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河？
  我沒聽錯嗎？
  我疑惑地凝視江嘯天，即便他說祖父靈魂在河中，但那里是溺亡之地，此刻又是深夜。
  我水性不佳，怎敢冒險？
  江嘯天讓我取白紙和筆，未說明用途，只說一會兒有用。
  我取回紙筆，緊張感油然而生，真要去，確實心生懼意。
  誰會在深夜靠近剛發生溺亡的地方？
  家人常說我是陰體，容易招惹邪物，我去豈不是自尋死路？
  江嘯天不容我多想，徑直走向河邊。
  我也不敢停留，萬一遭遇不祥之物，我無力應對。
  只能鼓起勇氣，跟隨江嘯天的腳步。
  夜晚寒風刺骨。
  尤其是河邊，冷得令人顫抖。
  鄉村的夜晚異常寂靜，村民很少外出，顯得凄清無比。
  偶有烏鴉的叫聲劃破寧靜，令人毛骨悚然。
  此刻，寬廣的河邊，只剩我和江嘯天兩人。
  在無法確定江嘯天生死的狀況下，我感到極度不安，竭力不讓這種恐懼顯現在他面前。
  江嘯天蹲在溪畔，月光灑在他白色的長袍上，營造出一種莫名的恐怖氣氛。
  我總預感，當他再次轉頭看我時，會露出一張腐朽不堪的面容，這念頭讓我寒意直冒。
  江嘯天的面色陰郁，短暫的沉默后，他突然看向我，“這條河，是不是曾經奪走過許多孩子的生命？”
  我一怔，沒想到他竟有所了解。
  “是的。”我輕輕點頭。
  過去家人從不允許我獨自去河邊嬉戲，據說是八九年時，村中連續失去了五個孩子，他們在河邊玩耍時不幸溺亡。
  那時，村民們都說那是水怪來抓人，故意將小孩拖入水中。
  自那以后，村里的小孩都被禁止接近河邊，這已成為村規。
  “水鬼常在暗渠或水邊覓食。所以，小孩不宜在這些地方玩耍。你們村莊的風水確實有缺陷，否則河水不會成為聚集陰氣的地方，吸引那些鬼魅在此作亂�！苯瓏[天說道。
  聞言，我立刻意識到，河水中除了祖父的靈魂，可能還有其他的存在。
  這讓我更加恐懼。
  我從未涉足這類神秘事物，面對未知，恐懼感更甚。
  看著江嘯天，我內心矛盾，想勸他回去，我已經不想留在這里了。
  然而，看著他毫無懼色的表情，我又莫名感到一絲安心。
  “如果我沒猜錯，這條水溝原本并不存在吧？”江嘯天再次問我。
  我不禁覺得他仿佛擁有神通，無所不知。
  “你怎么知道的？確實，以前我們村里沒有這條水溝，因為生活不便，村長便組織人挖掘了它�！蔽亿s忙回答。
  這件事讓我對江嘯天刮目相看，作為外人，他僅憑一眼就洞察了我們村內的秘密。
  “水溝的新開鑿痕跡很新，周圍雜草雖不嫩，但也不老，顯然開鑿時間不長�！苯瓏[天說。
  “那……我們還下去嗎？”我膽怯地看著他，期待他快說不用去了。
  誰知道呢，
  在這深夜，天不應人，即使我遭遇不測也沒人發現。
  “你帶了我讓你準備的紙和筆嗎？”
  “帶了。”
  “拿出來，照著你祖父的模樣做一個紙人。一會兒我用招魂術，將你祖父引到紙人上，然后帶回去，我有辦法解決。”江嘯天的話語充滿神秘。
  他的描述甚至讓我覺得像是孩子們的游戲。
  “你不是在開玩笑吧？”
  我望著江嘯天，心中滿是困惑。
  我以為道士該有的儀式，應該是誦經施法之類的吧？
  然而江嘯天的做法卻與眾不同。
  "紙人制作，業內稱其為紙藝，包括糊紙、扎制、紙馬、靈棚等工藝。"
  "通常由專業的紙藝師傅為喪事準備紙人紙馬，但有個鐵律，不能點睛，因為眼是靈魂所在，點了眼睛，紙人就會‘活’過來，那將會引起災禍。另外，還有講究，如紅衣男子，綠衣女子，男性騎馬，女性騎牛。"
  "針扎的紙藝師傅，他們制作的紙橋能引導魂魄過界，避開陰差捉魂，紙馬和孩童紙人則在陰間引路，防止孤魂野鬼騷擾。"
  "然而，這些民間傳說并不全面，實際上，給紙人點睛并非使其復活，而是吸引附近的孤魂野鬼，它們趁虛而入占據紙人，讓人誤以為紙人有了生命。"
  "你把祖父的生辰八字寫在紙人背面，到時候他的魂魄就能附著在這里。"
  江嘯天認真地向我解釋。
  我從未涉足此類事物，作為家中的寶貝，連針線活都不曾碰過，更別提這樣的手藝活了。
  我在紙上涂鴉許久，滿心焦慮，不知如何開始。
  江嘯天看著我，尷尬一笑，接過我手中的工具。
  他三下五除二就扎出了一個與祖父身高相仿的紙人，它栩栩如生，有鼻有嘴，卻也透著一絲難以名狀的陰郁。
  或許是因為聽了江嘯天關于紙人的描述，我不由自主地產生聯想。
  我把祖父的生辰八字寫在紙人背后，江嘯天接過紙人，輕輕點上眼睛。
  那一刻，我震驚了，感覺那紙人的眼睛似乎在注視我，直勾勾地盯著，仿佛背后真有人在看。
  平靜的河水忽然泛起陣陣波紋，似乎有什么正向我們游來。
  就在這時。
  啪嗒。
  兩滴水落在紙人身上，這一幕讓我愣住，我從未見過如此逼真的引魂場景，親眼目睹河水的水漬落在紙人上。
  我腦中瞬間浮現出的畫面，是祖父從河水中走出，躺在這紙人之上，所以紙人才會濕了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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