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真相
光線照進來,驅散了密不透風的黑暗,雖算不上明亮,但也足夠看清楚周圍一切。
四通八達的地下洞穴漸漸現出原形,一個個黑窟在狹窄的墻壁上錯綜密布,如同巨大怪物張開的血盆大口,充滿未知的恐懼。
腳底的泥土好似被血液浸泡過一般,泛著暗紅的顏色。
兩人又往前走了一段距離,一團黑乎乎的東西出現在前方左側的一個洞口旁邊。江望和走近了一看,才發現是一塊兒布。
布塊兒邊緣很不平整,借著光勉強能看出是紫色,上繡白色蟠螭盤紋,是花家的圖騰。右下方有一塊黑色的痕跡,似乎是蹭上的血,已經干了。
江望和眸色一暗,扔下布塊看向旁邊的洞口,隱約嗅到了一股腐臭味兒。
她問南陽這里能不能進,南陽猶豫著點了點頭,走在了前面。
一路彎彎繞繞,越往深處走,那股腐臭味兒越濃,味道大得幾乎要將人熏暈過去。
不知走了多久,前方瀉出一縷亮光,亮光所照之處靜靜躺著一把佩劍,劍尖指向光源處。
江望和掩住口鼻,不禁加快了腳步,剛走兩步卻突然被南陽攔住。
她面露疑色,剛欲詢問,耳畔驀地捕捉到一陣細微的“吱吱”聲。
像老鼠的叫聲,又不像。
江望和屏氣凝神,手腕悄悄轉動,試著催動降羅,卻發現降羅跟焊在了她手腕上似的,一動不動。
“吱吱吱——”
聲音竟是從頭頂傳來的。
她緩緩仰頭,不動聲色打量著漆黑一片的洞頂,猝然對上一雙紅彤彤的眼珠,足足有鴿子蛋那么大。
“吱吱吱——”
那眼珠轉了轉,音調突然變得又尖又細,刺得耳膜發疼。
一呼百應般,一雙雙紅眼珠呈放射狀極快散開,不過頃刻間,便密密麻麻如爬滿甜點的螞蟻,擠滿了整個洞頂。
紅眼珠轉來轉去最終落在兩人身上,被無數雙眼睛齊齊盯著,直叫人頭皮發麻。
“吱——!!”
那雙紅眼珠陡然放大,朝她猛撲過來。
一陣裹著濃郁爛蝦臭味兒的風撲面而來,江望和一個利落的旋身,讓它撲了個空,砸在地上發出沉悶的響聲。
南陽指尖金光大盛,掌根處蔓延出無數條金絲錯綜纏繞,幻化成一柄金色長劍。他手腕用力一撥,凌冽的劍氣化作鋒利的氣刃,將地上東西直直斬作兩半。
金光閃過,江望和看清了地上的東西,喉嚨一緊,喊道:“是嗜血蝠!別讓它們碰到!”
嗜血蝠與普通吸血蝠不同,它們相貌丑惡,體型巨大,翼展最長可達六尺,體重不亞于一名及笄女子。常活動在亂葬崗一帶,專以動物鮮血和腐肉為食,一旦咬住活物,除非把血吸干,否則絕不松口。
吱吱的尖叫不絕于耳,無數嗜血蝠接二連三的朝他們撲來。
南陽想把她護在身前,江望和卻轉了個身,與他背抵著背。
她雙手飛速結印,眉心散著點點藍色熒光,隱約現出一片桃花瓣的形狀。
她右手往前一推,身前由點及面瞬間鋪開一張巨大的網狀法陣,節點之處灼灼燃著數顆幽藍火球。指尖一彈,便如流星般飛速射出,拉出長長的光尾。
撲上來的嗜血蝠,頃刻間便被火焰燒成一地齏粉。
可嗜血蝠總數卻絲毫沒有減少,依舊源源不斷往上撲。
時間一長,江望和漸漸蹙起了眉,原本的一只手換作了兩只。
突然不知是體力不支還是怎地,身形晃了一下,倏的泄了力氣,法陣瞬間消失,整個人搖搖欲墜朝右側倒去。
嗜血蝠得了空,兩眼放光,猛撲下來,南陽心里咯噔一下,眼疾手快撈住她下墜的身子,用脊背硬生生承受住了嗜血蝠的奮力一擊。
嗜血蝠咬住了他的肩膀,南陽額頭滑下一滴冷汗,舉起長劍直直插入地下。
一道刺目金光由劍尖爆出,將肩上嗜血蝠炸成粉末,金光包裹住兩人,形成一個半球狀的保護罩,凡是撲上來的嗜血蝠皆被金光化作的絲線纏繞絞斷。
嗜血蝠終于怕了似的,如潮水般又退了回去。
南陽晃了晃懷里的人兒,江望和睫毛輕顫,睜開了眼,待看到他血流不止的右肩后,騰一下坐了起來:“你受傷了?!”
南陽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手指在肩膀一掃,那血跡便消失無蹤。
江望和眨了眨眼,松了口氣:“沒事就好。”
地上的尸體足夠嗜血蝠吃一段時間,它們一時半會兒不會再攻擊他們。
南陽手一松,長劍又化作無數金線縮回了掌根,保護罩也褪了下去。
江望和邁過滿地的殘臂斷腿,拿起了地上的長劍。劍鋒并無血跡,只是被硬物傷到,蜿蜒著裂痕。
開誠的佩劍她用過,劍柄處只有一面雕了花,右側還掛著一枚紅色劍穗。
她手中這把顯然就是開誠的,同樣是一面雕花,同樣是紅色劍穗,只不過劍穗掛在了左側。
開誠和開達也來過,但是他們卻沒在路上遇到。他倆居然來的這么早嗎?
不過現在估計兇多吉少了。
劍尖原本的指向是光源,是有什么含義嗎?
南陽拽了拽她的衣角,江望和回過神來,扔掉了劍,嘆了口氣道:“快走吧。”
待從洞窟中出來后,不知是不是江望和的錯覺,那道白光的色調竟變暖了幾分。
南陽沒再拉著她左拐右拐,就這么徑直地朝前走。耳邊只有鞋子踩在泥土上的腳步聲,安靜得有些出奇。
江望和垂著眸子,也不看路,任由南陽牽著。
開誠的聲音明顯是在阻止她往前走,可那把劍的指向,還有南陽……似乎是在催促她往前走。
好像她去晚了,就會錯過什么很重要的事一樣。
能有什么很重要的事?
“這是什么……過來……不要……”
耳邊猝然響起一道微弱的男聲,江望和脊背僵了一瞬。
這次她幾乎是瞬間就聽出來了,這正是國字臉的聲音。
他語氣驚恐,聲音嚇得都走了調。
他們不是在外面嗎?怎么……?
想到什么,江望和斜眼看向南陽,面色一冷:“是你讓他們睡著的?”
南陽眨了眨眼,猶豫地點了點頭。
似乎察覺到惹她生氣了,捏著她衣角的手指松開又捏住,捏住又松開,最后背在了身后,有些不知所措。
“別……求求……放過……救命……”
這回又是小白臉的聲音,他受到驚嚇,聲音又尖又細,叫聲能劃破人耳膜。
江望和眉頭皺得能夾死蒼蠅,她沒空指責他的過錯,一甩衣袖,快步朝前方趕去,翠色裙擺隨著動作漾開層層褶花。
白光的色調變暖并不是錯覺,現在再看,那已經不能稱之為白光,而是橘紅。
“過來……它們……”
每個人的聲音都在她耳邊輪換了一遍,此刻,老婦的聲音響起,不同于前面的驚恐,她的語氣蒼涼而悲愴。
地道的出口就在眼前,江望和毫不猶豫跨了出去。
老婦的聲音也如同塵埃落定了一般,悠長地嘆道:“沒用了……”
江望和看到眼前景象,恍然怔住。
寄寓著希望的白色光芒那頭,并不是什么世外桃源,也不是什么密林茂竹,而是一條孤僻的長長山路,鋪在深不見底的斷崖崖頂。
呼救聲消失不見了,耳邊只有獵獵風聲。
不遠處的草地里散落著兩條白色孝巾,江望和走近了,能明顯看出草地被拖拽過留下的泥印。
她順著泥印往前,看到了一大攤的血跡,還有一只大號反走鞋。她認不出這是誰的,可再往前,便是懸崖了。
江望和在不遠幾處也發現了不少血跡,卻沒能找到一具尸體。
她還是來晚了。
江望和坐在懸崖邊,背后傳來輕輕的腳步聲。
她回頭抬眼,望向南陽,神色清冷得有些涼薄,道:“不對,還有一個人。”
容之呢?
南陽蹲下身,生怕她一個不注意栽到懸崖底下去了,大手扶著她的胳膊,小心翼翼將她從崖邊扶起來,拉回了路中央。
對上她質詢的眼神,南陽指了指前方的斷崖。
江望和走到斷崖盡頭,再往前一步便是萬丈深淵,但她沒有絲毫猶豫抬腳邁了出去。
果不其然踩到了一塊兒實處。
似乎是進入了什么結界,眼前場景陡然一變。
那是她這輩子都不想再看見第二次的東西——鎖妖臺。
鎖妖臺上,四根水桶粗的參天石柱上引出九九八十一根鎖魂釘,釘入容之的鎖骨、四肢、肩頸、胸腹,將他高高懸掛于業火之上。
滾滾熱浪將空氣都灼燒得扭曲變形,江望和卻感受不到一絲溫度,如同墮入冰窖一般,渾身冷得發抖,只有腕間的降羅,如這業火般滾燙。
漫天的紅色火光幾乎要灼傷了她的眼。
前方不知何時出現了一座華麗的紅木廟門。
廟門大敞,距離她僅僅三步之遙。
江望和魔怔了一般,眼睛直勾勾盯著那灼人的業火,抬腳剛欲沖上去,卻被南陽給攔了下來。
她甚至頭都沒回一下,毫不客氣推開了他,指尖翻飛,雙手迅速結印,眉心處的桃花印記散發出耀眼的藍色光芒。
南陽一瞬不瞬盯著她的動作。
只見她掌心之間飛速旋轉著數層花紋繁復的藍色圓盤法陣,掌心用力下壓,法陣便旋轉越快,凌厲的氣流吹得她發絲飛揚。
層層法陣最終凝成一顆光球,她毫不猶豫抬腳向門內走去。
一步。兩步。三——
江望和身形猛然一轉,指尖一彈,光球飛速射出!
南陽瞳孔驟然一縮,沒有任何防備,硬生生受了一擊,哇一聲吐出一口鮮血,半跪倒在地上。
他抬起頭,沒有表情的臉上第一次呈現出名為“難以置信”的情緒。
江望和朝他款步走來,一雙黑色杏眸清澈如水,銳利如刀,仿佛能直直射進人心底最深處。
江望和:“為什么露出這樣的眼神,很驚訝嗎?”
“……”
南陽瞪著她,抬手抹掉嘴角的血。
江望和嘴角勾起的弧度,透著明晃晃的譏諷。
她黛眉一挑,不急不徐道:“既然能讀取我的記憶,怎么就沒發現,我天生陰陽眼呢?”
從一開始,江望和所看到的就不是南陽,而是——
一具無頭男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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