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奕換了一身素色亮面的華服，準備和左副官一道趕回宮，想著看還能不能和父王以及哥哥們一起迎接夜叉王的到訪。

        雖然他們兩方之前有過激烈的交戰，但是夜叉王愿意主動來見面交談，這比兩方再次交戰要好。

        雖然前方戰士尸骨未寒，但了為了和平，不管是統治者還是平民百姓都對夜叉王這次的到來表示歡迎。

        李奕自然也不例外，他很快李跟著左副官往宮里趕路，可是兩人才走到半路，竟然不見左副官跟上來，回頭看到他不知什么原因倒在身后，一副受了什么傷暈倒的樣子。

        “左副官，你怎么了？”

        李奕正疑惑，要上前去查看。

        牛頭馬面走了過來，告訴他左副官沒事，是他們有重要的事要單獨和李奕說，所以才施法把左副官給迷暈了。

        雖然牛頭馬面他只見過兩次，可是李奕知道牛頭馬面一向和歡兒要好，他們又這么急著有話要告訴他，想必這件事一定與歡兒有關，李奕當下就跟著兩人走了。

        等三人到了僻靜處，沒等牛頭馬面開口，李奕便焦急地開口問他們，“兩位哥哥公務繁忙，特意過來找李奕可是有什么急事？”

        事情緊急，牛頭馬面也不敢耽擱，直接告訴他說，擔心最近李歡兒會出什么事，因為他們在夏家的小樹林里居然見過李歡兒的魂魄離開自己的身體出現。

        可是按規矩李歡兒要是有什么事，牛頭馬面按理會第一個知道的，但是他們哥倆都沒有接到任何消息。

        而且這魂魄也很奇怪，他們雖然只見過一次，可是照面后李歡兒并不認得他們，那魂魄應該只是偶爾離開身體牛頭馬面還沒問出什么就又消失了。

        加之他們在魚族轉了一圈，發現確實遍尋不到李歡兒的身影，這才特意找了過來，想要問問李奕是否知道李歡兒的下落。

        聽到牛頭馬面這么說，又是出于關心李歡兒的安危，李奕也跟他們說了實話，告訴他們李歡兒現在在夜娘娘手里，她還打算偷天換命利用李歡兒來救夏景天。

        “這就對了，我說怎么這么奇怪，原來是有天族參與這件事。”

        馬面聽了李奕的話，來回走動，步履顯得比先前還要焦急，嘴里碎碎念著，“我想來想去，這只手遮天，連閻王爺都睜只眼閉只眼的事，也只有天族的人才有這個本事，可是這夜娘娘膽子未免太大，閻王殿管不了她，可是天君那里她怎么說得過去？她這樣做，只要你父王去天庭參她一本，她的仙途可就直接斷了，你確定她真要這么做？”

        李奕嘆了口氣，這才是他頭疼的事，父王的默許，讓他左右為難，要是他越過父王直接去告訴天庭，夜娘娘的所為所為，可就害了父王和魚族，但是如果當作不知道這件事，歡兒就性命堪憂！

        想到這里，李奕把希望寄托在牛頭馬面身上，“兩位哥哥見多識廣，可有其他什么法子可以救歡兒？現在那夜娘娘是鐵了心要這么做，父王又不知什么原因被她威脅，對于這件事也想不出什么法子。”

        “什么？！虎毒尚且不食子，你父王難道打算就這么對歡兒不管不顧？”

        馬面雖然氣憤不已，卻也想不出其他法子，畢竟大神仙打架的事，他們哪里管得了？

        “可伶這么好個妹妹，都怪哥哥是個不起眼的地府小神，不然哪能看著夜娘娘白白害你性命？！”

        三人正想不出什么好辦法，面色凝重的感嘆著李歡兒的境遇，夜娘娘竟然出現了，她依舊是那一身紫色長袍，立在幾米之外，微瞇著眼睛，還是那副冷漠地表情，語氣里還更是帶著鄙夷：

        “我說呢，其他一般的牛鬼蛇神怎么還敢來夏家造次？果然那天是你偷偷跟著李軒去了我的洞府，如果我沒記錯，之前你就已經不止一次偷聽我落玉宮的墻根，都過去兩個多月了，怎么你這趴人墻根的毛病非但沒改，反而長進了？”

        “夜娘娘，明人不做暗事，我李奕行的端坐得正，活得更是坦坦蕩蕩，要不是夜娘娘你自己有不可告人的勾當，何必怕人給聽了去？”

        李奕還是一副道貌岸然的樣子，夜娘娘也不例外，冷哼一聲，回頭看著他一旁的牛頭馬面，“怎么？牛頭馬面，你們是打算倒戈相向，不巴結我天族，改來給魚族獻殷勤，阻止我救天兒不成？居然還跑到這里通風報信！”

        “夜娘娘，我們想糾正一下，我們之前幫景天兄弟并不是為了巴結天族，而是出自真的關心，而今天過來詢問李奕有關李歡兒的情況，自然也是出自關心，請你不要有其他的誤會。”

        知道夜娘娘在生氣，可是牛頭馬面還是想說，“我們也希望有辦法可以救景天兄弟，因為我們是真心欣賞這個妹夫，也想他能平平安安，可是為什么一定要犧牲歡兒？要是景天兄弟知道你這么做，他一定不會接受的。”

        “說什么犧牲？！我天兒所受的詛咒跟她有莫大的關系，我現在只不過是讓她補償罷了！”

        夜娘娘義正嚴正地糾正了馬面的說法后，又緊接著瞪著牛頭馬面，還有李奕，威脅到，“說到這個，我警告你們！但凡你們中有一人把這件事透漏半個字給我的天兒，讓他排斥這件事，我讓你們吃不了兜著走！”

        “海夜叉當年給夏景天下詛咒的時候，歡兒還未出生，真要論補償，還輪不到她，夜娘娘你這擺明了是欲加之罪何患無辭！”

        聽到李奕反駁，夜娘娘橫了李奕一眼，“那你有本事去告發我啊，只怕你還沒上達天聽，你父王和你的族人就先倒在你身后了！”

        夜娘娘的威脅正中了李奕的軟肋，他怔在那里，夜娘娘實在有恃無恐，她幾乎是料定他不敢賭上父王和魚族的安危，而且聽她語氣如此狂妄，她估計也是說到做到。

        李奕感覺自己面前有一個怎么也打不開的死結擺在自己面前，一頭牽著歡兒的生死，一頭牽著父王和魚族的存亡，他只要把這件事擺在眼前，就會讓他透不過氣來！

        一旁的牛頭馬面感覺李奕呼吸困難，面色更是難看，忙過去扶住他，“李奕，你可別倒下，你要是倒下了，歡兒妹子可就更加沒希望了。”

        這件事連李奕都作不得什么，那牛頭馬面就更加了，他們雖然氣憤和惋惜，也只能干瞪眼，卻沒什么實際的辦法。

        李奕強撐著身體，牛頭馬面說得對，在沒試過所有辦法之前，他不能這樣坐以待斃，更不能眼睜睜看著歡兒出事！

        他深呼吸，讓自己盡量平靜下來，站直了身體，看著夜娘娘的背影開口：

        “夜娘娘，歡兒她是無辜的，我求求你，別這樣對她，如果一定要有一個人犧牲，才能救夏景天，那就犧牲我李奕好了。”

        聽到李奕竟然低聲下氣地求自己，還要以性命相救李歡兒，夜娘娘回頭看著他堅定的眼神，冷笑一聲，“想不到李家還能出你這么個有情有義的殿下，可是你這算什么？求人只用嘴巴說說而已嗎？當我夜虔這么好商量的？”

        “夜娘娘您有什么要求，盡管說，李奕照做便是。”

        “好啊，你剛才的乞求我聽不得不夠真切！先跪下再求我一遍。”

        “李奕，你好歹是魚族殿下，不是什么人都要跪！你今天這一跪，以后要是被人聽了去，可就是一輩子的笑話了，你別聽她的，要是真有這么簡單，換個人就可以了，她怎么會這么大費周章非要抓著歡兒妹子不放？”

        見夜娘娘不僅在言語上，現在又要行動上羞辱李奕，一旁的牛頭馬面看不下去，想要勸他不要聽夜娘娘的要求，免得非但救不了李歡兒，還白白遭到恥辱！

        夜娘娘見狀，冷哼一聲，“李奕，你不跪就算了，我看你跟你父王一樣，光嘴上說得天花亂墜，行動上沒半點誠意，少在這里給我打苦情牌，我夜虔不吃你這一套！”

        “殿下！”

        “殿下！”

        夜娘娘說著轉身就要離開，李奕竟然真的跪了下來。

        沒想到他真的會跪下來，夜娘娘回頭看到也有些驚訝，可是很快她就恢復了傲慢的表情，冷冷地看著跪在自己面前的李奕，還忍不住嘲諷他，“你這是做什么，男兒膝下有黃金，上跪天地，下跪父母，你這么容易就跪了我，就不怕以后被人笑話？”

        “夜娘娘，你別欺人太甚，剛才可是你逼著人家下跪的。”見夜娘娘態度如此，馬面忍不住替李奕抱不平。

        夜娘娘依舊滿不在乎地說，“我就只是說說而已，誰知道他耳根子這么軟？還真的跪了？”

        “你！”

        見馬哥哥還要說什么，李奕伸手制止了他，“牛哥哥馬哥哥，歡兒喚你們一聲哥哥，那也就是李奕的哥哥了，你們對李奕的關心，李奕在此謝過，可是今天這事是李奕自己的決定，還請哥哥們成全，莫要再為了李奕惹下不必要的是非。”

        “唉！”

        隨著牛頭馬面一聲無奈的嘆氣，李奕接著說，“夜娘娘第一是父王的愛妃，就是李奕的長輩；第二是天族的上仙，真要到了天族論資排輩，也是李奕的前輩；第三，夜娘娘曾經在萬年前力挽狂瀾救了我魚族，那么也是我李奕和魚族的恩人，作為魚族的殿下，本該對夜娘娘表示感謝。基于這三點，夜娘娘都怎么都受得了李奕這一跪，所以哥哥們莫要再為李奕委屈了。”

        “你這嘴皮子功夫倒是得了你父王的真傳，連我這鐵石心腸都差點信了你的邪。”夜娘娘說著冷哼一聲，“要不是為了避免今天這一跪往后成了笑話，你會絞盡腦汁把理由說得這么冠冕堂皇？！”

        雖然李奕跪著說這些，可是夜娘娘還是冷嘲熱諷，一旁的牛頭馬面忍不住搖頭嘆氣，雖然他們早就知道修仙論道之人，不一定仙級越高，品行就越高，可是夜娘娘一而再再而三為難一個無辜的小輩，實在是讓人看不下去，可是李奕攔著他們，他們也只能在一旁看著。

        李奕忍著心中莫大的恥辱，抬起臉看著高高在上夜娘娘，“夜娘娘，我知道你恨我父王，也憎恨詛咒你孩兒的人，只要還有其他法子，你告訴我，我去替你做，哪怕是失去性命，我只求你放過歡兒。”

        “這個哥哥當的，她可不是你親妹妹，你這是…”

        夜娘娘看著李奕堅定的樣子，作為過來人，她似乎明白了什么，不過卻是更加輕蔑一笑，“真是有意思，李軒應該做夢都沒想到自己的兒子有一天會跪在我的面前給海夜叉的野種求情吧。”

        她說著話鋒一轉，冷冷道，“我雖然可以落井下石，既毀了李歡兒，也順帶毀了你，不過我不是李軒，做不到他那樣卑鄙無恥，你起來吧，要是還有別的法子我也不會非要從那丫頭下手，但是你今天一番折騰，倒也不是完全沒有作用，我看在你的份上，姑且給那丫頭留個全尸。”

        夜娘娘說完就揚長而去了，看來她是鐵了心要這么做了。

        聽到夜娘娘說‘全尸’兩個字，李奕剛才一番屈辱和悲痛，急火攻心，胸中一股熱氣翻涌，竟然從口中吐出一口鮮血來，牛頭馬面忙過去扶他起來，“李奕，你已經盡了力，我相信歡兒她不會怪你，你放心，好在哥哥們擔著這個職位，定不會讓歡兒妹妹再受什么苦難，一定想辦法讓她早點投胎去個好人家。”

        等李奕稍微緩和，再抬起眼，眼神里是深不見底地絕望，他搖了搖頭，喃喃的開口，“哥哥們可知，偷天改命被犧牲的那個人是永世不得超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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