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七十五章 東昌之戰
朱棣驚魂未定,只想著趕快回到燕軍陣中,只是饒是他死命縱馬,卻還是很快被明軍所包圍。由于接到了盛庸的進攻號角,所以這些明軍也不答話,直接便開始死命攻擊。朱允炆雖然下過旨意,嚴禁傷害朱棣,可真到了軍陣之上,誰又能顧得了誰?真殺紅了眼,只管拼命揮刀,壓根不會注意眼前之人是將軍還是王爺。朱棣到底也算是久經戰陣,經過了最初的慌亂,他很快便靜下了心神,盡管手下只有一些親衛,人數不多,但裝備優良,人人悍不畏死,只要指揮得當,還是能爆發出相當不俗的戰斗力的。朱棣相信,只要能挺過最初的幾輪攻擊,燕軍必然會全軍出動,想盡辦法來救自己。“燕軍戰無不勝!兄弟們!跟著本王沖鋒!”朱棣的聲音在戰場之上縈繞,他一馬當先,很快便與朝廷的騎兵撞在了一起。由于都是全力沖刺。現場只聽得“嘭”的一聲悶響,兩匹戰馬齊齊撞在一起,又齊齊嘶鳴著倒在了地上。朱棣從地上翻滾一圈,站起身來甩了甩還在轟鳴的腦袋,他只覺得周圍地面似乎在左右搖擺,他看到無數人在廝殺在吶喊,亦有不少燕軍騎兵與朝廷的騎兵對撞在一起,現場一陣人仰馬翻,可他似乎聽不到,耳中只有陣陣長鳴。這是撞擊后的正常現象,按理說他現在應該靜靜休息才是,可這里是戰場,一旦停止了砍殺,很可能便是長眠。朱棣顧不上身體上的不適,舉刀便朝著周圍的明軍砍去。其中一個明軍也是剛剛從馬上摔下來,只是他的意志力不明不如朱棣,在撞擊之后,只覺得天旋地轉,根本沒了舉刀的意識。當朱棣手中的鋼刀劃過這名明軍的胸膛時,這明軍似乎才意識到了什么,他低頭看了看,便不甘地倒在地上,陷入了永眠。一名明軍士兵瞅準時機,騎著戰馬呼嘯而來,朱棣就在他眼前,他不準備放過這個千載難逢的機會,即便事后皇帝會處罰他,但他的名字恐怕也會永遠記錄在史冊之中。這個時代的人對身后名極為看重,能把名字留在史冊上,那簡直就是莫大的榮譽。想到這里,這個明軍嘴角泛起了弧度,近些,只要再離得近些,這一槍下去,就都結束了。只可惜這個明軍似乎太專注于朱棣,完全忽視了周邊,就在他即將刺出長槍的時候,他的側翼有一燕軍騎兵飛奔而至。這名燕軍只簡單一槍,便奪走了這名明軍騎兵的性命。這燕軍并沒有停下動作,而是又斬殺了一名企圖靠近朱棣的明軍,這才翻身下馬,朝著朱棣嘶吼道:“還請王爺上馬先行!”朱棣再次甩了甩腦袋,這才看清這燕軍的面容,只是令他沒想到的是,這人居然是張輔。就在朱棣還在發愣的時候,邊上又一明軍騎士奔過,他手中的長槍直對朱棣心頭而來。看到這一景象,張輔想都沒想,直接飛身便撲了上去。他擋在朱棣身前,為朱棣擋下了這一槍。好在來時朱棣命人給了張輔一套上好的鎧甲,明軍的長槍并未破開這鎧甲,不過強大的沖擊力還是把張輔懟出去老遠。張輔剛一落地,便一口老血噴了出來,他此刻只覺得身上疼得厲害,想要嘗試起身,卻根本無法做到。這明軍馬速未減,想要再給朱棣來上一槍已經有些來不及,索性就又把目標變成了張輔,想要直接了解張輔的性命。朱棣見此情形,暴怒一聲,直接把手中的長刀甩了出去。那長刀不偏不倚,直中明軍后心,那明軍晃動兩下,便從馬上墜下,只是他的腳卻掛在了馬鞍上,被高速行進的戰馬不知拖拽去了哪里,地上只留下斑斑血跡。朱棣此刻哪里還顧得上許多,他直接上了張輔的戰馬,又一個俯身,抓起地上動彈不得的張輔放在了馬背上。張輔微微抬頭,卻聽得朱棣說道:“本王一定帶你殺出去,不然如何跟世美交代?”張輔勉力笑笑,便沒了意識昏厥了過去。朱棣帶著為數不多的人馬,左突右襲之下竟沒能沖出明軍的包圍圈,好在天無絕人之路,朱能帶著人馬已經鑿穿了明軍,正式與朱棣會合了。看著昏厥的張輔,朱能十分不解,忍不住開口問道:“王爺為何還要帶上這小子?讓明軍殺了他豈不更好?”朱棣卻搖了搖頭,開口說道:“本王胯下這匹馬,是張輔讓給本王,剛剛戰陣之中,張輔兩次救本王于危難,他這一身傷也是如此來的,本王如何能夠棄他不顧?”聽了這話,朱能啞然,他心中已經認定了張玉張輔父子必是朝廷的內應,可他完全想不明白,為何到了這個當口,張輔還會想著救朱棣?想不明白歸想不明白,朱能知道現在不是想這些的時候,如今的局面依舊是明軍占著上風,就算朱能帶人已經與朱棣會合,但一個不小心,還是會相當危險的。朱能馬上開口說道:“還請王爺速速北退!末將愿在此斷后。”朱棣也不是那種優柔寡斷的人,戰陣之上總要有所選擇,他點了點頭,道:“既如此,就拜托士弘了,但士弘亦要平安歸來才好。”朱能笑著點了點頭,便帶人迎向了明軍。……咱們再說張玉這邊。為了能讓朱能與朱棣會合,張玉選擇了直沖明軍的大陣。他的選擇,打亂了明軍的陣腳,分散了明軍的注意,同時也減緩了不小朱棣和朱能那邊的壓力。在明軍陣中,張玉已經不知揮出了多少刀,他的戰馬已經死去多時,他身邊的本部人馬也在一點點的被消耗,可他,卻還在不停地揮動著手中的長刀。“將軍!王爺的大旗動了,王爺向北撤了!咱們也快撤吧!”一名燕軍來到張玉身邊,滿是期盼地說道。可他話音剛落,卻被一桿長槍刺穿了胸膛。這燕軍年紀不大,充其量也就十六七歲,他在戰場之上沒有嘔吐,沒有腿肚子轉筋,已經說明他是一個久經沙場的老兵了。在亂世,他這個年紀的士兵再常見不過。只是他雖然在戰場上表現得奮勇,卻沒有想到會在今天丟掉自己的性命,他本是懷揣著希望而來,他以為談判過后就能得到和平,他以為這次回去就能見到父母弟妹,見到心中久久想念的同村的少女。可這一切,終都成了泡影。年輕的燕軍看了看透體而出的槍頭,眼中的光亮逐漸暗了下去。張玉怒喝一聲,砍翻了那個持槍的明軍。可年輕的燕軍卻再也站立不穩,直直倒了下去。張玉眼疾手快,一把將他攔在了懷中。他似乎還有很多話想說,可張了張嘴,便有大量的鮮血涌出,在零星的聲音中,張玉也只聽出了“回家”兩個字。張玉深吸一口氣,輕輕點了點頭,口中呢喃道:“好,我一定帶你回家。”聽到了這句話,年輕的燕軍似乎極為滿足,他輕輕閉上了眼睛,再也沒有睜開。一旁的吳鵬和尚見狀,雙手合十,輕聲念道:“阿彌陀佛。”張玉仰天長嘯,他指了指遠處正在向北行進的燕軍大旗,大聲說道:“我帶你們回家!”雖然口中這樣說,但張玉也知道身陷重圍的他們大概率是回不去了,可在奔赴死亡之前,總是要帶給手下這些人一些美好的盼望才好,即便身體回不去了,靈魂也總該回歸故里。張玉扯下自己有些破敗的斗篷,蓋在了年輕士兵的身上,他快行幾步,舉刀便朝著相近的明軍砍去。在明軍的重重包圍之下,張玉的部下原本已經絕望,可他們聽著張玉的話,看著張玉的行動,那股想回家的信念迫使他們身上也再次充滿了力量。“跟著將軍!將軍帶咱們回家!”所剩不多的燕軍一個個奮力怒吼。眾志成城之下,他們一個個悍不畏死地沖向明軍。……東昌城頭之上,張輅把一切都看在了眼里,雖然距離有些遠,看不真切,但兩方慘烈的廝殺依舊讓他悲憤。張輅一聲爆喝,一掌拍斷透體而出長劍,又用內力直接震飛了高文臺。高文臺武功本就不及張輅,加上被去了命根子,傷勢未好,也只能發揮出平日里兩三成的功力。可這點功力,又怎么可以與張輅對抗?他噴著血被震到了城樓之上。張輅縱身上前,一把扣住了高文臺的咽喉,指尖稍一用力便扭斷了高文臺的脖子。高文臺的生命正在快速流失,可他到生命的盡頭,依舊是翹著嘴角的,他打亂了張輅的計劃,還重傷了張輅,弄不好張輅今日還會死在這里,他的仇,也算是報了。有些人就是這樣,不知悔過自己的錯誤,卻把自己的不幸歸咎于他人,到頭來害人害己。張輅此刻才終于明白,自己還是太仁慈了一些,倘若當初在大名府直接處理了漕幫,倘若當初抓到高文臺的時候不是選擇扭送衙門,而是一刀結果,那么今日的談判必會順利進行。只是這人世間終究是沒有賣后悔藥的,張輅也為自己的仁慈付出了莫大的代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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