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孩孫康起初有些怕生與防備，但到了一個熟悉的環境就漸漸放得開了，跟云星楚的交流也多了起來。

        “你們來這里是干什么的？”

        “工作。”

        孫康盡量更正自己的口音，云星楚盡量豎起自己的耳朵。在兩個人的共同努力之下，總算是能有點交流的機會了。

        “這是什么工作，錢多嗎？”

        孫康可能跟老一輩長大生活，在問話用詞方面很是直意。

        小張思考這孩子會不會是節目組提前教過，不然這問話，怎么那么有攻擊性，就像是不太專業但帶刺的八卦記者。

        云星楚語氣未變，簡單回答：“還可以，足夠養活自己。”

        “那這個工作還收人嗎？俺可以來不？”

        “可能不行。”

        孫康聽到只失落一瞬，好像被拒絕地習以為常了。

        “你們在這里要待多久？”

        “大概半個月。”

        “哦。”

        兩人邊談話，邊低頭尋找長在各角落里的野菜。

        孫康手腳麻利，眼神也好，總是比老農還快一步。

        老農眼里流露出淡淡的驕傲，還有一絲深埋的心酸。

        “來，云希，這是我們這里常見的野菜，爆炒涼拌口感都是可以的。”

        老農手里拿著一個葉肥莖細的野菜，對比一下，確實能在地里見到許多。只是這個野菜長得不集中，零零散散地落在一片區域里。

        老農他的任務是帶著云希認識山里常見的幾種野菜，完成以后，便回去繼續干活了，孫康倒是還繼續和云希在一起。

        他人小，看著也就十來歲，但對于這片山地，儼然是個熟練的老手。片刻，就裝完他自己的大籃子，坐在一處看著云希摘野菜，順便觀察四周。

        云星楚是第一次采摘野菜，平時多聰明的人，在這個時候也多少顯得有些愚鈍。她覺得自己不僅跟廚房做飯有壁，連前期的摘采工作也不太行。

        老農給她示范性采摘的那個野菜，根葉完整；她籃子里的這些稀稀拉拉，不是缺菜葉，就是斷根腳，反正是沒一個完好的樣子。再看看那孫康籃子的成果，好似隨便找一根出來都要比她這個要好。

        輕嘆口氣，尋思著后面要還是這個樣子，她就找云星予換一換“崗位”。

        “城里人干活都是像你這個樣子？”

        “什么樣子？”

        孫康似乎不想打擊她的自信心，努力搜尋著適當的詞語。

        “就是，慢慢的，然后……又總是認錯。”

        “認錯？”

        “對啊，你籃子里很多沒用的野草，連阿旺都不吃。”

        阿旺是村里一條流浪的黑狗，最不挑食。

        “我摘錯了？”

        云星楚不敢置信，她連那么多實驗數據都沒有看花眼，居然被這幾株小野菜給掀蠢了。

        孫康見她疑惑，靠近她的籃子，快速挑了幾株出來，攤在手心，指著每一株的異同說：“你看，這個葉子是細細小小的，煮熟了都不能吃出個什么來；這個根這里有須，吃多了會頭暈腦脹；這個葉片有小刺，看著像菜，其實就是普通的草罷了。”

        孫康把那些野草揀出來，扔在了地上，只余留淺淺的一層，勉強覆蓋了籃子底。

        云星楚看著自己本就沒裝多少的籃子被他一檢查，更少了。

        腳底下堆聚的“野菜”比她籃子里的還多，星楚一時間心力交瘁，竟有些委屈。

        她將籃子里的野菜再重新挑揀一遍。越挑越喪氣，一屁股坐到了草地上，拿出一根野菜來仔細辨認，加強記憶。

        “不過，你們摘這些野菜做什么？這東西苦的很，俺們都很少吃。”

        孫康坐在旁邊，冷靜地看著她折騰，好奇地詢問。

        “賺錢。”

        “賺錢？這野菜也可以賺錢嗎？”

        他有點激動。

        “這菜？可以賺錢？怕不是吧？”

        孫康自言自語，從籃筐里抓了一把出來，翻來覆去地看，似要望出朵花來。

        這與他從小的認知有沖突，在山里一抓一大把的野菜居然可以賣？！孫康覺得很不可思議，但看著星楚一身干凈整潔的衣服，又好像沒有騙他的必要。

        “咋個賣，哪個要，要好多？”

        孫康一激動，口音也跟著偏重，語速也快了起來。

        云星楚沒太聽得清他在說些什么，但看他黑臉一場亢奮的樣子，聯系上下文，估計他是在詢問野菜如何賺錢的問題。

        “這個我不太清楚，是我身后抗機器的人，他們要。”

        孫康把視線放在小張身上，希翼道：“叔叔，你們收這個嗎？”

        小張：“……”

        小朋友，我們是搞節目效果，不收菜的。

        但是這話，他不知道該怎么跟一個十歲左右的孩子去溝通，只能搖頭表示拒絕。

        孫康眼里的亮光一下就暗了許多，一個人坐在那兒扣著手指甲。

        云星楚抬頭便見到幼崽傷心的樣子，想起離開家里來工作時，小白不舍跟了一路的樣子，心下軟了許多。

        “這是怎么了？你很想賺錢嗎？”

        “嗯。”

        孫康扣著手，也沒說為什么一定要賺錢。

        云星楚環顧四周，入目的皆是郁郁蔥蔥的樹木，地上堆積了許多的枯葉。他們進山來的那條路兩邊高長了青草。

        這個小山村隱埋在偏僻地，加上村里的年輕人都往大城市闖蕩。所以村里格外安靜，但也更荒涼了。

        小孩估計是因為家里經濟原因，所以跟老人生活在農村。

        “有時候，我們可以在山里抓到蛇，抓到了可以賣，賣了能得一筆錢。”

        “賣蛇？”

        小張咂舌，上下打量孫康，只覺得人不可貌相。

        這么大個孩子，居然不怕蛇，不怕也就算了，居然還敢把注意打到蛇身上。

        厲害！

        云星楚輕抿著唇瓣，注意力不在他們的交流上，目不轉睛地盯著遠處。

        看著孫康籃子邊盤旋的青色軟長物，只覺得……一切真巧。

        她碰了碰還在念叨的小張，道：“你們收肉嗎？”

        小張：“？”

        啥玩意？

        “什么肉？”

        云星楚放下手里一籃子野菜，活動手腳腕：“節目組不是可以野菜換錢嗎？那野味也可以的吧？”

        小張聽清楚了，但他沒有決定的權利。

        “這個，我不清楚，但應該可以的……吧。”

        野菜滿山都是，就是采摘時間問題。但野味可不是能隨便就遇到的，就算真遇到，還得看看有沒有去抓的勇氣。

        不然，總不可能打鳥吧？

        小張揚起攝像機，錄下一晃而過的群鳥。

        “好了，我就理解為可以了。”

        云星楚自顧說著，把孫康往身后挪了挪，自己摸出昨天那把手工刀來，慢慢向遠處的籃子走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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