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六章 等風來
張輅沉吟片刻,開口說道:“穎國公,這些日子我雖沒出過院子,但還是有些消息來源的,據我所知,這幾日金陵城并無什么風吹草動,朝堂那邊也算安穩,您是如何確認陛下要對您下手的?”
從謝成和謝文安父子死的時候開始,金陵城的防務已經完全被李景隆的左軍控制,一直到藍玉等勛貴被殺,金陵城中都充滿了肅殺的氣氛,大街之上三步一崗五步一哨,城門盤查更是嚴苛,那時候百姓行在路上會低頭快行,勛貴也是惶恐至極惴惴不安,這是切身實際可以感受得到的。
隨著藍玉案落下帷幕,左軍都督府已經不再負責金陵城的防務,金陵城中的崗哨也是撤銷不少。
所以在張輅眼中,傅友德多少有些危言聳聽了,這也難怪,陛下幾次舉起屠刀,將天下勛貴殺了七成,如今還活著的,自然人人自危。
傅友德嘆了一口氣,開口說道:“馮勝被陛下征召回京了,現在應該已經在回來的路上了。”
張輅跟馮勝沒什么交集,也根本不認識這么個人,更不知道馮勝回京代表著什么,便開口問道:“馮勝是誰?他回京能說明什么?”
傅友德則開口解釋道:“馮勝是宋國公,當初遠征遼東,馮勝任大將軍,那時老夫和藍玉只能在他賬下擔任副職,他的功績遠在老夫之上,只是這些年馮勝已經失了恩寵不受重用,不然捕魚兒海之戰,也輪不到藍玉統兵。”
張輅沒想到大明還有這么一位大神。
傅友德則繼續道:“這些年馮勝已經不再統兵,而是被派到了太原那邊征兵,若是能一直這樣下去,落個善終也挺好,可是……”
張輅問道:“發生了什么變故?”
傅友德道:“自陛下冊立皇太孫,原本已經是邊緣人物的馮勝居然被加封太子太師,這點十分令人警覺,他幾次上奏推辭,陛下皆不許,如今太子死而皇孫幼陛下又年事已高,剩下的這些勛貴中,馮勝功績已無人可比,他受召入京,恐怕不是死就是要被囚禁。而陛下為了防止老夫與他有所勾結,必在馮勝抵京之前解決了老夫。”
張輅十分不解,又問:“那馮勝不知道此行的危險嗎?”
傅友德道:“那老家伙精明得很,他如何不知其中的危險?”
張輅撓了撓頭,問道:“那他還來?他賴在太原不回來不就好了?只要他不回來,穎國公您不也是暫時安全的。”
張輅到底是個現代人,始終不理解圣旨的嚴肅性。
只聽傅友德解釋道:“陛下的旨意,馮勝如何抵擋?他如今手下無兵,若真敢抗旨,恐怕太原府那邊的官員早就將他砍了!”
張輅的表情不由得也嚴峻了起來,他問道:“既如此,穎國公此來,想必是想我做些什么,我跟傅三哥相交莫逆,只要我能幫上忙的地方,我必不會推辭!”
….
傅友德朝著張輅拱手行禮道:“老夫,先行謝過了。”
張輅趕忙扶住傅友德,道:“穎國公您是長輩,哪有向我行禮的道理,您這一下,我可受不起。”
傅友德道:“老夫一人死不足惜,我那幾個兒子中,也只有傅讓如今還在金陵,若你能護得他的周全,老夫別說是行禮,便是來生為你當牛做馬也是應該的。”
來生的事都整出來了,張輅趕忙擺手,“穎國公您這話就遠了,需要我怎么做,您盡管說就行。”
傅友德點了點頭,“大恩不言謝,老夫也就不多說什么了,想來馮勝入京還需要些日子,在陛下動手前,咱們也不要輕舉妄動,咱們現在也只能便宜行事,另外,你這里要早做準備,這么些勛貴家眷在你這里還是太危險了些。”
這點張輅自然也明白,要真是再有什么變故,以他和千面人還有林凌的戰力,還真護不住那么些人。
他也想帶著這些人離開,但他又怕只要出了這宅子,便會引來朝廷的兵馬。
就算出了這宅子朝廷不會有什么動作,可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張輅也實在不知道對于這些勛貴家眷來講還有什么安全的地方。
張輅請教道:“還請穎國公教我,這些人去哪才算是安全。”
傅友德想了想,說道:“如今汝昌郡王也在你這里,那么就去汝昌吧,好歹那里還有些兵馬歸他節制,只要到了汝昌,想來朝廷也不會真的撕破臉皮。”
張輅想想,目前這大概也是最好的選擇了。
傅友德今日前來不過就是要張輅的一個承諾,他希望給傅讓留一條能活下去的后路,現在既然得到了想要的答案,傅友德也不會在這里多待。
他將兜帽重新戴好,朝著張輅說道:“時候不早了,老夫也就不再過多打擾了,這便回去了。”
張輅送走了傅友德,當然走的不是門,還是如之前一樣翻墻而過。
雖然天已經黑了下來,但張輅也沒忙著睡覺,而是將所有人聚到了一起。
他讓所有人以后晚上都要和衣而睡,隨時做好可以離開的準備。
人們雖然心中惴惴,卻也沒有多問什么,如今張輅已經成了所有人的主心骨,他們對張輅有著足夠的信任。
翌日一早,張輅便找來了朱允熥。
他也是單刀直入,開口便問:“你在金陵城平時都住在哪里?”
朱允熥答道:“以前小時候當然是住在詹士府的,后來大了就去了封地,這次入京也是一直住在我舅爺府上。”
張輅心想,怪不得這家伙非要賴在自己府上呢,藍玉的府邸已經被朝廷充公,封條還在那貼著,自然是不讓進人的,而現如今朱允熥也完完全全不可能會住到詹士府去,畢竟那里現在是朱允炆的地盤。
不過朱允熥話鋒一轉,又道:“不過我在金陵城中還是有一處私宅的,只是地段不怎么好,在駿景坊,不過卻夠大。”
….
張輅眼前一亮,問道:“那你府中可有馬車?”
張輅府中的這些勛貴家眷都是四肢不勤五谷不分的主,他們這些人如今能幫著做些家務,也能自己洗衣服已是難得,要是拉著這些人去汝昌,恐怕一天能走個二十里都是奇跡。
所以張輅需要馬車,大量的馬車。
金陵城中雖有車行,但價格卻不便宜,張輅身上的錢可都被韓沁那個祖宗給揣走了,而且車行還不可信,張輅這才把主意打到了朱允熥的身上。
朱允熥想了想,道:“應該有吧?這些都是府里下人管理的,我沒怎么注意過。”
張輅無奈搖了搖頭,心想這朱允熥可真是個米蟲,不當家不知油鹽貴,居然連自己府中有多少東西都不知道。
張輅說道:“那好,一會你就跟我出去一趟吧,咱們去你那私宅看看。”
朱允熥趕忙把腦袋搖成了撥浪鼓,他道:“我可不去,萬一我一出去有個三長兩短的怎么辦?還是你府上安全些。”
這些日子經歷的事情已經讓朱允熥極為懼怕死亡,他早已暗下決心,若沒什么特殊情況,絕對不離開張輅家,除非是自己練成了絕世武功。
張輅還要再說些什么。
朱允熥則是直接扔給了張輅一個牌子,然后轉身便跑,他生怕張輅會強押著他出去。
他一邊跑還一邊道:“用這牌子可以命令私宅中所有的下人,我就不跟著你去了……”
張輅無奈搖了搖頭,將牌子放入了懷中。
嗯,胸前有些沉,主要是牌子實在太多了,有錦衣衛的牌子,有出入詹士府的牌子,有陛下賜予可以隨意進出皇宮的牌子,還有前些日子藍玉給的中軍都督府的牌子,現在又加了一塊朱允熥的令牌,確實夠沉的。
張輅讓千面人守好家,自己便走了出去。
這段時間沒有出來,讓張輅走在熙熙攘攘的街上多少有些恍若隔世的感覺。
他一路到了駿景坊,這里已是外城,雖然正如朱允熥所言這里地段不怎么熱鬧,可卻勝在清凈,不少大戶都會將別苑建在這里,時間久了,駿景坊內便也只剩下那些高門大宅了。
朱允熥的私宅并不難找,因為他的這處私宅是整個駿景坊中最大的。
看著那朱紅色的大門,張輅忍不住暗道一聲“狗大戶”。
他上前扣了扣門環,很快便有個管家模樣的人從內打開了門,這人將頭伸出,朝著張輅問道:“敢問,您找哪位?”
張輅也懶得多話,在懷中翻找一番,將朱允熥的那塊牌子遞到了這人眼前。
這人也是精神一震,趕忙將門打開,將張輅迎了進去。
“王爺他還好吧?”這管家朝著張輅小心翼翼地問道。
朱允熥被刺殺的事情在金陵城早已傳開,這管家自然也是知道的,只是他幾次想去張輅府中見見自家王爺,可每次都在半路就被錦衣衛攔了下來。
張輅點了點頭,道:“都還好,吃得飽睡得著的,不過腦子可能受了些傷,也不敢出來見人,還整天拿個破掃帚把我家的院子掃的煙塵四起。”
夜江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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