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主任放完擺件從總經理室出來就感覺這事越想越覺得應該就是夏總出差這幾天發生的，也許是夏總在這幾天遇到了意中人吧。

        她想了想，這幾天跟在夏總身邊的只有李歡兒了，本來這個人突然來公司，而且還是當夏總的助理，她還覺得疑惑，正好借這個機會去探探她的口風。

        李歡兒正無聊地在那里等著夏景天回辦公室，順便想一下用什么借口坐他的車回去。突然看到肖主任敲門進來，忙站了起來。

        像她這種確實毫無能力，又確實走后門進來的助理見到誰都忍不住心虛，更何況是在夏景天下面直管的辦公室主任，聽說她在公司除了夏景天，其他人她都不放在眼里，那她應該也就是她不放在眼里那一撥了。

        “肖主任，您有什么吩咐？”

        這女孩子看著面相和身板其實都還可以，就是不知道為什么總是穿著一身運動服和球鞋上班，肖主任笑著走到她身邊，語氣里都透著和氣，“別見外，我就是來看看你在公司是否習慣，還有，你的工裝領了嗎。”

        說到這個，李歡兒倒是真想起一件要緊事來，她從桌子旁拿了一套襯衣和西褲出來，“您說的是這個嗎？我覺得這褲子有點長，打算改改再穿。”

        西褲配球鞋當然長了，肖主任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鏡，“工裝都是廠里來人量身定做的，按理應該是合適的，只是鞋子得換一雙？”

        肖主任說著在李歡兒面前走了幾步，這樣子帶把，走路帶響的鞋子她倒是知道，叫高跟鞋，這里的女孩子個個都這么穿，可是對于從來沒穿過的李歡兒有些為難，“肖主任，這個褲子就不能配運動鞋嗎？”

        她今天借小麗的穿過，她是一步都不敢走，還想著把西褲改短了，這樣既不折騰腳，也不折騰她唱空城計的錢包，皆大歡喜來著。

        “也不是不可以，只是歡兒你是夏總身邊的人，在形象上還是要多注意一點，這樣咱們夏總在人前也顯得體面。”

        雖然話說得委婉，可是肖主任的意思就是一定要配高跟鞋羅。

        見李歡兒點了點頭算是答應了，肖主任看她從她進來這里開始就表現得極度不自信，而且事事不敢違逆的樣子，多少知道她就也只是個助理角色，于是輕咳一聲坐在她辦公室的沙發上開始跟她套取信息。

        “因為夏總前幾天的行程突然改變，晚回了兩天，導致公司兩批重要接待他沒能參與，但是如果提前知道夏總的行程臨時改變，我們其實是可以跟對方商量將接待推遲的。”

        夏景天臨時推遲回來就是挖空心思算計她出丑了，其實他也沒閑著，不過這事當然不能告訴肖主任，李歡兒點了點頭，沒有發表看法，這肖主任一看就是鱗宮的總管級人物，她來這里肯定是無事不登三寶殿，絕不是來關心她有沒有工裝的。

        這小姑娘看著沒什么心機，可是這嘴巴倒挺緊，都不接她的話了，肖主任想了想，繼續引導她開口，“基于這一點，我想拜托歡兒你一件事，下次若是夏總出差的行程有其他安排，麻煩歡兒你提前告訴我們辦公室這邊，我們作為夏總的直屬部門，有義務為夏總提前安排妥當一些事，不至于讓客戶覺得我們公司不夠誠意。”

        夏景天的行程她哪里知道，她這個陪同出差的都是臨時拉的，不過李歡兒還是在心里覺得這個肖主任還是有些拎不清自己的身份，她當自己是誰呀，你又不是夏景天老婆，憑什么要告訴你夏景天的行程，就算是，那她李歡兒也不會傻到出賣自己的大老板啊。

        嘖嘖，這肖主任的段位看來還是得在修煉修煉。

        見李歡兒還是不接話，只是禮貌微笑，肖主任覺得她剛才一副什么都不敢違逆的樣子完全是扮豬吃老虎，但為了盡快幫夏總正名，這肖主任顯然打算跟李歡兒杠上了，在她再次開口之前，一直在門口看著兩人這一來一回的夏景天輕咳一聲，對李歡兒招手，“李歡兒，你進來一下。”

        自始至終夏景天都沒有看肖主任一眼，就好像她不存在，李歡兒有些尷尬的對肖主任禮貌地笑了笑就跟著夏景天進去了，留下肖主任在她辦公室。

        李歡兒跟著夏景天進了總經理室后，在他面前站了足足有半個小時，他就工作了半個小時，這跟在鱗宮被先生罰站有什么區別？

        李歡兒覺得自己有點委屈，畢竟打聽大老板行蹤的又不是她，夏景天這是不辨是非，李歡兒的語氣有些不快，“夏總，您如果沒別的吩咐我就出去了。”

        夏景天頭也沒抬，“你去窗簾那邊看肖主任在不在外面。”

        李歡兒哦了一聲走過去，別說那肖主任還真的在那外面，她回頭看著夏景天，“你怎么知道她在外面？”

        “我不止知道她在，而且她還在往這里張望，一副唯恐大事不妙的樣子。”

        “你怎么知道的？”

        夏景天自信地笑了笑，卻沒回答她，又對她吩咐道，“你把窗簾拉上去，讓她看到里面，然后坐到我對面來，裝作跟我匯報工作的樣子。”

        夏景天這是干嘛呀，拉上窗簾不就被她全看到了？而且她是一件工作沒做，有什么好匯報的？不過大老板既然說了，她就照做吧，李歡兒坐到夏景天對面，見夏景天無比認真地抬頭看著她，她突然有些心虛，直想移開視線，夏景天見她壓根不開口說話，對她說道，“你不能不開口說話，隨便說什么都可以，只要讓肖主任覺得你確實是在跟我匯報工作。”

        李歡兒點了點頭，跟夏景天說什么呢？雖然不知道他到底要干嘛，不過她倒是一直有個問題想確認來著，“夏總，你今天會準時下班嗎？”

        “從公司成本和員工效率考量，夏氏集團從來不提倡員工加班。”

        那就是準時下班嗎？說這么一大堆官話做什么？回答一句‘會’不就完了？不過夏景天突然對她說話這么官方，李歡兒都忍不住態度端正了起來，不過她問的問題真的沒一件與工作相關。

        “夏總，為什么我今天在來公司的車上看到不止一家山西刀削面，難道刀削面不止在山西有？”

        “你之所以覺得奇怪，可能是沒發現福建沙縣小吃、蘭州拉面也是遍地都是。”夏景天覺得自己聽到李歡兒這么問很難嚴肅回答她，不過他還是忍住心里的鄙夷，對她補充道，“有空去百度一下加盟連鎖這個詞。”

        原來這里就有，上次出差她可是特意跑去吃了好幾個地方特色小店，就怕回來后吃不到了，沒想到到了這里到處都是，真是白瞎了她的那些路費。

        “還有我看到為什么公司的女孩子都喜歡穿那個帶把的高跟鞋？她們的腳不難受嗎？”

        “李歡兒，這個問題你可以去問那些穿高跟鞋的女孩子。”

        哦，也是哦，李歡兒點了點頭，好像是那么回事，為什么她要問夏景天呢？應該是她實在是沒什么話要跟他說了，她一本正經地問，“夏總，咱們什么時候可以結束這種非‘正式會談？’”說實話，沒話找話說，怪尷尬的。

        “繼續。”

        既然大老板給了簡明扼要，略帶命令的兩個字，李歡兒只得硬著頭皮繼續問，“夏總，周二的員工餐能不能把那個大閘蟹換成別的素菜？比如醋溜土豆絲，西紅柿炒蛋？”

        “你可以去提議，但是我奉勸你不要輕易嘗試，這道菜可是在本季度穩居員工滿意度第一。”

        李歡兒嘆了口氣，默默地在心里申訴，遠房親戚蟹哥哥，以后你可別怪我看著你們的蟹子蟹孫們成為盤中餐而見死不救啊。

        因為不是歡兒沒義氣，是歡兒沒能力。

        “那周一的大明蝦呢？”

        “不可以！”

        “周三的蒜香哈貝？”

        “不可以！”

        “周四的醋溜魚？周五的爆炒牡蠣？”

        夏景天覺得自己聽到這些問題有些崩不住了，但還是默默地咬牙切齒地回答了她不可以，在她說出其他海鮮菜名之前，他及時補充道，“李歡兒，不許再問了，就算這些海鮮是你家親戚，你也給我六親不認。”

        “為什么啊？”

        李歡兒咬緊嘴巴，不過還是滿臉委屈，為什么不能問，他們真的都是她遠房親戚啊，他們死的太慘了，嗚嗚。

        夏景天不想再聽她胡扯一些沒用的，轉換了一下主動權，“好，從現在開始，輪到我問你了。”

        問她？不要，夏景天的段位問出的問題能有什么好敷衍回答的問題？

        萬一她舌頭打結出了什么漏洞呢？李歡兒立馬主動開口，“夏總，我突然覺得能向您當面提問，這實在難能可貴，我覺得我剛才腦子不好使，沒把握好這次機會，您能大人大量再給我一次機會嗎？”

        哼！李歡兒這馬屁拍得可真及時，一看就是心虛地知道自己很可能被他問得漏洞百出，夏景天雖然冷哼了一聲，不過還是應了，“我就勉為其難再給你一次機會，你問吧。”

        他之所以這么不著急跟她較真到底，也還是覺得這李歡兒還算有趣，姑且留在身邊陪他玩幾天倒也無傷大雅。

        真是好險好險，差一點就要被夏景天問得啞口無言了，還好她機智及時力挽狂瀾，李歡兒吞了吞口水，想了半天，“夏總，您……”

        不料李歡兒還沒問出口，就聽到了敲門聲，夏景天說了一聲，請進，便篤定地對對面一臉便秘樣半天憋不出一個字的李歡兒開口，“好了，李歡兒，我們的問答到此結束，你可以出去了。”

        出去？那自然是極好的，她正愁問不出什么工作方面的事來，李歡兒嗖的站起身，也沒注意，直接把夏景天桌上剛放的駿馬玉雕給帶到了地上，玉雕碎了一地。

        肖主任進來剛好看到自己剛送進來的玉雕碎了一地，她本就在外面焦急到冷汗岑岑，看到這個畫面，臉色不免比先前又蒼白了幾分。

        “夏總，我不是……”

        在李歡兒還沒開口之前，夏景天及時打斷了她，“李歡兒，你先出去。”

        出去嗎？那就是不要她賠錢了吧，李歡兒得了大老板令立馬溜得比兔子還快。

        等到回去的路上，聽夏景天把今天的事說明白，她才知道夏景天聽到了肖主任私下跟她打聽他行蹤的事，往后那兩天他沒有工作安排，肖主任是知道的，她這么問李歡兒，就是想知道他的私事了。

        夏景天之所以像今天那樣抓她演戲，主要是想讓肖主任知道她今天的行為觸犯了他的底線，不過夏景天還是忍不住調侃李歡兒這個演技不怎么樣的‘演員’，“你跟我對了半天話，還不如你最后不小心撞到地上的那座玉雕管用，我看那肖主任以為是我生氣推到地上的，以后她是再也不敢打聽我的私事了。”

        這事夏景天自己倒是達到目的了，可是把她出賣得不輕啊，她可一點沒打小報告的意思，憑白得罪了這個肖主任。

        夏景天看出了李歡兒的不痛快，提醒她，“李歡兒，你做這副表情是什么意思，難道你覺得討好肖主任比討好眼前的大老板有用？”

        夏景天這么說也對，可是李歡兒還是覺得心里不暢快，“我從小到大還是第一次被人這樣從頭到尾的作為棋子，這感覺可不好受。”雖然她愚笨，可是以前有哥哥們護著，沒人敢把她當傻瓜。

        夏景天側過臉看著她撅著的嘴，今天這事沒事先和她商量，確實有點不尊重她，他也不想為這事給李歡兒心里添堵，看她那樣子，只怕這不痛快可不是一天兩天能消的，夏景天想了想，調轉了車頭。

        “夏總，你這是去哪兒啊。”

        “今天這事我確實是利用了你，在某種程度上也拉你下水了，你不是缺雙高跟鞋嗎？我買了送你當補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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