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很多年前，姑姑我也去到過海邊的那個人間�！�

        皎潔的月光下，海面波光粼粼，只有在海邊的深夜才會出現的一排排樵石上坐著三五成群的人魚一族，他們就像傳說中說的那樣樣貌出眾，身形婀娜，每當海面沒有人類出現了，才會成群結隊的在這片樵石上休憩。

        一群剛剛成年的美人魚好奇的圍在垂垂老矣的姑姑身邊，聽著她說過去的故事，這些年輕的孩子們之前一直住在海底，這會兒才剛剛被允許到樵石上這樣遠遠地看一會兒外面的世界，看著遠處那些如海市蜃樓般的高樓大廈，心里難免生起無限遐想。

        其中一個坐在最里面的女孩聽得最認真，沒等姑姑說完她在人間的故事，就好奇的插嘴了，“那姑姑你后來什么時候回來的？在那里生活了多久？是因為人間不好玩嗎？還是真的像父親說的那樣，一旦我們去了人間就會被抓住博物館展覽，或者被那里的生物學家解刨研究？所以姑姑你是以飛魚的速度逃回來的嗎？”

        到底是個孩子，說的話都是這么不遮不掩，又清清澈澈的，不過她就喜歡性格這樣直爽的娃娃，姑姑伸出自己布滿皺紋的手輕扶在這條天真可愛的小美人魚肩上，看她肩上那一抹與其他人魚不一樣的帝王黃，就知道他的父親在魚族中的地位不一般，“好孩子，你叫什么名字？你的父親去過人間嗎？”

        為了避免自己被發現身份，女孩有意沒有說自己的名字，只是搖了搖頭，“我不知道，他只跟我說人間如何兇險，如何與我們魚族格格不入，至于他自己有沒有去過，真的沒有說過。”女孩想，父親最疼她了，只要她想知道，父親一定會告訴她的。

        “以前我們魚族在成年之前都要在人間歷練一次之后才可以成為合格的魚族后代，這跟天上那些神族飛升前歷劫是一樣的道理，只是后來因為一些原因這項制度自姑姑那一代起就慢慢被廢除了，約摸著那個人間你的父親應該也是沒去過的�！�

        聽到姑姑肯定的回答，女孩又抬頭望向海邊那片遙遠而神秘的天地，忽然想到了什么，“姑姑，我有事得先回去了，明天這個時候我再過來聽您的故事�！�

        她說完轉身跳進了海里，一雙修長白皙的美腿在入水的那一瞬間幻化成了一靈巧的寶藍色魚尾，她一直往水下游啊游，經過深海下水晶般絢爛的一座座宮殿，在到達一座宮殿前，想要再往前一點，被侍衛擋住了去路。

        見女孩微微皺眉，那侍衛忙蹲下身來，“殿下請留步，這座宮殿可是魚族的禁地，任何人不得靠近半步�！�

        這是禁地，據說還是父王的父王親自下令的，她哪里不知道呢，只是每次經過這里，她都不由自主的想要進去，女孩注足在那里，往那座緊閉的宮門里張望，盡管那大門緊閉著，可是她眼里還是寫滿了好奇，這里實在荒蕪，連那大殿的名字都快被那些調皮的水草給掩蓋掉了，如果不是她很小的時候就常常在這里停留，恐怕她也會把這座宮殿的名字念作，“各王宮！”

        女孩聽到五哥這么念，忍不住白了他一眼，“五哥哥，這是落玉宮啦�！倍嗝赖拿�字啊，怎么就成了魚族禁地？

        眼前比女孩年長幾歲的少年示意那個給他行禮的侍衛起來，把女孩拉到一邊，討巧地說，“我的好妹妹，明天就是你的生辰了，你自小生性活潑頑劣，好奇心比男孩子都大，我們魚族除了這座宮殿你是哪里都去玩過了，要不要趁這個機會，五哥我帶你進去看看？”

        自然是想的了，說實話這么多年她沒少覬覦進去這里，“只是五哥哥你有法子嗎？”別看父王派在這里把手的兵力并不多，但是任何人一旦靠近這里都會被強大的結界彈回，甚至灼傷，所以這里也從來沒有人進去過。

        雖然她印象里幾個哥哥中眼前的五哥哥最是出類拔萃，也最是與她親近，可是這里不像其他地方，自她記事起，就知道這里是任何人都不能闖的禁地，她也不想因為這件事害五哥哥落下什么罪責，對他往后的前途記下什么污點，女孩想了想，抿了心里的好奇，“還是算了，歡兒突然覺得不稀奇了，五哥哥咱們還是快些回去吧，算算時間母親該要尋我回去了�！�

        “歡兒，母親那里我已經替你掩護好了，明天就是你的生辰，我這個做哥哥的總得給你一件像樣的禮物�！�

        沒等李歡兒繼續猶疑，從小便疼她的五哥哥李奕已經拉著她躲過了侍衛的視線。

        李歡兒回頭看著那個全然沒有發覺他們的侍衛，看來五哥哥的這趟修行又精進了不少，歡兒小心翼翼地跟在本就身形高大的五哥哥身后，整個人都只好奇的露出一只頭來張望，可是等兩人落了地面，才發覺這里面的景象跟他們想象的完全不同，原本他們都以為這里應該是破敗不堪，可是這里看著格外整潔，倒像是每天有人打理過。

        “乖乖，這是從哪里來的小娃娃？”

        正當兩人疑惑時，一個蒼老又陰陽怪氣的聲音從兩人身后不期而來，沒想到這里居然會有人？！李歡兒嚇得一個機靈本能地跳到了五哥哥身后躲藏，驚恐地打量著突然他們身后滿臉皺紋、身形干扁的丑陋老嫗，結巴道，“你，你是誰？到底是人是妖？”

        那老嫗橫了歡兒一眼，“你這女娃娃問得好生奇怪，你自己就是只小妖怪，還反問我老婆子是人是妖？”

        她明明是人魚，哪里是妖怪了，李歡兒推了推前面的五哥哥，示意他說句話給她壯壯膽。

        自詡見多識廣，飽讀詩書的五哥李奕也是頭一回見這形似老嫗，聲似鬼魅的老妖怪，歡兒那話問得不夸張，不要說她一個女孩家，就連他一個男人見了眼前這巫婆都忍不住驚訝，他小心地把李歡兒護在身后，“你到底是何人？這里是人魚宮殿，不是你該待的地方，我勸你還是早點離開的好，否則休怪我人魚族不客氣�！�

        聽到李奕的威脅，那老巫婆仰頭大笑一聲。

        她這一抬頭，李歡兒發現她是真的瘦得脖子都只剩下一層皮包著，可是她卻不像方才在樵石上那個明顯垂垂老矣的姑姑，眼前這個人老則老矣，可是人卻很有精神，與她給人的形體上的印象截然不同，感覺她仿佛根本不靠這副皮肉活著。

        李歡兒大著膽子伸頭開口問，“難道你就是傳說中的海夜叉？”這茫茫大海里她也就這個物種沒見過了。

        聽到李歡兒的問話，那老嫗更加生氣了，“聽聽你這不知死活女娃娃說的什么屁話？竟然把那丑八怪海夜叉拿來和老婆子我比，真是的，都過去多少年了，你們李家能不能改改這以貌取人的臭毛��？”

        李歡兒躲在五哥哥身后翻了翻白眼，海夜叉恐怕都沒眼前的老巫婆丑，一旁的五哥哥看她的表情就知道她心里的想法，歡兒到底是不經事，平時被他和父王保護得太好，不知什么世事兇險，到現在還在評判對方的樣貌。

        護在李歡兒前面的五哥見老嫗表情又比剛才憤怒了幾分，打算先緩和一下眼下的氣氛弄清楚這個人的身份，于是合手賠禮道，“小妹生得晚，從小被幾個哥哥嬌慣壞了，雖然生性莽撞，但心性純良，剛才言語多有得罪，還請老人家莫怪�！�

        老巫婆冷哼一聲，“李家除了以貌取人，也有道貌岸然的毛病�！�

        這老人家雖然言語帶刺，可是至少沒有跟他們動手，她既然知道他們是李家的人，又敢用這樣的態度和他們對話，想必是有本事也有底氣的，而且既然連魚族的前輩都只能把這個老巫婆禁足在此，想必這老人家也不是好惹的。

        李奕想眼下的情況，他帶著歡兒到了里面，也不知這老人家的本事高低，還是先不要惹事生非，想辦法出去，確保歡兒的平安才是上策，余下的情況等向父王請罪匯報了情況再來看。

        想到這里，李奕馬上做了決定，趁現在彼此還算心平氣和，回頭給了李歡兒一個讓她乖乖待著，別再亂說話的眼神，然后回頭繼續和氣禮貌的開口，“老人家，既然您知道我們是李家的后人，想必跟父王也是故交，今天晚輩帶著小妹誤打誤撞到了這里，多有得罪，還請老人家見諒，李奕這就帶小妹離開，告辭。”

        “想走？沒門！”

        李奕才說完作勢要帶走李歡兒，老嫗大喝一聲，同時已經在他們頭頂撒下結網，困住了兩人。

        “李家的人從上到下，從大到小都是沒良心的東西，你們就是小沒良心，今天到了老婆子我手里怎能不吃點教訓？”她一邊說一邊靠近李歡兒他們，“正好老婆子我可是好多年沒見過活物，手也癢癢了，本事也沒處施展，不如就拿你們練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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