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中枝杈參差，短兵靈敏，扎槍翻擺不便。

        短槍硬，用力關(guān)鍵在兩腕，以臂推腕，以身助臂，雙足撐身，全身合成一股整勁。

        雙刀進(jìn)槍，如只用一刀格擋，用另一刀進(jìn)攻，等同于以一臂力量對抗敵人的雙臂和腰力，撥打不開，會被挺槍刺破中門。

        槍身長，攻擊后敵人會后退，保持空間。

        以短降長，須以身犯險，以決絕氣魄，以刀找槍，一往無前，有進(jìn)無退。

        槍法“中平”為王，短槍四棱尖鋒，當(dāng)胸刺來。

        廖三娘左刀豎立，向外一格短槍。

        右刀做纏頭裹腦，刀身卻不真的盤繞頭頸，只在身前往槍桿方向翻手外撩，擰腰發(fā)勁，雙刀合力，格架槍桿。

        咔的一聲，兩刀撞開槍頭，借機(jī)沖步進(jìn)逼。

        敵人反應(yīng)極快，槍尖剛被撥開，立刻圈回，槍身回找，槍桿“啪”的拍在廖三娘左側(cè)大臂。

        槍桿撥打，不能傷人。

        廖三娘此時已經(jīng)讓過了槍頭拍位，欺身闖進(jìn)槍桿內(nèi)圈，短槍已成無用之物。

        廖三娘右手刀刃朝上，手腕半翻，右刀斬在敵人左頸。

        刀快，動作幅度要小，刀上無力，殺傷靠刀刃回拉。

        刀刃一抹，刀口深至頸椎，頸部左動脈斷裂，血液噴泉般射出，空氣中瞬間充滿濃重血腥氣味。

        二刀防，一刀進(jìn)。

        呼吸之間，兩人斃命。

        戰(zhàn)局傾轉(zhuǎn)，第三人持倭刀后退，卻不敢暴露后背轉(zhuǎn)身逃走。

        廖三娘從容走來，雙刀垂下，看看對面，挑釁般挑挑下巴。

        對面敵人滿面冷汗，腳下微微抖了下，不敢進(jìn)攻。

        廖三娘突然將左手刀伸出，一觸倭刀，向內(nèi)一壓敵人刀尖。

        對面敵人被撩撥到敏感神經(jīng)，高度緊張下，用刀背向外一掛廖三娘左刀。

        廖三娘搶占中線，偏身進(jìn)步，雙刀順倭刀的刀身前行斜刺，右刀扎入對面胸腔，刀頭攪動。

        敵人膽怯，力技雙失，輕松愉快。

        尸體倒下，廖三娘失望的搖搖頭。

        心中默數(shù)：九。

        耳邊傳來數(shù)聲弓響，一條人影被小八子的彈丸壓迫，躍出草叢奔來。

        廖三娘順聲音看去，是方才埋伏時候那個說話之人。

        那人見滿地尸體，失聲驚叫。

        廖三娘趁他失魂，從藏身樹后閃出，甩手一鏢，打在腿上，那人一跤跌倒。

        廖三娘走近，左刀在他腳踝一劃，右刀將他手中腰刀挑飛。

        那人滿面驚恐，強(qiáng)忍疼痛，掙扎著爬起，雙膝跪倒，向廖三娘抖聲道：“奶奶饒命、奶奶饒命。”

        身后小八子現(xiàn)身出來，將彈弓斜背在身后，抽出尖刀，站在身側(cè)。

        廖三娘走到那匪徒面前，道：“你好本事，殺死淫媾了許多女子。”

        那匪徒嘣嘣磕頭，額角淤血，顫聲求饒道：“小的不敢，小的原是本地潑皮，昨日才入了這伙綠林叢，只想混些散銀貼錢使用，于是裝成個詐奸不及的，胡亂吹些大氣、砍些大嘴，小人膽小，莫說殺人，便是雞雛都不敢殺啊。”說完只是磕頭。

        廖三娘笑道：“哦，原來如此，沒想到強(qiáng)賊中還有吃齋向善之人。”

        那匪徒連連點(diǎn)頭，口中連稱：“是啊，是啊！”

        廖三娘臉上神色突然變得溫柔起來，柔聲道：“好，我信你。”

        說完，雙刀忽的拍在賊人肩上，左刀拍右肩，右刀拍左肩，刀刃朝里，搭成“X”，雙刀一剪，兩臂“T”字形展開。

        賊人頸部兩側(cè)動脈齊被剪斷，一片血紅，滿眼血霧彌蒙，血色與細(xì)碎逆光混合成昏暗金色，恍惚中，面前一只金鳳奮翼展翅，一身披掛，鋼的翎，鐵的羽。

        心中默數(shù)：十。

        跪下的尸體撲倒。

        廖三娘轉(zhuǎn)身，雙刀在胸前十字交叉，兩臂后甩，刀身甩落污血，在身體兩側(cè)形成兩條平行血線。

        小八子走到身旁，道：“干娘好手段，果如傳奇般神勇英雄。”

        廖三娘自嘲一笑，二十次刀戰(zhàn)無傷，真正生死搏殺只有六次，其余或組織陣型團(tuán)戰(zhàn)，或借助火器，將眾人名氣盡收于己。

        只有自己知道，所以強(qiáng)大，因為依托起威，背靠臨高。

        孫老掌柜人老、機(jī)深，看出臨高政體不同，女子地位會提高，要爭取女元老支持，不論未來起威是否還是鏢局武行。

        起威已有弟子入情報局，但支撐門庭，不光要有男子，還要有矚目的女子。

        杜雯需要一個能打敗男人的女人，孫老掌柜需要一個“起威”盜盒的紅線女，走外鏢的女子僅一人，廖三娘適逢其會。

        臨高政壇暗潮涌動，不知流向，女人醒目，卷入其中，身不由己。

        許多事情不能說，想不明。

        廖三娘聽到小八子說話，心有所動，看眼小八子，道：“傳奇？英雄？”

        小八子挑起雙手大指贊道：“干娘當(dāng)然是巾幗英雄。”

        廖三娘自嘲的笑了笑，道：“是啊，臨高需要傳奇，起威需要故事。”

        說到這，她頓了下，語氣淡然道：“每個故事，都要有一個英雄。”

        大路上，鏢局與流賊，兩隊接戰(zhàn)。

        趙良簡身處陣中，大喊一聲：“結(jié)鴛鴦陣。”

        鏢局十名趟子后退一步，各挺兵器，擺成鴛鴦陣法。

        押鏢無法攜帶狼筅，鏢局的鴛鴦陣，陣型、武器搭配皆有簡化。

        頂在最前，是兩名佩腰刀的藤牌手，為后方的長槍手提供掩護(hù)，如長槍手過于深入，招數(shù)使老，牌手立即殺上，掩護(hù)槍手撤回。

        牌手后面跟兩桿梨花槍，用以部分代替狼筅。梨花槍上綁三支火筒，火筒類似煙花，噴射毒煙、火沙，每筒可發(fā)射數(shù)秒，一筒發(fā)射完畢，藥線自動引燃下一個火筒，專噴眼睛。

        梨花槍沒有狼筅的枝杈，無法阻攔、隔離、擒拿兵器，卻有晃眼、遮護(hù)效果，用來輔助長槍進(jìn)攻、遮護(hù)藤牌手，自身也可攻擊。

        梨花槍后面跟四桿長槍，為主攻擊手，專事刺殺，與梨花槍互為救護(hù)。

        最后壓陣是兩桿叉鈀，北方稱三股鋼叉，用來架隔長槍、刀、棍。

        明軍后期的鴛鴦陣，增加三眼銃或火銃，殺傷力更強(qiáng)。

        老馮藏在陣中，使用短銃殺敵，可抵兩桿三眼銃，威力更勝。

        剩下兩人，一叉一牌，封住陣尾，防敵繞后。

        鴛鴦陣結(jié)成整體，各器械如五行相生，生生不息，取長補(bǔ)短，流轉(zhuǎn)不停。

        在局部一點(diǎn)，形成以多打少的短時優(yōu)勢，快速殺傷，瓦解敵人士氣。

        兩桿梨花槍的火筒點(diǎn)燃，梨花槍橫掃一揮，毒煙和細(xì)碎火沙噴涌，噴射距離為槍頭前方一米，將面前橫排的敵人擋開。

        幾名近距離直面梨花槍的匪徒被煙火噴入眼中，刺目難耐，咳嗽流淚，用手中武器去劈砍梨花槍上的火筒。

        四支長槍隱在梨花槍下，蛇信子般輪番鉆出，一簇長槍進(jìn)進(jìn)出出，此起彼伏，不斷翻滾向前，長槍吞吐，瞬間刺倒下三人。

        有匪徒醒悟，高聲叫喊：“跑開、跑開，待他們煙筒噴盡，再貼身廝殺。”

        為時已晚，趟子手們絕不單人凸前，彼此緊緊依靠，不緊不慢向前推進(jìn)。

        十名趟子手組成一架高效殺人機(jī)器，無情收割著面前的生命。

        趟子手們互相掩護(hù)，咬住匪隊，不使脫離，跟隨梨花煙墻，沐浴刺鼻硝煙，暴烈沖撞武閻羅匪隊，把看似兇狠的匪隊攔腰截成兩斷，敵陣眨眼間分崩離析。

        倭寇兇惡，善于縱躍，交戰(zhàn)時持倭刀躍起跳蕩，明軍與倭寇對陣，被一刀奪氣，立失戰(zhàn)心。為作戰(zhàn)輕便，倭寇多著步甲或無甲，鴛鴦陣正為克制武藝高強(qiáng)的聚伙游斗，尋常流賊習(xí)性與倭寇近似，長于私斗而不能陣戰(zhàn)，有組織打無組織，有紀(jì)律打無紀(jì)律，有配合打無配合，有訓(xùn)練打無訓(xùn)練，無往而不利。

        武閻羅在后面見己方隊伍被沖散，一下呆住，片刻后醒悟，大聲叫到：“弓手，放箭、放箭。”

        劉暢隱在眾人身后，聽見武閻羅喊叫，順著他呼喊方向看去，目光如電，見路旁樹叢間一點(diǎn)金鐵寒芒反射，察覺樹后藏有弓手。

        劉暢先敵預(yù)備，側(cè)身對向路旁，右手食指、拇指形如鳥喙，向左側(cè)腰間箭囊中一啄，捉箭在手，兩指鉗住箭尾，指尖一捻箭尾，箭尾缺口對正。

        箭桿斜插入弓，右手向后一引，箭尾凹槽認(rèn)入弦上，箭尾主羽朝外。

        片刻后，兩名弓手自路旁樹后閃出，距離不遠(yuǎn)，約四十米，兩名弓手拉弓，瞄準(zhǔn)鏢局眾人。

        十八般武藝，弓箭為首，射手眼中只有敵人的射手。

        劉暢盯緊兩名弓手，幾步登上騾車，視場豁然開闊，射界超越眾人。

        劉暢縱躍占據(jù)高處，動作幅度很大，引人注目。對面一名弓手發(fā)現(xiàn)，轉(zhuǎn)身挑弓，瞄準(zhǔn)劉暢。

        弓手對射，形同賭命。

        傳統(tǒng)射法以拉弓，單用拇指，一指勾弦，纖細(xì)弓弦對拇指造成壓強(qiáng)，會切裂手指，需扳指扣弦，保護(hù)手指。

        劉暢拇指戴一枚鹿角制的坡形扳指。

        扳指，古稱韘，發(fā)射音。

        劉暢的食指扣壓拇指，夾住箭尾。

        兩臂高舉，手肘過頭，前手推，后手拉，背肌牽引，高舉平開，拉弓近滿。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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