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現(xiàn)在是鄭森的謀臣，很多事情都要出頭露面去辦理交涉，有張官皮辦事就方便的多，而且其他人也不敢輕慢他。

　　“先生言之有理。”鄒維璉拈須點頭，“只是先生只是諸生，以諸生入官，本朝尚無此例呀。”

　　“朝廷因為邊事吃緊，最近又開了例監(jiān)，學生已經(jīng)派人去辦了。”

　　所謂例監(jiān)，明代自土木堡之變后，為了籌措軍餉糧草，命天下諸生納粟納馬，取得國子監(jiān)監(jiān)生的資格，等于是以錢糧買功名。這種監(jiān)生的地位甚低，在社會上也被人看不起。但是，一旦成為國子監(jiān)監(jiān)生，就有可能循例補授官職的可能性。特別是明末，各項制度趨于紊亂，為各種舞弊都開了方便之門。錢太沖弄到監(jiān)生的資格，只要鄒維璉肯幫忙，弄個小官虛職不成問題。

　　鄒維璉微微一笑：“想不到錢先生還真是算無遺策。”

　　錢太沖一顫，趕緊撩起袍子跪了下來：“不敢！學生的一點小小心思，那敢在大人面前賣弄――實在是情非得已的權變之策，都是為了朝廷社稷，為了八閩的長治久安，還請大人明鑒！”

　　“何至于此，何至于此，”鄒維璉抬了抬手，“你的心思，學生全明白。只要你好好的為朝廷效力，將來必然有一個好的前程。”他沉吟片刻道，“例監(jiān)若是辦下來了，給你在廈門島大捷的保案上添一個名字就是。”

　　“多謝大人成全！”

　　錢太沖由福州匆匆返回，把聚集起來的部下――包括原先鄭芝莞的部下中的得力人物召集在一起。將為鄭芝龍治喪的有關事項。一一布置下去。錢太沖要舉辦一次盛大的喪禮，以此來宣告鄭森的鄭家嫡子，鄭氏集團首腦的地位。

　　“這一手很厲害。干得漂亮！”江山在辦公室里看完了剛剛送來的報告，評論道，“鄭家的那幫子部將要抓狂了：不去，那是不忠不孝不仁不義之徒；去了，那等于是承認鄭森是鄭氏集團的首領。”他抬起來頭來看了看分析處處長王鼎，“鄭森身邊的這個錢太沖是什么人？”

　　“是廣東左參政分守海南道施邦曜的前幕僚，澄邁之戰(zhàn)中被我們俘虜。當了二年多勞工，今年春天才獲釋得。”王鼎說著拿出了一份紙面卷宗，“這是我調(diào)取到的有關他的材料。”

　　“沒想到他還是個這方面的人才。”江山翻閱了一下。“這么一來，鄭家的那點事情就更加波瀾壯闊啦。”

　　李炎咳嗽了一下：“萬一鄭家被他真得重新整合起來對我們不利，我看不如直接把他定點清除掉。”

　　江山不以為意：“不礙事，有人折騰這幕戲才好看。我們也看看這樣的權謀之士到底有多少力挽狂瀾的能力。”

　　王鼎說：“就目前來看。就算這個錢太沖能夠重新整合鄭家殘部。恐怕也很難恢復到過去鄭芝龍獨霸福建洋面的局面了。”

　　“沒錯，”江山拿出一支雪茄，擦著了火柴，點著了深深的吸了一口，“殖民和貿(mào)易部門正在謀劃發(fā)動二場商業(yè)上的戰(zhàn)役，徹底的打擊鄭家最后的生機。”

　　“你是說前不久在元老院常委會上討論過得對日和對菲律賓的貿(mào)易壟斷計劃？”

　　“沒錯。”江山說，“鄭家的錢又不是天上掉下來的。只要我們能掐斷這兩條貿(mào)易航線，他們就完蛋了――別說錢太沖。就是諸葛武侯、劉伯溫全體復活轉(zhuǎn)生為鄭森當謀士，也難以力挽狂瀾了。”

　　失去了大多數(shù)船隊。喪失了大量的資本的鄭氏集團現(xiàn)在就如同重創(chuàng)的傷員，剛剛從大流血的休克中緩過氣來――就算緩過氣來，也需要長久的營養(yǎng)補充才能漸漸復元，對菲律賓和日本的貿(mào)易戰(zhàn)，就是掐斷這兩條對鄭氏集團的存續(xù)至關重要的輸液管。

　　“至于漳州灣里的亂局，我看鄭芝鳳和鄭聯(lián)兄弟都沒這么容易歸順大木的，還有一場龍爭虎斗的好戲可以看。我們靜靜的旁觀就好。”

　　“目前已經(jīng)運到香港的鄭家的眷屬怎么處理？”王鼎問道，“其中頗有一些重要人物的家眷。”

　　“這事，執(zhí)委會已經(jīng)有了答復，同意我們提出勒贖的方案。派人給廈門各地發(fā)去名單，準許他們指名贖人。”江山說，“執(zhí)委會還責成我們，根據(jù)名單制定一張詳細的贖金價目表――要利益最大化。”

　　“是不是有點可惜……”

　　“一點不可惜――我們把這些人養(yǎng)在手中有什么用？送他們?nèi)ジ苫顔幔磕遣沤欣速M呢。”李炎笑著說。

　　“下面我們來討論登州的工作。”

　　寒風凜冽，雪花飄飄，鹿文淵站在屺母島的寨子塔樓上，掖緊了身上厚厚的棉大衣，雪片大如手掌，紛亂的墜落下來，一會就把他眼前的大地灑上了一層薄薄的粉衣。

　　1632年的冬天是非常寒冷的，剛進入十月膠東就已經(jīng)下了第一場雪，鹿文淵從發(fā)來大圖書館的歷史氣象資料中知道，今年將是一個非常寒冷的冬季――連臨高都會下大雪。

　　不過，比起去年的冬季，屺母島上最危急的時候已經(jīng)過去。現(xiàn)在“鹿莊主”已經(jīng)是膠東半島上的一個“土豪”了。趁著登州之亂，他手下的“鄉(xiāng)勇”們占據(jù)了招遠地區(qū)，建立了十多個個寨子，控制了好幾萬人口，儼然是個半獨立的勢力。

　　不但官府對他另眼相看，就是叛軍也不敢招惹他，打著屺母島旗號的人馬在這一帶暢行無阻。

　　鹿莊主對自己的成績也是頗為自得的：除了夏季的臺風季進行了短暫的歇夏之外，整個1632年屺母島方面都在收容和輸出難民，收容的難民超過十八萬人，先后運出難民十多萬人。東三府的許多地方現(xiàn)在已經(jīng)變得赤地千里，人跡罕至了――百姓不是被叛軍所殺所擄就是逃到了龍口、招遠――其中的大部分人已經(jīng)被送到海南、濟州和臺灣，成為元老院屬下的契約奴。

　　不過，這場登州大亂，已經(jīng)漸漸要降下帷幕了。崇禎五年的農(nóng)歷八月，朱大典率領山東行營的人馬在沙河擊敗了叛軍，隨后一路追擊到萊州。擊敗了孔有德率領的精銳騎兵，萊州城算是正式解圍。

　　崇禎五年農(nóng)歷九月十二日，山東行營官兵又乘勝攻打黃縣，官兵在北馬鎮(zhèn)與叛軍接戰(zhàn)，叛軍傾巢出動，號稱十萬大軍，其中一萬騎兵，最后叛軍被擊敗，陣亡一萬三千人，被俘八百，墜海而死的不計其數(shù)。官軍收復黃縣城，金國奇等又長驅(qū)直追到登州，壘營于西門外。

　　鹿莊主作為“地方縉紳”，因為在保衛(wèi)萊州的戰(zhàn)斗中有功，又在黃縣境內(nèi)“保境安民”，戰(zhàn)后在孫元化等守城文臣武將的下，得到了朱大典、謝三賓和高起潛的親自接見，許諾在保案中論功行賞。

　　鹿文淵做出一副感激涕零的表情，給幾位大人都磕了頭――心中暗暗咒罵。官面上的事情結束之后，他又私下“拜見”了這幾位大人，每人饋送了一份厚禮，給朱大典的那份尤其厚重。

　　登州因為堅守八個月，朝廷照例嘉獎、撫恤了守城有功官員、將領和縉紳，孫元化未得獎賞，不過得以因此免去革職拿問，以登萊巡撫降級戴罪的身份繼續(xù)在軍前效力。鹿莊主得了“入監(jiān)讀書”的資格，也就是成了“監(jiān)生”，相當于舉人功名。連馮宗澤也受了“小旗”的軍職賞賜。

　　現(xiàn)在朱大典等人現(xiàn)在最關心的是攻陷登州，徹底解決登州之亂。但是對鹿文淵來說，這事不能結束的這么快。否則的話，這幾萬官兵一鼓作氣滅了孔有德，自己這幾萬人盤踞招遠、龍口，要人有人要糧有糧，打了勝仗，氣勢如虹的官兵要是起了什么想法怎么辦？

　　幾天前，謝三賓已經(jīng)派人來送信，要他準備一千石糧食和三千民夫，到軍前聽用。

　　“哼哼，你以為我是大肥豬拱門？”鹿文淵暗道。他當即和顏悅色的讓使者回去稟告，說自己雖然也十分困難，但是報效朝廷的事情一點一滴也不敢馬虎，只是需要幾天時間來準備。

　　他看著愈來愈密集的大雪，想到幾天前收到的電報：發(fā)動機行動指揮部已經(jīng)同意了他提出的延長登州之亂的建議：讓叛軍給官兵再來一個重創(chuàng)。官兵再岌岌可危中再因為自己的支持下慘勝――最好再折損幾員文臣武將，這樣從實力到士氣上，官軍就再也沒有窺覬自己的想法了，他割據(jù)招遠的目的也就達到了。

　　“大雪紛飛，糧食必然是軍中重心。”鹿文淵心想，“只要糧食有失，目前云集在登州城下的官兵就會不戰(zhàn)自亂……”

　　謝三賓現(xiàn)在正坐鎮(zhèn)黃縣督糧，糧草是由青州運來的，由青州道楊進負責轉(zhuǎn)運，朱橋，黃山館的守兵依次接應。叛軍若能發(fā)動一次奇襲，攻破朱橋或者黃山館，即可使得糧食運輸中斷。(未完待續(x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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