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智勇雙全的小舅
曉月這才想起自己用的飯盒是去年過年時廠里搞了個抽獎活動,老娘抽中的獎品,上面刻著六廠的logo,所以肖陽才會往六廠聯(lián)系,不過肖陽的舅舅肯定不是普通工人,大樹胡同對面那片雖住的也是運輸廠的人,可那邊是樓房,還都是獨立單元,能分到這樣的房子不是干部就是廠領(lǐng)導(dǎo),而肖陽只打了一個電話就找到了老娘,曉月猜測他舅舅應(yīng)該是廠領(lǐng)導(dǎo),就是不知是多大的領(lǐng)導(dǎo)了。
曉月本來想開口說登門道謝的事,畢竟今天早上出門的時候老娘千叮嚀萬囑咐的嘮叨了許久,但猜到肖陽的舅舅可能是廠領(lǐng)導(dǎo),曉月覺得還是不提這件事的好,畢竟老爹老娘就是六廠的普通工人,貿(mào)然登廠領(lǐng)導(dǎo)的門,別人肯定以為是巴結(jié)送禮去了,尤其最近一段時日,下崗的傳言鬧得沸沸揚揚,好多人都提著大包小包的往領(lǐng)導(dǎo)家送禮,盼著領(lǐng)導(dǎo)大發(fā)慈悲,把自己踢出第一撥下崗之列。
其實曉月倒是覺得早些下崗更好,隨著改革開放,國營大廠就如一輛負重難行的老破車,除了精簡優(yōu)化沒有第二條路走,工人下崗是必然趨勢,如果現(xiàn)在下崗,市場經(jīng)濟起步的當下,機會太多太多,隨便干點兒什么都能賺錢,小舅就是例子,可要是在半死不活的廠里拖著,等到最后老破車徹底跑不動了,再被迫下崗,不僅失去了主動,也錯過了機會。
而機會來了若不抓住將來再后悔也晚了,有道是時不我待啊。
但曉月也能理解那些上門送禮的,老爹老娘這一輩兒的人生長時代不同,思想也趨于保守,他們始終覺得進了廠就是一輩子,根本想不到有一天國營大廠也會黃,哪怕工作辛苦,工資不高,依然不想下崗。
想到這些,曉月便忍不住從心里佩服小舅,小舅雖然沒上多少學(xué),但頭腦靈活,意識超前,眼光獨到,這樣的人合該是時代的弄潮兒,要是不發(fā)財都沒天理。
曉月十分篤定只要老爹跟著小舅干,就算發(fā)不了大財,也不用愁下崗沒工作,所以這個當口,曉月恨不能老爹老娘第一撥下崗,要是這時候往廠領(lǐng)導(dǎo)跟前兒湊,雖說是為了自己的事登門致謝,可萬一廠領(lǐng)導(dǎo)誤會了,把本來應(yīng)該第一撥下崗的老爹老娘,留在六廠,不全完了。
想到此,就更不會跟肖陽說起此事了,更何況剛?cè)思倚W(xué)霸不也說了嗎,誰遇到那種情況都得幫忙,畢竟都是七中的,哪怕不是一個班也是同年級的,再說自己早上也算還了他一份人情,就算他是學(xué)霸,可的確被那道超綱的題難住了,要不是自己幫忙,這次模擬考肖大學(xué)霸絕對拿不到滿分,即便成績依然是七中第一,卻打破了他三年來一直保持的數(shù)學(xué)滿分記錄,對于學(xué)霸來說這大概能引為終身憾事。
于是,曉月只說了句:“謝謝”就心安理得了,然后便側(cè)頭看向窗外,再有兩站就該下車了,今天蘇家該正式談分家的事,有偏心的老巫婆跟自私成性的小叔兩口子,分家絕對是一場硬仗,就算自己是重生的蘇曉月,卻也是蘇家的孫輩兒,分家這事兒根本輪不到自己說話,就算說了也沒人當回事兒,說不準還被老巫婆抓住把柄,把不孝的帽子扣在老爹老娘頭上。
想明白了,便覺今天這樣的場合自己尤其不適宜出現(xiàn),倒不如回河沿路姥姥家,拿定了主意,正好車快到站了,曉月站起來跟旁邊的肖陽道:“我該下車了。”
肖學(xué)霸微愣了愣:“還沒到六廠站呢。”
曉月:“我今天去河沿路我姥姥家,這站下去正好換乘九路。”
肖學(xué)霸這才站了起來,曉月出來,沖他揮揮手便下車了,等車開走,曉月不由松了口氣,跟記憶中牛的不行的肖大學(xué)霸坐在一起真有點兒緊張,吁了口氣又有點看不起自己,心道,蘇曉月瞧你這點兒出息,肖大學(xué)霸再怎么牛,這會兒也不過是個十幾歲的小男生,要是論心理年齡,自己的年紀當他媽都有富余了,有什么可懼的。
不止肖陽,她那些同學(xué)都一樣,沒經(jīng)過社會實踐的錘煉,一個個還是未經(jīng)風(fēng)雨的菜鳥,自己卻已經(jīng)成了披荊斬棘的斗士。
要是重生一回都能被這些菜鳥秒了,可真是丟人丟到姥姥家了。
說到姥姥,見到曉月回來,高興非常,一句考試的事都沒提,拉著她進屋,就拿了點心盒子出來,還跑去橋頭那邊兒的小賣鋪里買了瓶芬達塞在曉月手里,讓她先墊墊饑,還囑咐別多吃,晚上燉排骨,這會兒吃飽了,晚飯該吃不下了。
曉月吸了口芬達,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就是感覺這時候的芬達味更正,連著吸了好幾口,才忍不住道:“姥姥,這不過年不過節(jié)的,怎么想起燉排骨了。”
曉月話音一落,劉正榮便一腳邁了進來道:“誰規(guī)定不過年不過節(jié)就不能燉排骨了,咱家就燉,上學(xué)多累啊,得給我家曉曉好好補補。”
曉月:“那我可就敞開吃了。”
劉正榮笑了:“只管敞開了吃,以后等搬到河沿路來,小舅天天給你買好吃的,排骨算什么,山珍海味咱家也吃得起。”
姥姥瞪了他一眼:“你小聲點兒,回頭給人聽去,告到廠里就麻煩了。”
劉正榮:“媽您老就別瞎操心了,誰樂意告誰告去,一個月也掙不了三瓜倆棗的,這破工作我早就不想干了。”
姥姥:“胡說什么,你也不掂量掂量,那打黃油的活兒能干一輩子不成,到底還得有個正經(jīng)工作。”
劉正榮:“現(xiàn)如今跟前些年可不一樣了,國營廠大都不景氣,下崗是早晚的事兒,早下來廠里還有補償說法兒,真到最后廠子沒了,可就什么都沒了,總之,您老不懂,這些事兒就甭管了,我自己心里有數(shù)。”
姥姥也知道兒子自小主意大,只這小子想干的事兒,十頭牛都拉不回來,自己說了也白說,只得搖搖頭不滿的道:“這也不讓我管,那也不讓我管,你說說讓我這老婆子管啥。”
劉正榮嘿嘿一笑:“您老什么都不用管,只管等著享清福就成,回頭等兒子掙了大錢,給您買個小洋樓住,讓您也過過舊社會資本家的日子。”
姥姥被小舅逗笑了,白了他一眼:“成天就知道胡說,指望你打黃油掙錢買小洋樓,還不得下輩子啊。”
曉月知道姥姥當成笑話聽了,曉月可不覺得是笑話,小舅這生意頭腦,買小洋樓真不新鮮。
姥姥出去收拾院子里的小蔥去了,劉正榮坐在曉月對面的椅子上問:“今兒模擬考怎么樣,難不難?”
曉月誠實的點頭:“比以前考試難度高。”
劉正榮忙安慰外甥女:“你覺得難,別人也難,不怕,再說,這也不是最后的大考,就算考不好也不算什么大事兒。”
曉月歪了歪腦袋:“小舅,我好像只說難度高,沒說自己考的不好。”
劉正榮眼睛一亮:“這么說,我家曉曉這次考得不錯了。”
曉月想了想決定還是保守一些,便道:“還行吧。”
劉正榮伸手拍了她一下:“小丫頭在你小舅跟前兒就別裝謙虛了,難度高都沒考砸那就是本事,小舅還等著供你上大學(xué)呢,千萬可別給小舅省錢。”
曉月點點頭:“小舅放心吧,這錢您一準兒省不下。”舅甥倆都笑了起來。
外面姥姥喊了句:“正榮別打攪曉曉學(xué)習(xí),你還是趕緊去你姐哪兒吧,蘇家那老婆子是個偏心鬼,還有蘇金強兩口子都不是省油的燈,這一分家不定出什么幺蛾子呢,你去了別發(fā)脾氣,好說好道的分了家,以后大家都拎清。”
劉正榮點點頭哼了一聲:“行,這就過去,我倒是看看蘇金強那小子,在我跟前兒還敢不敢冒壞水。”
曉月忍不住道:“小舅,您不是要去揍人吧。”
劉正榮不屑的撇撇嘴:“就蘇金強那慫包兒,都不值當你小舅出手,再說,分家咱講的是理,動手豈不落了下乘。”
曉月挑起大拇指:“小舅真是智勇雙全。”
被外甥女這么夸,劉正榮也不謙虛,拍了拍自己的胸膛得意的道:“那是當然。”說完就騎車走了。
曉月忍不住笑了起來,笑了一會兒忽想起來,光顧著擔(dān)心分家了,倒忘了問小舅買房子的事,算了,等小舅回來再問吧,反正這河沿路一帶距離動遷還有五個月呢,也不用太著急,更何況,這買房也不是著急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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