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懷川心中涌起感動，輕輕點頭，帶上錢包和她一起出門了。因為葛伊麗說臺里可以報銷，但現在還沒拿到錢，得自己先墊付，這讓陸懷川有些不舍，還沒賺錢就要先花錢。而且報銷批準還不知何時能下來。想到這里，陸懷川跟著興高采烈的王依依走出電視臺，又不禁有些惆悵。
  而王依依是個女孩，自然不會讓她付錢，所以她心情看起來很好，一路蹦蹦跳跳，還哼著歌。若非知道她在臺里的資歷比他還深，陸懷川可能會誤以為是老父親帶著女兒散步。她唱的是：“走在鄉間的小路上，暮歸的老牛是我同伴……唔，你怎么看起來不高興？皺著眉頭的年輕人可不好哦。”
  在這個年代，聽到王依依唱這種充滿歷史感的歌曲，陸懷川有些恍惚。回過神來，看見她睜著明亮的眼睛呆呆地看著他，不知為何，他突然有些尷尬，連忙搖頭否認：“沒什么。我只是想到了別的事情。不過說真的，前輩，你唱歌真好聽，我覺得你可以去參加一些地方臺的選秀節目。”
  這個時代選秀節目頗受歡迎，如果能一舉成名，比十多年后要容易走紅得多。
  陸懷川輕輕一笑，他的話語是出自內心的，并非奉承。但不知為何，王依依聽到他的贊美，似乎并不高興，反而像剛才嘲笑他那樣，緊鎖了秀眉，讓陸懷川有些錯愕。
  "呃，前輩，我說錯話了嗎？我剛才不是在取笑你，我是真心覺得你的聲音很好聽。"
  果然，女人的心思難以捉摸，剛才他還稱贊她的敏感細膩，現在卻成了自己的困擾，這種感覺真不好受。陸懷川眼前一陣眩暈，無法想出如何化解尷尬，只覺得現在的局面比早晨接電話時更為緊張。最后，還是王依依先恢復了平靜，輕輕地嘆了口氣，打破了沉默。
  "呃，沒有，我只是想到了一些事情。我知道你是好意，但這對我來說，可能并不是一件好事。"
  這是怎么回事，連自己的話都成了矛盾。陸懷川一時愣住了，這時他們走到路口，綠燈即將轉紅，他連忙拉住王依依的手腕，防止她不小心走入車流中。
  "我的聲音，從小到大總有人夸贊，說它非常稚嫩，無需模仿就有很濃的童聲，聽起來很舒心。因此，因為這個天生的嗓音，我選擇了報考播音專業，希望畢業后能在電臺工作。但我在這電臺工作兩年，從一個默默無聞的接線員，突然變成了情感節目的主持人。乍一看，我的晉升速度似乎太快了。"
  這難道是十幾年前的凡爾賽式炫耀嗎？這女孩是真的在抱怨，還是在向他炫耀？
  陸懷川感到喉嚨干澀，甚至隱約覺得他在電臺倒下后，可能都沒有這個女孩混得好，難道他下半生只能做一個普通的接線員嗎？
  "只是因為晉升太快，開始有人說我主持能力不行，總是出錯，有些字的發音也不準。我承認我來自小地方，口音較重，但我一直在努力改正。然而，這樣的不滿聲音非但沒有減少，反而越來越強烈。"
  "怎么會呢？我覺得你做得很好啊，如果去考普通話等級，至少也能拿到一級。"
  王依依自顧自地說著，連走路都顧不上了。陸懷川雖然覺得不好意思，但為了節省時間，只好牽著她的手，一路引領她過了馬路。
  看起來他們倆的關系似乎十分親密，讓人看了都感到羨慕。但只有陸懷川清楚，實際情況有多么尷尬。“可能就因為你善良，才會這樣安慰我。但別人可能不會這么想。你早上也看到了，我連個女孩都安慰不了，怎么可能做好情感節目的主持人呢。就算你說我的普通話沒問題，主持技巧這塊，真的是個大問題。”陸懷川的安慰讓王依依感到一絲寬慰。她輕輕搖頭，可能因為早上陸懷川安慰人時的話語深刻，現在她不知不覺把他當作傾訴對象了。
  “常言道，媒體人要靠臉吃飯，多數人憑借外表就能上位，而我卻是靠聲音得到現在的職位。晉升太快，已經有很多人看我不順眼了。今后我可能只能主持這些談情說愛的節目，想做出改變恐怕很難。”陸懷川沒想到這小姑娘聲音甜美，內心卻有不小抱負。他微微揚眉，心中對她產生了敬意。
  過馬路后，他立刻松開她的手，仔細思考一番，然后盡量公正地說道：“其實人總是在進步的。只要你堅持，轉行也不是不可能的事。而且你說有人質疑你的主持能力，我看你在臺里的人緣不錯，不該有這樣的事。你知道是誰在背后說你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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