二叔的表情,心里咯噔一下,呼吸一滯。
他強忍著內心的慌亂,試圖用平淡的語氣詢問。
“英嬸她怎么了?”
葉振雄幽幽一嘆:“小英她,自盡了。”
葉凡感覺胸口上好像壓了塊大石頭,他頓時覺得呼吸困難,整個人失去了力氣。
“這該死的末世!”
葉凡低咒一句,雙拳緊握,指甲狠狠扎進手掌中,鮮血溢出,他也不在乎。
葉凡從小無父無母,二叔和嬸母是他唯一親近的人。
嬸母是一個熱愛生活的女人,盡管嫁給二叔日夜工作也沒放棄對生活的希望。
她常常告訴葉凡,自己想去海邊,看看大海。可現在,末世澆滅了一個普通家庭對生活最后的一絲希望。
一夜無話。
太陽緩慢升起,黎明讓這座城市得以重現。
葉凡很喜歡這種感覺,觀賞日出是末世后他每天必做的一件事,只溫熱的陽光照在他身上的時候,他才覺得自己還活著。
今天是他第十三次觀賞日出,也不知道自己還能看幾回。
“二叔,早餐吃什么?”
葉凡轉過身,看向站在旁邊的葉振雄,開口問道。
“面條吧。”
葉振雄愣了一下才答道,他目光望向遠處,像個已經失去靈魂的機器人一樣。
他的臉上寫滿了滄桑疲憊以及迷茫。
葉凡沒有再問,走到廚房煮面條。
面條在末世已經是非常奢侈的食物。
如果不是葉凡這棟樓用的是太陽能電板,否則吃面條都是一種奢望。
面條很快就熟了,葉凡端著出來,放在桌子上。二叔坐下,開始吃面。
葉振雄吃著,突然開口:“小凡,你有沒有想過,未來?”
葉凡正吃著面,聞聲停住咀嚼,看向對面的二叔。
葉凡的嘴巴還留著面條,他輕咳一聲:“想過。”
“說說看。”葉振雄道。
葉凡低下頭沉思。
“末世想讓我們變成東躲西藏的老鼠。”
“剝奪人類的自由,剝奪人們生存的權利。”
“甚至連善良和平等也妄想一并抹掉!”
話語到此,葉凡抬起頭,目光堅毅:“我葉凡絕不屈服!未來,我要殺出一條黎明,我要找回人類失去的一切!”
“去他媽的末世,我一定會把你踩在腳下!”
葉振雄的臉皮抽了抽,葉凡的雄心壯志顯然出乎了他的意料。
可是他高興啊。
還有人還沒有絕望。
沒有絕望就是人類的希望!
“小凡,你的愿望,二叔一定會幫助你實現!”
葉振雄的聲音有些激動,他灰敗的雙眸也重新閃爍出了驚人的光芒。
一老一少,在初陽下許下承諾。
為人類那虛無縹緲的尊嚴立下誓言。
每個人也許都會失敗,但人類不會。
“二叔,我們先吃飯,吃完早餐之后,咱們好好商量商量下一步。”葉凡說道。
葉振雄點點頭,吃起面條來。
吃飽喝足之后,葉凡和葉振雄已經離開。
至于碗筷,這個家已經不需要他們再回來收拾了。
金麟豈是池中物,一遇風云便化龍。
昔日車水馬龍,繁華的鬧市已經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滿目瘡痍、狼藉一片。
街邊的樹木倒塌,草叢被踐踏,地上到處都是殘破的玻璃碴子。
一座座高樓大廈被推倒,無數行尸遍野,一具具腐爛的骸骨散落在街道的角落里。
空曠而又寂寥。
整個世界仿佛被人遺忘,只剩下一片死寂,只余一片荒涼。
空氣中彌漫著一股刺鼻的血腥味,令人作嘔。
“二叔,口罩。”葉凡道。
葉振雄聞聲從口袋掏出口罩遞給葉凡。
戴上口罩,遮住半張臉的葉凡形象有了極大差別,不僅僅是外貌,他渾身上下散發出陰冷、肅穆、邪惡的氣息。
葉凡和葉振雄穿梭在一棟棟建筑物之間,手里的撬棍是他們唯一的武器。
行尸雖然恐怖,卻有一個致命的弱點。
沒有鎖定獵物時,行尸的動作緩慢而又僵硬。
通過廣播,葉凡得知江城市的民眾已經轉移到了避難所。
那里有高墻,軍隊,食物和水,是人類的希望。
而距離他最近的避難所則在城南區域郊區,距離這里也還有一段路程。
葉凡不得不佩服,華夏官府轉移的很成功,除了他和葉振雄,這一路上沒有看見一個幸存者,甚至沒找到一輛能開的車。
“小凡,中午就在這里休息吧。”葉振雄指了指路邊的超市。
超市的規模不大,在江城市這樣的地級市中屬于比較低檔的超市,因此客流量不多。
葉凡把目光探了進去,里面除了貨架上擺放著的東西之外,并沒有其它人,準確說是沒有行尸。
葉凡便沒有拒絕,當下也沒有更好的選擇。
二人從貨架上找了些食物便打開吃了起來,葉凡喜歡吃薯片,細微的咀嚼聲讓葉振雄不由得皺眉:“小凡,這些東西都是垃圾食品,吃了對胃不好。”
葉凡知道二叔說的是對的,只是現在這些東西對他已經不重要,他需要的僅僅是一份能夠填飽他肚子的食物。
葉凡繼續享用著手中的薯片,不一會兒薯片全部被吃掉。
然而咀嚼聲卻沒有停止,這讓葉凡意識到了不對勁。
他猛地抬頭,一抹血跡映入眼簾。
葉凡瞳孔猛地收縮,瞳孔急劇收縮。
是行尸!它藏在天花板上!葉凡震驚萬分,他不敢相信,也不愿意相信。
天花板上趴著一只黑漆漆的人形怪物,身長八尺,一雙巨爪,鋒利而又長,一張血盆大口,尖銳的牙齒泛著森白色,血液順著口腔流淌。
它靜靜的等在暗處,在發現人類的一瞬間并沒有立刻發動攻擊。
這……是一種狩獵行為!
行尸居然懂得狩獵!
葉凡猛地從椅子上彈起,跑字涌上心頭。
“二叔,跑!”
說完,他一步邁出,身軀如同炮彈般沖出超市。
葉振雄也反應過來,飛奔而逃。
行尸的速度也不慢,它跳了下來,四肢著地追著二人,嘴里還發出低低的咆哮,聲音像鬼哭,凄厲無比。
兩人剛一出超市外面,一股濃郁的尸臭味撲鼻而來,讓葉凡不由得捂住口鼻,感到作嘔。
接著,一群行尸從四周竄出,朝二人包圍。它們居然還懂得合圍!
葉凡的眼神越發凝重,不敢大意,尋找空隙突圍。
“小凡,你快往左邊跑,我擋在前面!”葉振雄高聲喊道。
他的身形迅疾的迎向行尸,手持撬棍,一棍接著一棍朝行尸身上招呼。
“嘭”
“嘭”
葉振雄的撬棍每次打擊都會造成行尸倒地。
但是這些行尸似乎有著頑強的生命力,只要沒被打碎腦袋,還能爬起來。
葉凡看見行尸倒地之后,又迅速的爬起來,朝二叔發起攻擊。
行尸身上濺射出來的黑色濃稠血液染濕了葉振雄的衣服。
行尸數量實在是太多了,葉振雄的體力漸漸不支。
他的身體也開始搖晃,手中的撬棍也越來越顫抖。
葉凡只看見二叔轉過身子,給他留下一抹粲然的笑容。
二叔臉上的皺紋愈深,每一道痕跡都像是刻在了葉凡心上。
葉凡的內心逐漸發酸。
“我今天是跑不掉了。”
“小凡。”
“二叔不能看見你愿望實現的那天了。”
葉振雄的話還沒說完,那只四肢著地的人形怪物已經用利爪貫穿了葉振雄的胸膛。
“快跑”
這是葉振雄留下的最后一句話。
葉凡轉頭,看到二叔那一抹燦爛的微笑,他的內心狠狠一痛,喉嚨里發出嗚咽的低吼,雙腿拼命擺動。
“攔住他”
從四肢人形怪物的喉嚨里,擠出一句奇怪的音節。
旋即,尸群變得躁動。
它們的目標,是葉凡,尸群向葉凡沖擊而去。
如此一幕,少年狂奔,萬尸追趕的場景出現了,黑壓壓一片宛如涌動的潮水!
葉凡感覺到身后傳來的巨大壓迫感,絕望中升起一絲渴望。
他不甘!不甘就此死去!葉凡的腳步不斷加快,但身后的行尸越逼越近,距離他越來越近。
葉凡咬緊牙關,拼盡全力的往前奔跑,身體的肌肉在不斷鼓脹。
“彭!”
一顆金屬子彈擦肩而過。
葉凡的額頭流出了冷汗,他感覺耳膜一陣刺痛,有種火燒火燎的感覺。
旋即,一只行尸的腦袋如同炮彈般炸開。
“上車!”
一輛黑色吉普車疾馳而來,車上一名司機探出頭,朝葉凡大聲吼叫。
葉凡的眼睛一亮,他的臉上終于露出一抹燦爛的微笑,這是軍車!
四肢人形怪物的喉嚨里繼續擠出奇怪的音節:“回來吧。”
“王上不會放過他們。”
而它,被后世人稱為:爬行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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