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五節(jié) 佛山之行（十一）
說起這位林百戶，生得是一表人才，但是頗有寡人之疾。從他世襲了家傳的試百戶之后，就有擴(kuò)大家中姬妾隊伍的傾向，一直致力于搜羅美貌女子，要不是礙于官聲限于財力，大概早就置備下十二三個小妾了。即使這樣，到娶妻的時候，家里的小妾和通房丫頭已經(jīng)有了四大金剛。再娶進(jìn)一位林夫人來，林銘得意洋洋曰：“這叫五福捧壽。”
這會，林百戶正端坐在夫人一旁的家主之位上，四個小妾在后面半月形排開，一副眾星捧月的模樣。林銘左顧右盼，十分得意。
正在看戲，忽然有傭人來報：“李家小姐來了�！�
林銘皺眉：“哪個李家小姐？”
“江寧百戶所李老爺?shù)那Ы稹闭f著將李永薰寫的條子遞上來。
“哦，是她�！绷帚懫婀郑豪钣擂故撬掀诺谋砻茫詮睦掀偶薜椒鹕街�，因為路途遙遠(yuǎn)，兩家交往不太多。怎么事先書信都沒來一封，就貿(mào)貿(mào)然的登門了？
“誰送她來得？”
“據(jù)小姐說是個兩個藥商――”
“胡鬧！”林銘低聲罵了一句。
“相公何事動怒？”林夫人轉(zhuǎn)過頭來。
“你那李家的妹子來了。”林銘把李永薰的手條遞了過去，“十五歲的人了，做事這么荒唐！”
“來都來了，生氣也沒用�！绷址蛉说挂驳�，“我去接她吧�！闭f著嫣然一笑，這一笑，帶出面頰上兩個深深的酒窩，林百戶當(dāng)即酥麻了半邊。
“好吧。”
“還有送芊芊來的客商，也得辦桌酒席謝謝人家。畢竟千里迢迢，也算是平安送到了�！�
林銘想了想：“也好，反正廚房里東西都是現(xiàn)成的。”
林夫人帶著兩個丫鬟出去。問傳話的管事：“表小姐現(xiàn)在在哪里？”
“正在花廳上。”
“帶她去我房里。”
姐妹見面，自然有一番久別重逢的話說。未幾，李永薰說：“姐姐，我都快熱死了。讓我先洗洗，換件衣服吧！”
“好，好�！绷址蛉岁P(guān)照丫鬟：“去提幾桶熱水來，再叫張媽到后街上買個新的浴桶來�！�
片刻之間，冷熱水和浴桶都置辦齊全了。林夫人先把房門關(guān)好，掩緊了窗扉，又把竹簾子都放了下來，屋子里頓時幽黯下來。林夫人上來，為她拔去簪子，解開腰帶，卸掉外衣，又把她纏在胸脯上的布條子一層層的繞開，露出貼肉的肚兜來。林夫人纖指微動，摘掉了掛肚兜的銀鏈子，又軟又滑的軟緞肚兜滑落下去。
李永薰害羞的背過身子，林夫人卻雙手扶著她的腰肢，小聲在她耳畔道：“芊芊，你的腰肢細(xì)了不少呢�！�
“姐姐好壞――”李永薰扭了下腰，“難道我以前是水桶腰�！�
“沒有，以前也是小蠻腰，只是，”林夫人的雙手托起了芊芊胸前兩朵小小的蓓蕾，“這里大了許多……”
“姐姐你討厭死了，亂摸！”李永薰被她雙手一碰，只覺胸口一陣酥麻，趕緊推開她的手，“我要洗澡了，姐姐叫個丫鬟來服侍我就是了�！�
“丫鬟粗手粗腳的�！绷址蛉私柚窈熥永锏奈⒐猓灰娨粋�纖細(xì)苗條的身影，細(xì)皮白肉的，一頭烏黑的頭發(fā)垂在肩上，兩條腿絞緊了，拿著件肚兜在胸前勉強遮擋著。笑道；“你小時候來姐姐家，姐姐給你洗澡的事情忘記了？”說著走過去，牽住她的手，小聲道：
“來吧，姐姐幫你洗澡。”
李永薰的鼻端飄來一陣姐姐身上的香薰氣溫，似麝似蘭，直透心脾，不由得跟了過去。
洗過一個暢快的澡，林夫人要丫鬟取一份全新的梳妝盒子來，幫她重新梳妝打扮整齊，又取了自己的干凈衣服給她換上，才開了房門出來，去見林銘。
林銘對來個小姨子原是無可無不可的，既然老婆愿意收留，就讓老婆去費神好了。再說有這樣個賞心悅目又活潑的小姨子在，生活也多些樂趣。問起一路上的情形，李永薰自然是一分真話九分假話。全是真話不加水的，大約也就是廣州城外上船到佛山這一路上的事情了。自然她偷腰牌、裝妓女、下“極樂散”的事情也是說不得的。
林銘點頭道：“看來這幾位客商還都是方正君子。這樣倒要好好的謝他們了。”
“也是，至少該備張?zhí)�，才顯得我們禮數(shù)不虧�！�
“夫人說的是。”林銘對這老婆可以說是言聽計從，當(dāng)即叫人備了帖子，送到客棧去。
怎么謝呢？給財物他是萬萬不樂意的，雖然當(dāng)這個試百戶出息不錯，不過上頭需要孝敬，過路的同僚得應(yīng)酬，自己還有一妻四妾要錦衣玉食，外加一堆小廝家仆丫鬟老媽子要養(yǎng)活，開銷大得很。朝廷給得俸祿有限，特別是錦衣衛(wèi)這樣的寄祿官多如牛毛的部門，各類吃財政飯的人有八萬多號。發(fā)餉向來不準(zhǔn)時。好在他是在地方上當(dāng)百戶，很有油水的，要不然還真不知道這日子怎么混了。
若是只宴請一次，禮數(shù)上未免太過淡薄，親戚朋友知道了未免要議論。正委決不下，林夫人出主意道：“反正明天你要請他們的。他們既是來佛山鎮(zhèn)做買賣的，不如請幾位本地的大商賈作陪？幫他們個小忙。”
“夫人所言極是�！绷帚懴脒@也是舉手之勞，不費事不費力，人情上也過得去了。“只是請哪幾位呢？”
“芊芊說：劉老爺是位大夫，楊老爺是藥鋪的掌柜，不如請楊潤開堂的楊大掌柜作陪？他在佛山是這行的翹楚�！�
“不錯，夫人想得周全�！�
“再請一位李洛由李老爺，他前幾天剛到佛山。今天也送了壽禮來。他家原是作關(guān)外生意的，買賣很大，妾身聽聞不少珍貴藥材都是關(guān)外來得。這李老爺雖然避居關(guān)內(nèi)多年了，說不定手頭還有存貨……”
李洛由林銘自然是認(rèn)得的，不光認(rèn)得，今天他還笑納了一番壽禮之外的“厚禮”，談成了一樁事情。他笑了：“夫人你想得太多了。這做買賣的事情，就由他們自己去打算好了。為夫就是把人請來相聚，至于能不能談出什么來，那是他們的事情�！�
“是，相公見教的是�！绷址蛉宋⑽⒁恍�，“今晚芊芊來了，我們姐妹有些私房話說說，勞煩相公今天就宿在輕云那里吧�！�
“你一天到晚和姐妹們有私房話話�！绷帚戔筲蟮溃懊總�月到底是你和輕云、碧波她們睡得多，還是為夫……”
“好啦，相公就不要計較了嘛�！绷址蛉搜鄄鲃�，極嫵媚動人，“可也從來沒叫相公獨守空房呀？再說這是妾身的表妹，也算是半個娘家人，總要照顧得�！�
林銘對此似乎還有什么意見，林夫人小聲道：“明晚妾身和碧波一起伺候相公……”
李洛由是前幾天到的佛山，同行的有兩個洋人，一個是在澳門經(jīng)商多年的英國人john.quark――李洛由和其他與他相熟的中國人都開玩笑的給他取了個名字叫夸克.窮；一個是耶穌會的傳教士德意志人馬陽春。
自從自天啟末年奉父命到廣州接管家里的洋莊生意開始，李洛由幾乎每二三個月就要來一次佛山，訂購瓷器、絲綢和藥材。通過夸克.窮的渠道出口。
李家是世代的豪商，又是在天字腳下的北直隸人士，氣派上未免就有些“官氣”，一行人從廣州出發(fā)，用了三條大船，浩浩蕩蕩沿江而來。一靠碼頭，直投佛山打銅街的“遼海行”的分號。為了接待東家，分號的程掌柜十天以前就預(yù)備好一切：轎子一到，李洛由與他的客人，還有他的妻侄名叫顧葆成的，是當(dāng)年廣寧撤鎮(zhèn)的大潰退里從亂軍中帶回來的，也是妻族的唯一骨血。另外一個幫辦筆墨的師爺，被接入客廳，特為準(zhǔn)備的四名伶俐的小廝，倒臉?biāo)共�，忙個不停。李洛由一面享受著小廝們的伺候，一面問訊當(dāng)?shù)氐母鞣N消息。
亂過一陣，各自坐定下來。李洛由吩咐人先把兩位紅毛客人送到客房里休息，好生伺候。
隨身帶來的貼身小廝之一的掃葉，捧著水煙袋來為他裝煙，同時悄聲說道：“蔣姨太已經(jīng)安頓下了，問老爺什么時候進(jìn)去？”
“到佛山是來陪她玩得么？”話中嫌蔣姨太不懂事，“叫她跪著反省，等我進(jìn)來再說”
一開口就是責(zé)罰，毫無憐香惜玉之情。一眾人屏息凝視，不敢接話。
“是。”掃葉不敢多言，只好進(jìn)去傳達(dá)命令了，暗暗為這倒霉的蔣姨太抱屈。這種冷酷無情的家法，自從李洛由九死一生跑回關(guān)內(nèi)之后就愈演愈烈了。
“老爺，”分號的程掌柜來請示：“晚飯怎么安排？要不要用老爺帶來的廚子做番菜？”李家因為常年和西洋商人打交道，家里常備番菜廚子和各種佐料廚具食材，這次一并帶來了。除了應(yīng)酬兩名外國客人，還準(zhǔn)備請幾家往來客戶開開洋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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