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曇花香
兩人走出胡同,很多路人的目光投向他們。
唐胥山一出來,就往他們來的方向看去,老道士還沒有追上來,他回過頭,對裴慈心道:“找個客棧落腳吧。”
裴慈心跟在他身后,知道眼下局勢也沒法在外面待了,只好點頭,“好吧。”
唐胥山邊走邊道:“你應該知道冥界的規(guī)矩是不能擅自離界。不管這件事是你做的還是你妹妹做的,我都不希望再有下一次。”
裴慈心心里有苦難言,蔫蔫道:“哦……”
冥界妖、魔、鬼怪甚多,有善良溫和的,也有窮兇極惡的。為了不影響世間秩序,冥界一直以來都奉行不得擅自離界的準則。
這項準則從遠古時期三界簽訂和平條約開始,一直延續(xù)至今,為三界平衡穩(wěn)定做出了很大貢獻。而五百年后妖魔橫行的世界,根源也是在于唐胥山對冥界的放縱。
那個世界全面崩壞,仙界也無以抗衡。
唐胥山:“如果你想回去找你妹妹談談,我可以派兵護送你。”
瓊姬哪里有什么雙胞胎妹妹,都是裴慈心瞎編的。她聽著這話,心里直發(fā)虛。
但表面還是故作淡定,拖長尾音道哦。
這時,唐胥山猛地抓住她的小臂,帶她閃進旁邊的花坊里。
花坊老板娘從瞌睡中驚醒,忙站起來,“客官看花啊?”
裴慈心完全沒反應過來,唐胥山道了聲“您忙您的,我們就看看”,拉著她快步走到花坊角落里。
高大的盆栽擋住了他們的身影,透過枝葉間隙,裴慈心看見,老道士帶著人從花坊門口跑了過去。
原來方才在外面的時候,他們剛走了沒兩步,老道士就從后面路盡頭沖出來了。
裴慈心后知后覺地感到害怕,但同時也因為他的敏銳感到安心。
老板娘又坐下來,城里經常有光看不買的人,她習以為常,趴在桌上繼續(xù)睡。
唐胥山隱藏在高大茂盛的盆栽后,緊盯著那幫人從門口跑過,目光銳利,裴慈心能明顯感覺到他身上散發(fā)的壓迫感。
待腳步聲遠去,徹底消失,他周身氣壓減弱了些。
他松開她的胳膊,目光垂向她,整個人松弛了很多,聲音也溫柔了幾分,“這里花香重,可以掩蓋你的氣息。”
裴慈心回過神,抬頭看著他,心有余悸。
唐胥山:“那些都是捉妖師,對付妖怪很厲害的,那些法陣是降妖陣,見了要躲著點,千萬不能被封在里面。”
裴慈心有些遲疑,“你很了解這些?”
在她生活的五百年后的世界,捉妖師這種東西早就沒有了,人間到處都是飄蕩的鬼怪,三界秩序混亂,難以生存。
而唐胥山不管,整日只顧飲酒賞舞,夜夜笙歌,像個樂子人一般欣賞三界苦難。
說實話,想起這些,她還是有些痛恨他的。
唐胥山驀地一默,沒搭腔,轉頭看向周圍的盆栽。
裴慈心也沒再問,想到他以前在人間待了兩千年,倒也覺得甚是合理。
她順著他的目光打量身邊盆栽。
這里花卉種類繁多,一盆一盆地擺滿了花坊,各色的鮮花開得爭奇斗艷,壓低了花枝,一看就被照顧得很好。
不知是不是因為她是花神,本體又是曇花,一盆擺在花架上的純白曇花悄然綻放,裴慈心看到的時候眼前一亮。
曇花一現(xiàn)總在深夜,無人知曉時,是有多奇跡,才能在他們無意闖入花坊的此時此刻,看到這一幕。
唐胥山也看到了那盆正在緩慢盛開的曇花,似乎想到了什么,略微出神,久久沒有挪開目光。
它的花苞慢慢打開,層遞綻放,宛如出浴的少女,邁著雪白玉足一步步走來。柔嫩的花瓣,輕薄潔白,仿佛一觸就能融化似的。
裴慈心很快注意到了他的視線,新鮮地問他,“你也喜歡曇花?”
唐胥山目光未動,瞇了下眼,緩緩搖頭。
裴慈心有些失望,“哦。”
怪不得她第一次穿越時,韶光殿的院子里各個品種的花都有,唯獨沒有曇花。
那就是討厭唄?
她下意識嘆了口氣。
片刻唐胥山念叨了一聲,“是曇花香……”
他聲音很小,是自言自語的,裴慈心沒聽清,皺起眉湊近他,“你說什么?”
唐胥山從自己的思緒中抽離出來,看著她,想到他發(fā)病時,躺在她懷里聞到的那個香味。
是曇花香。
為什么這個味道,會這么熟悉?
自從那個人死后,他總有些事情想不起來了,他覺得那是很重要的,他不該忘記的東西,可他就是想不起來了。
到底……是什么事呢?
裴慈心瞧他看著她出神,手在他面前揮了揮,“想什么呢?你剛剛說的什么啊?”
唐胥山轉過頭,似乎在平復自己的心緒,深呼吸閉了閉眼。
裴慈心奇怪地看著他。
“沒什么。”最后他道。
唐胥山掃視店內,在貨架上看到幾個香囊。因為花坊制作香料十分方便,所以人間的花坊幾乎都會順便賣些香囊。
他走上前,將貨架上的四個香囊全拿起來,找老板娘結賬。
裴慈心猜測,他是想讓她用香囊掩蓋氣息嗎?
唐胥山結了帳,果然過來將香囊遞給她,“你把這個帶在身上,否則他們還會找來。”
裴慈心笑了,“謝謝。”
她把它們一個一個地掛到腰上,左邊掛了倆,右邊掛了倆,“那這樣,我們今天晚上能不休息了嗎?”
濃郁的混合的花香包裹了她,她是花神,天生喜歡這種味道,頓時覺得心情都舒爽了些。
唐胥山口氣堅決:“不行,今晚他們肯定會在城里找我們,我們最好還是待在客棧不要亂跑。過了今晚再說。”
裴慈心一想也對,“哦”了一聲,沒有反對。
唐胥山:“走吧。”
他們離開花坊,在客棧落腳,唐胥山開了兩間房,她的房間在走廊這邊,他的在她對面。
兩人走到房門口,唐胥山道:“休息吧,明天見。”
他就要推門而入,裴慈心忙拉住他,“噯等等!”
他停住,回過頭,視線落在她抓著他胳膊的兩只手上。
“說話能不能別動手。”他抬眸,語調淡淡的。
裴慈心立刻放開他,她又下意識了。
她有些難為情地道:“那個,我還不想睡,我能到你房間里,再和你待會兒嗎?”
唐胥山神色沒有一絲變化,反問:“你自己房間不能待嗎?”
裴慈心:“哎呀,自己待著多無聊啊,想跟你聊會兒天嘛。”
唐胥山語氣依舊平淡:“我不想聊。”
他走進去關上房門,裴慈心還想叫住他,但她也沒有更好的理由,看著門縫合上,嘆了口氣。
她進了自己的房間,插上門,躺在床上。
這一晚她消耗了不少體力,已經很累了,一躺下就有些犯困。她閉上眼,想睡,腦子里卻控制不住地回放她這一晚和唐胥山在一起的畫面。
他發(fā)病,她安撫他,他們一起出逃,在人間散步,在湖邊看星星,被追殺,被他保護,還在花坊賞了花。
他們做了太多事,讓她覺得這一晚過得尤為漫長。
她想,她一定要陪在唐胥山身邊,改變未來發(fā)生的一切。
她一定要。
想著想著,她睡著了,嘴上還呢喃著:“唐胥山,我一定要改變這一切,相信我……”
在她的門對面,唐胥山的房間里,窗戶大敞著,窗簾飄蕩。
幾個妖兵站在房中,呈一字排開。
這些妖兵隱藏了氣息,化作凡人模樣,正是他們方才從胡同里出來,紛紛看過來的那些“路人”。
原來長夜在冥界沒找到唐胥山,便派兵來人間尋找,他們那時就發(fā)現(xiàn)了他,但為了不驚動凡人,沒有上前。
唐胥山也發(fā)現(xiàn)了他們,因為不想裴慈心擔心,也沒有吭聲。
此時他一個人了,正是見面的好時機。
領頭的妖兵語重心長地勸道:“冥王,跟我們回去吧,長夜宮主急得滿世界找您呢。”
唐胥山面色冷然,“我不回,你們告訴她,這幾日我都不回去了。”
妖兵不解道:“為什么啊,人間還有捉妖師抓你們,太危險了。您忘了您以前是怎么被他們折磨的了?”
唐胥山:“我當然不會忘,但我現(xiàn)在有能力對付他們,讓她不要擔心。你們也知道我這段時間以來狀態(tài)一直不好,我在人間緩緩這個勁,會回去的。瓊姬跟我在一起,也不會有問題。”
他話說到這份上,妖兵也沒了話講,只好點頭,十分不情愿地應了聲:“遵命。”
妖兵準備離開,唐胥山想到什么,又叫住他們:
“等等,幫我辦件事。”
妖兵回過頭,領頭的問道:“什么事您吩咐。”
唐胥山黑眸幽暗:“調查一下瓊姬的背景,越詳細越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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