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章

        盡管安吉麗娜的臉上并沒有表現出太多的情緒，但自看過小嬰兒之后，她的思緒明顯有些飄忽。

        眾人排著隊來到男女主人和女王面前，口中極盡贊美之辭，深怕錯過一個狂拍馬屁的極好機會。直至舞會開始，人群才各自散去。

        一聲嬰孩的啼哭破空傳來，凱瑟琳放下手中的酒杯，“我們的孩子醒了，我去看看。”她的丈夫頷首，她便搖曳著已然恢復的曼妙身段，款款而去。

        “在想什么？”掃了一眼舞池中歡鬧的人群，男人的目光最終落在少女臉上。她很沉默，不同以往的安靜，對于他的提問，她的反應顯得有些遲鈍。

        直到她意識到他在注視她，才微微搖了下頭。

        “跳支舞吧。”沒有繼續這個話題，也沒有給她拒絕的機會，他帶著她步入了舞池。

        璀璨閃爍的水晶吊燈下，衣裙繁復的賓客群中，兩人相對而舞，卻各有所思。

        漸漸地，跳舞的賓客們都停下了腳步，他們散作一圈，目光集中在安吉麗娜身上。

        這是英格蘭最尊貴的女王，她的舞姿，還未有人見過。

        安吉麗娜知道，自己的舞跳得并不好。這樣的場合她參加的不多，當貴族家小姐們奔走于各個交際晚宴的時候，她正在日夜交替地出賣著自己的□□。而現在，因為這個占有著她并奪走了她孩子的男人，她的身上多了一道女王的光環。這道光環，令她走到哪里，都成為眾人注目的焦點。但他們又何嘗知道，這道光環背后，那隱藏在黑暗里的丑陋。

        真是諷刺。

        一曲舞畢，一曲又起，安吉麗娜忽然腳步不穩，向著前方一個踉蹌。眼看著似乎要摔倒，卻在分秒間，被路易斯帶進了懷里，“怎么了？”她的臉色看起來不太好，身體綿軟，仿佛一松手就會摔倒。

        凱瑟琳回來時，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副停滯的畫面：那個既喜歡裝無辜又總是扮清純的少女，正恬不知恥地靠在她丈夫身上，而她的丈夫毫不避嫌，一手托著她的腰背，一手握著她的手掌，他正低頭注視著她，如果對方再一個抬頭，估計都能親上了。

        好在少女正低著頭，看起來只是他丈夫單方面摟著她，從旁人緊張慌亂的神色中，她推測出剛才發生了意外。但，很奇怪。凱瑟琳覺得哪里有些異常。他丈夫摟著對方時的表情和動作那樣自然，自然得仿佛，他一向是那樣抱著她的，這是一種肌膚相親之后才會有的默契，別人可能感覺不到，但她是路易斯的妻子，這是妻子對丈夫的直覺。

        他們之間——

        不單純——

        那么，那個傳言——是真的？

        這個認知，令凱瑟琳慌了神色。

        她快步向著兩人走去，“路易斯，怎么了？”

        即使慌亂，她也要保持鎮定，她是這場宴會優雅高貴的女主人。

        男人沒有理她，此時，他的眼中只有懷里的少女，他正緊緊盯著她，“我送你上樓休息。”

        “發生了什么事？安吉麗娜怎么了？”凱瑟琳并不甘心被自己的丈夫無視。

        沒有人回答她。

        這時，少女掙扎著從男人懷中起身，她推開了他，“路易斯叔叔，我沒事了，謝謝。”

        “凱瑟琳嬸嬸，我感覺不太舒服，我先回宮了。”這是她到場后最長的一段話了，最長，也最客套。

        男人并沒有完全放開她，她的手，還被握在他手中。

        “住一晚再回，你的房間還在，一直保持著原樣。”男人堅持。

        “不了。”她搖頭。從他掌中抽回手。

        她更堅持，她很少在他面前堅持。

        這是他的家，卻不是她的容身之所。扭過頭，她向身后的羅伯特看去。

        作為女王的騎士，羅伯特的視線一直在追隨著她，確認她的安全，是他的第一職責，他不會讓自己離開她太遠。

        接受到了少女的目光，羅伯特疾步上前，“陛下。”

        “送我回宮吧。”這是她成為女王后第一次與他說話。短短幾個字，他刻骨銘心。

        女王將手臂遞給了他。他牢牢托住了。

        “路易斯大人，那我先送陛下回宮了。”

        路易斯不置可否，只是目光深沉地看著安吉麗娜，直至少女離去，都沒有再說一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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