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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楔子


詔獄四面環水,森冷巨石堆砌的的巨大圍墻之內,是層層疊疊的守衛,和燭火搖曳的牢房。今晚的巡邏格外的密集,領頭的校尉神色緊繃,關注著周圍一切動向,在確認暫時沒有任何異常之后,才偷偷的往那個方向瞄一眼。

        “頭兒,今天是不是有什么大人物?”身后的兵卒小聲的問。

        “閉嘴。”校尉一瞪眼,聲音壓得極低,似乎怕驚動了什么人,帶著巡邏小隊匆匆離去。

        今天是注定不平靜的一天,首輔大臣嚴世范在朝堂上諫言惹怒了圣上,被直接下到詔獄。可是詔獄并不會因為他是一品首輔而對他另眼相看。

        讓所有人嚴陣以待的,是那一位。

        一半建在地下的詔獄常年陰暗潮濕,石階上總是有著不知道從哪來的水印,混合著其他的污漬,被反復的踩踏摩擦,變成詔獄地面獨有的斑駁。

        此時的地面被暫時鋪上一層厚厚的地毯,尊貴的玄色繡金靴子從上面走過,停在了前首輔嚴世范的牢房門口。

        “圣上駕到!”身后的白面太監喝道。

        周圍的獄卒跪了一地,牢房中已經褪去官袍的嚴世范站在牢房中央,年邁的臉龐滿是堅毅,身上除了有些塵土,似乎并沒有受到什么刑罰折騰,看起來精神還不錯。

        “老嚴,你說你這是何必呢?”圣上慢條斯理的說,在身后準備好的圈椅坐下,“朕敬你是兩朝老臣,平時也懶得和你計較,你怎么自己主動跳進這一攤子事情里面。”

        “牝雞司晨!來位不正!”嚴世范中氣十足的八個字,讓周圍的人瞬間嚇得全部跪下。

        圣上哈哈大笑,笑聲清脆,和說話時的低沉聲線不同,讓人能輕易的發現,圣上,是一位女子。

        “朕都即位十幾年了,你們這群老東西來來回回就是罵這幾句話。”圣上收了笑,“我有時候都想,你們是不是都讀書讀傻了。”

        “又不是我要當皇帝的,我那些個兄弟你爭我搶,不是死了就是殘了,皇室血脈只剩我一個,我不當皇帝誰當皇帝?”

        嚴世范剛要反駁,就被圣上打斷。

        “還是你們寄希望于我那些在犄角旮旯就藩的叔叔們?或者是他們不成器的兒子們?”圣上說,“當年的六王之亂我記得老嚴你是親身經歷過的啊。整個京城血流成河,勛貴門庭破敗,百姓流離失所,藩王奪權,你一點都不害怕嗎?”

        嚴世范臉色變了變,終于還是說:“當年六王作亂的確可惡,但是女子終究不可為君。”

        “我感覺我做的挺好的。”圣上琢磨了一會,“戶部有錢,兵部有糧,我也并沒有因為看不慣你們這些書呆子,斷了科舉和國子監入士的路子。”

        “可是圣上行為舉止肆意!怎可為君!怎可為天下百姓的表率!”

        “你想想我那些個皇兄,沉迷酒色的,草菅人命的,當街毆打朝廷命官的,還是和父皇后宮勾勾搭搭被發現的,還是你覺得我太子哥哥,把賑災當出游,結果在災民□□中掉入洪水確實太過可惜。”圣上細數,“這不是我一個人的國家,你們幾千朝廷官員拿著俸祿,不給我兢兢業業的干活,做好百姓的表率,反過來要求我做這做那,怎么,我欠你們?你們不是我老陳家的官?”

        周圍的人聽著這樣的對話戰戰兢兢不敢抬頭,有偷偷瞄一眼的,發現嚴世范已經氣的老臉通紅,但是似乎一時之間想不到什么反駁的話。

        這位陛下雖然也是宮中金尊玉貴長大,從小也找了學士教授四書五經,但是不知道為什么,和人辯駁的時候總是一肚子歪理,而且讓人難以反駁。

        “對了,你今天忽然這么蠻,是不是因為景超?”圣上看嚴世范不答話,于是換個問法。

        “看來圣上還是知道的。”嚴世范哼一聲,“景超寒窗苦讀十幾年,一朝中了探花,立志全心全意報效朝廷,圣上怎可因為一己私欲折辱他!”

        “我是這樣的人嗎?”圣上輕笑一聲,“老嚴你看看每天上朝,下面站著多少美男子。”

        “歷年的探花我就不說了,長的好看會讀書,都是大家親眼所見,有資格上朝的,已經有三個了,哪個不比景超好看?再說皇宮的禁衛軍,全部都是精挑細選的武官精英,不但長得好,身板也好……哈哈哈,好好我不說這個。”看著嚴世范一把年紀露出羞憤欲死的表情,圣上大發慈悲的停下了嘴。

        “那……那圣上為何還要……對景超……”嚴世范艱難的重新質問。

        圣上揮揮手,身后的人呈上了一堆信件,一一展示在老嚴大人的面前。

        “瓊林宴上朕就看出景超這個家伙不老實,姿態拿的很足,卻一副遮遮掩掩勾搭人的樣子。”圣上漫不經心的說,“不但窺探帝蹤,制造機會與朕私下碰面,還與我后宮那位好母后合謀給朕下藥,巴不得朕一舉得男,給老陳家生出個皇太子。”

        圣上像是想到什么有趣的事情,嘴角不由高高揚起:“不過如果朕到時候真的大著肚子上朝,你們這些迂腐的老家伙估計要氣的半死了哈哈哈哈。”

        嚴世范拿著眼前的信件翻看,雙手顫抖,也不知道是信上內容如此驚人,還是被圣上的話嚇到了。

        “不止這些,這個景超是我某個叔叔留在京城的私生子,說起來還算是我堂弟呢,姐弟□□這種事情,還真是有人敢想呢。這樣的人你說真的只是希望我老陳家后繼有人嗎?還是覺得我陳氏錦繡江山下藏得污濁還不夠多,世家們還不夠有理由造反?”

        眼前的信件鐵證如山,景超和藩王有所聯系,并且以美色勾引圣上,設計污蔑圣上名聲,并且伺機刺殺。嚴世范長嘆一口氣,紅著雙眼跪地,深深的把頭埋了下去,圣上見話已經說完,起身離去。

        “讓詔獄的人小心點,老嚴這把老骨頭夠嗆,讓他家里人找空來接他吧,操勞了一輩子,也該回老家養老了。”圣上一邊上車一邊漫不經心的吩咐。

        這邊刑部尚書深深的鞠躬,目送圣駕遠去。

        深夜的京城的街道幽深黑暗,通往皇宮的那條路隱隱綽綽有些動靜。圣上在車架里昏昏欲睡,沒想到外面忽然嘈雜,車架驟停,被打殺聲淹沒。

        圣上的車架堅固,外面又有禁衛軍圍得密不透風,自從即位以來,各種大大小小的刺殺經歷了十幾次,她早就習慣。

        只不過這次似乎有些不同,外面的打殺聲許久沒有停歇,甚至愈演愈烈,車架忽然開始劇烈震動,巨力襲來,整個馬車的頂蓋被整個掀開。

        “狗皇帝!納命來!”月色之下,被黑色包裹全身的刺客從天而降,一柄快劍印著月光,消失在圣上的胸口,她一時之間感受呼吸停滯,而后口中血泡上涌,咳嗆聯動著胸口的劍傷,劇痛無比。

        而蒙面的刺客,也借由馬車內的燭火看清了這個把控陳朝數十年的女帝的相貌,與傳說中暴虐無度的傳言不相符的疏朗眉眼,女子少有的筆挺鼻梁之下,是正在極力抿住口中血沫的薄唇。

        “你……你是!”蒙面刺客大為震驚,“柒柒!”

        勉強恢復些神智的陳柒定睛一看,刺客露在蒙面之外的星眸劍眉似乎有些眼熟,再結合“柒柒”這個稱呼,不就是自己幾年前假扮世家大小姐出宮玩認識的那個劍客傻小子。

        電光火石之間,兩人都認出了對方。陳柒似乎想說點什么,但是這一劍實在是太深太準了,她緩緩的后倒,陷入到馬車軟榻之中,閉上了雙眼。

        慶元十六年,女帝遇刺,薨。

        ”9302號世界任務結束,正在清算能量值……能量值清算中……警報!警報!9302號世界警報,原始能量失控!請求立刻修復!請求立刻修復!“

        陳柒再次回復意識的時候,感覺自己浮浮沉沉,腦中一時混沌一時清醒,周圍是毫無情感的人聲,而她仿佛被裝在一個大罐子里面,看著外面長相奇怪的東西冒著紅光來來回回。

        這是……管理中心?一個念頭從陳柒的腦中冒出來,她似乎感覺到了自己的奇異之處,因為除了自己是女帝的那段記憶之外,她還多了許多其他的意識。

        自己的編號是007,作為某個意識的集合體,穿梭在無數個微世界之中,擔任不同的角色,每個世界中都有主導世界走向的命運之子,而自己擔任的角色,則是阻礙命運之子前行的反派boss,但是這樣的boss終究會被命運之子打敗,甚至會成為命運之子邁向成功的階梯。陳柒已經在無數個世界中完成了自己的使命,可是不知道為什么,在上個陳朝的世界里,陳柒不但出現了性格的變異,產生了自我意志,還不斷的在自我意志的指導下偏離了劇情——躲過了無數次的刺殺,直到最后居然被命運之子親手殺死。

        所以我到底是誰呢?陳柒是誰?命運之子是誰?管理局為何存在?為何需要不斷穿梭?屬于陳柒的意識檢測儀開始大幅度波動,但是此時管理局所有的注意力都在修復世界能量上面,智腦檢測到這個異常的意識體,暫時做了封停處理,登入報修信息之后,陳柒的意識體就被存入倉庫的深處。

        倉庫中無數個被封存的意識體漂浮著,它們似乎是混亂的,又似乎依照著某種秩序,緩緩地向陳柒的意識體靠近,然后融合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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