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七十一章 千斤門
雖然已經兩夜沒睡,但是身穿鎧甲的朱棣卻沒有一點疲憊頹廢之色,至少表面上看是這樣的。他騎在一匹高頭大馬之上,依然給人很足的壓迫感。朱能走到朱棣身側,牽過馬的韁繩,對著朱棣開口說道:“末將知道無法說動王爺,那便讓末將一同隨王爺前往吧,就算東昌城是刀山火海,末將也愿意跟隨王爺闖一闖。”如今到了這個地步,燕軍不說是窮途末路吧,但至少兵無戰心,這仗是真的打不下去了。可在這種情況之下,朱能還毅然決然地跟在朱棣身邊,足可見他的忠誠。雖然心下感動,但朱棣還是搖了搖頭,朗聲說道:“不必!東昌城中誰人敢對本王不利?士弘且在此等著本王便好,軍陣之中總要有人坐鎮才是,這些燕軍兒郎就拜托士弘了。”朱能本還想再說什么,可他轉瞬便想到,張玉如今還在軍陣之中,如果這時候自己跟燕王進了城,軍中就張玉一家獨大,若張玉要真有反叛之心,說不得此去談判便再沒了后路。想通此處,朱能后退半步,朝著朱棣抱拳說道:“王爺盡管放心,末將一定守好這里,不讓任何人有可乘之機。”說完,朱能四下瞅瞅,他也是覺得奇怪,今日這么重要的事情,怎么沒見張玉?朱棣點了點頭,便要帶著親衛營出發,卻不想在這個當口,被一個聲音打斷。“王爺且慢。”所有人的目光紛紛被這個聲音吸引了過去。士兵們也是紛紛讓開一條道路。只見張玉帶著自己兒子張輔,一同走了過來。張玉頂盔帶甲穿戴整齊,可張輔只是身著里衣,身上還被麻繩綁著。朱能看了這對父子一眼,厲聲喝道:“談判在即,張玉,你這個時候又來作什么妖?”張玉沒有理會朱能,而是帶著張輔走到了朱棣跟前。朱棣眉頭微蹙,開口問道:“世美這是作何?”張玉朝著朱棣行了一禮,又朝著左右的將士行了一禮,這才開口說道:“朝廷談判的代表是我那侄兒,我知道有人對我頗有猜忌,也有人擔心東昌城是個圈套,所以我把我兒子帶來了,就讓我兒子隨著王爺一同入城,如果我侄兒在城內有什么壞心思,王爺可挾我兒從容退出。”朱能冷笑一聲,“張玉!你少在這里裝蒜,知人知面不知心,誰知道你們張家人會不會舍棄一個兒子來換取榮華富貴?你張玉的兒子可不止張輔這一個吧?”聽了這話,別說是張玉了,就是張輔也是氣得不輕,哪怕他身上綁著繩子,也還是咬牙切齒想要過去跟朱能拼命。好在張玉還是比較清醒的,他一把拉過張輔,輕輕搖了搖頭,這才開口說道:“我張玉確實還有別的兒子,都是這兩年與小妾所生,我的嫡子也只有張輔一個,虎毒尚且不食子,我張玉又豈會犧牲嫡子換取榮華富貴?再說我那侄兒也是生性純良,只要張輔在,他斷不會做出什么出格的舉動。”朱能還在冷笑,“張玉,我姑且相信你說的話,但你要我如何相信你侄兒的品性?這是戰爭,事關多少人,多少家庭的生死存亡,可你卻把這一切都押在你侄兒的品性之上?張玉,我可以毫不避諱的告訴你,我就是不相信你,不相信你的侄兒,我信任的,只有自己手中的鋼刀!如果這次談判真的出了什么意外,你拿什么跟這些將士交代?”朱能的話也確實沒錯,他與張輅素未謀面,如何能夠信任張輅?張玉也知道自己無法說服朱能,便直接摘下自己的頂盔,又解下腰間的長刀,狠狠擲在了地上。“就用我張玉的命吧,三軍將士都在這里,如果東昌城內有陰謀,我張玉任憑各位處置!”朱能瞳孔微縮,沒有再說什么。朱棣卻在此刻說道:“世美不必如此,本王相信世美。張輔,你且過來。”張輔依言走到了朱棣跟前。朱棣二話沒說,直接抽出腰間長刀一刀劈了下去。張輔毫發未傷,他身上捆綁的繩子卻被砍斷,他多少有些不明所以,抬頭怔怔看著朱棣。朱棣微微一笑,朗聲道:“去給張輔取一身上好的鎧甲來!此去東昌城,總要穿的雄壯些才是,不然如何能展現我燕軍風采?昔日咱們燕軍能將李景隆的幾十萬大軍殺得屁滾尿流潰不成軍,今日小小東昌城,又怎能嚇退我燕軍男兒?”朱棣的話音在現場回蕩,全軍整齊站好,槍兵以槍桿點地,刀盾兵以刀拍打盾牌,全軍上下高呼三聲:“無懼!無懼!無懼!”燕軍的戰意似乎在這一刻又被撩動起來。張玉也是拉著張輔單膝跪地,朗聲道:“末將謝過王爺信重,張玉此生,誓死追隨王爺!”燕軍營中發出如此響動,自然傳到了東昌城的城頭。盛庸瞇著眼睛看了一眼,開口說道:“本以為燕軍已然后繼無力,不想卻還有如此高的士氣,這次談判,恐怕不好談啊。”張輅站在一旁聳了聳肩,說道:“誰知道呢,等燕王來了,咱們可以先探探虛實,聽聽燕王有什么要求。”盛庸和張輅都知道,如果大名府的糧草沒有被焚毀,那么朝廷談判的底氣就會更足,反正糧草充足,屆時只要把談判的過程拖上一拖,杭州那邊留守的將士再搞個拉練什么的,展現一下朝廷將士的雄武,到時候朝廷提什么條件燕王那邊都只有捏鼻子認下的份。可如今大名府糧草盡數被毀,就算這個事情不是朱棣所為,但這種事情也瞞不了太久。這時候談判,說不得主動權就會轉移到燕軍那邊。盛庸也是無奈,只能嘆息一聲,開口說道:“也只有如此了。”燕軍那邊,張輔已經穿戴好一身盔甲。朱棣看著張輔,不禁點了點頭,說道:“張輔儀表不俗,不愧為世美的嫡子,走,且隨著本王到東昌城頭看看風景。”朱棣說得豪氣干云,張輔也是立刻領命道:“張輔定不辱沒燕軍威名。”說完,便跟著上了馬。朱棣點點頭,一揮手中的馬鞭,胯下的戰馬直接飛奔了出去。朱棣的親衛也騎著馬,緊隨其后。陣陣煙塵之中,朱棣帶人向著東昌城而去。兩邊離得極近,不過轉瞬直接,朱棣便到了東昌城下,他降低了馬速,抬頭看了看城頭上的張輅與盛庸。兩人此刻也看著朱棣,恭敬行了一禮,即便已經被奪了王爵,但作為對手,朱棣依然值得尊敬。朱棣騎在馬上,只是微微額首算作回應。隨后便往城門行去,只是誰都不知道,東昌城頭的門樓之內,此刻已經有一明軍打扮的人,緩緩從腰間抽出了長刀。越是臨近城門,朱棣的心中便越是慌亂,他只以為是兩夜沒睡的緣故,便沒有多想。就在他即將進入城門之時,長空之中忽然響起一陣鳥鳴。門樓中的那人豁然睜眼,直接一刀砍斷了身旁的閘輪。這閘輪本事固定東昌城千斤閘門所用,如今沒了束縛,千斤閘門便直直落了下去。朱棣本還想抬眼看看是哪里傳來的鳥叫,卻不想一抬頭,直接嚇出了一身的冷汗,他看著那重逾千斤的閘門落下,再想后退已然是來不及。只聽“Duang”的一聲,閘門重重落下。好在那砸門貼著朱棣的坐騎落下,并沒有砸到朱棣。朱棣嚇得一身冷汗,胯下的坐騎也因為受驚直立而起。朱棣想都沒想,直接調轉馬頭便朝著燕軍那邊行去,這東昌城,怕不真是一個圈套。城樓上的盛庸與張輅自然聽到了那聲巨響,也看到了朱棣騎馬離去的場景。張輅心中暗道一聲不好,馬上推門進了門房。只是如今門房之中除了被破壞的閘輪,哪里還有什么人影?盛庸也緊隨其后跟了進來,他問道:“什么情況?”張輅深吸一口氣,說道:“千斤閘門被破獲了,想來是驚到了燕王,看來,暗中是有人不想要談判順利進行啊。”盛庸看了看門外,說道:“燕王受了驚嚇,想來以后也不會信任我等了,不如就著這個機會,一舉將燕王擒下。”聽了這話,張輅趕緊按住了盛庸的手臂,說道:“將軍不可啊,我大伯乃是燕軍將領,讓我去吧,我一定會說服燕王重新回來談判的。”盛庸瞪著張輅,將張輅的手從自己手臂上拿了下去,他道:“我是平燕將軍,這次談判沒有談成,我不管是不是人為,想來也都是天意,如今朱棣和他手下主力部隊就在城外,我手下的兵馬也在城外,正和東昌城成掎角之勢,只要現在出擊,必可擊潰燕軍!我沒有理由放棄這大好的時機。”張輅馬上開口說道:“將軍難道忘了,陛下讓我來全權負責此事?”盛庸則輕聲道:“沒忘,此間事了,我自會到陛下面前請罪!”說完,盛庸便下了城墻,他上馬,帶著人去追擊朱棣去了,只是東門已被封鎖,他必須要繞路而行了。盛庸一邊疾行,一邊命令手下吹響了進攻的號角。
夜江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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