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綱在朝堂算是個人物，可幾位師兄卻是混跡于江湖，因此并未將紀綱放在眼中。
  即便紀綱說出來的話如何狠厲，幾人也不理會。
  大師兄李通陽更是微微回首，朝著周通堯說道：“劍氣戾氣太重，威力不足，回去需勤加練習，隱而不發(fā)，威力才足。”
  周通堯這武癡是何等高傲的人物，又是個混不吝的性子，旁人若是評價他的劍氣，他定會嗤之以屁，可偏偏他對大師兄十分信服，便趕忙低頭拱手道：“大師兄教育的是，我回山定然好生練功。”
  李通陽沒再回話，只是輕輕點了點頭。
  韓沁剛剛真的覺得經(jīng)歷了一次生氣，哪怕她身份尊貴，平日里有些跋扈，但距離死亡如此近還是頭一遭，此刻她也是平復(fù)了好一番心緒，這才直接撲到了張輅的懷中。
  張輅也只得輕輕撫了撫韓沁的頭發(fā)，輕聲安慰道：“沒事了，沒事了，幾位師兄都在，沒人能傷得了你。”
  韓沁抬起腦袋，露出滿臉委屈的表情，但還是輕輕點了點頭。
  紀綱見幾人完全沒拿自己當回事，更是理都不理，這里可是站滿了他的部下，讓他這張臉往哪擱？
  他怒極，厲聲道：“給臉不要！那就都去死吧！所有人聽令！射死他們！”
  紀綱話音剛落，在場的所有錦衣衛(wèi)全都抬起了左臂，只聽“哐當”一聲機簧聲，這些錦衣衛(wèi)的左臂竟然彈出了臂弩。
  臂弩這種武器雖說隱蔽性不如袖箭，傷害距離不及弓弩，但卻結(jié)合了兩者的優(yōu)點，在小范圍之內(nèi)那是又快又狠，尋常高手也是極為容易翻車。
  當初紀綱向朱棣申請，著工部打造了這么一批臂弩，為的就是彌補如今錦衣衛(wèi)高端戰(zhàn)力的不足與缺失，如今也正算是用上了。
  數(shù)百把臂弩齊發(fā)，在氣勢上還是極為唬人的，哪怕是像張輅這種高手，在初次見到這種場面也是難免失神，也好在幾位師兄江湖經(jīng)驗足夠豐富，反應(yīng)足夠快。
  在袖箭齊發(fā)那一剎那，李通陽僅是側(cè)著腦袋聽了聽聲音，便將護身罡氣全開，將正面的箭支盡數(shù)擋下。
  兩側(cè)的箭支也是均被郁通凡和周通堯擋下，只是方法與大師兄不同，郁通凡純粹是用的太極中以柔克剛的技巧，而周通堯則更加直接，選擇用劍氣擋下對面的箭矢。
  眼見一輪齊射不但沒能將眾人斬殺，甚至連蹭破些皮都沒能做到，紀綱不免也有些遲疑。
  就在此時，武癡郁通凡問了一句：“是都殺了還是走？”
  他的聲音很隨意，也很輕，但卻足以傳進在場的所有錦衣衛(wèi)的耳中。
  這輕飄飄的一句，足以讓這些錦衣衛(wèi)中的新人遍體生寒，一直以來都只有他們漠視別人生命的份，什么時候他人也可以如此輕飄飄的決定他們生死了？
  但他們現(xiàn)在也絲毫不意外，眼前的這些江湖人，確實有殺光他們的實力。
  人啊，一旦開始懼怕，平日里的勇武也會打上幾分折扣，臂弩重新上弦本是極為簡單的事情，可籠罩在死亡陰影下的錦衣衛(wèi)們?nèi)缃窬瓦B給臂弩上弦這種事情都會慢上好幾拍。
  借著這個當口，李通陽輕聲說道：“殺不殺，都聽小師弟的。”
  由于朱棣得位不正，哪怕他如今貴為皇帝，但無論是朝臣還是百姓都會私下議論，為了平息這些對自己不當?shù)难哉摚�錦衣衛(wèi)著實迫害了不少人。
  可以說如今的錦衣衛(wèi)中，每個人手上都沾滿了無辜者的鮮血。
  這些人死不足惜，如果可以的話，張輅自然希望將錦衣衛(wèi)殺個干凈。
  可一來他自己就出身錦衣衛(wèi)，對這里還是頗有感情的，想著無論是蔣瓛還是千面人曾慶達，都將自己的所有付諸給了錦衣衛(wèi)，一想到這里，張輅是無論如何也不會下死手的。
  二來嘛，錦衣衛(wèi)好歹也是朝廷正經(jīng)的衙門，如今張輅也算是勛貴，而且在外人看來，已經(jīng)完完全全與張輔綁定。
  就算張家在朝堂如日中天，可夜闖錦衣衛(wèi)多多少少也會給張輔帶來些麻煩，如果真把錦衣衛(wèi)屠戮一空，說不準朱棣真會把火氣撒到張輔身上。
  想到這里，張輅趕忙搖了搖頭，說道：“咱們快走，千萬別節(jié)外生枝。”
  聽了這話，原本還興致勃勃的周通堯不免有些泄氣，畢竟能讓他這種武癡大戰(zhàn)一場的機會著實不多。
  李通陽輕輕點了點頭，道：“就如小師弟所言，二師弟、三師弟，你們兩個前面開路，四師弟和小師弟帶人居中，我來斷后。”
  聽得此話，周通堯立刻又來了精神，他絲毫不遲疑，直接持劍便朝著錦衣衛(wèi)那邊襲去，郁通凡搖了搖頭，腳下發(fā)力同樣跟了上去。
  殷通逸這邊也是立刻扛起了李鎮(zhèn)君，跟在兩人身后，張輅則是抱起了韓沁，跟在了后面。
  李通陽則沒動，他要壓陣，要斷后。
  在周通堯的幾道劍氣之下，錦衣衛(wèi)這邊早已人仰馬翻，偶有幾人使用臂弩偷襲，也都被郁通凡以太極功法卸去了力道。
  一行人很快便打開了一道缺口，就在張輅路過紀綱身邊時，他開口道：“紀綱，收起你報復(fù)的想法，你看到了，我要想取你首級，如探囊取物一般簡單。”
  紀綱只覺得脖頸處發(fā)涼，只能用憤恨的目光看著幾人從錦衣衛(wèi)離去。
  鎮(zhèn)撫司大牢前，除了那些倒在地上的錦衣衛(wèi)發(fā)出的哀嚎聲，再沒有半分聲響。
  過了幾息，才有錦衣衛(wèi)壯著膽子來到紀綱跟前問道：“督主，賊人們都跑了，咱們要如何辦？還請督主示下。”
  紀綱惡狠狠地看了這名下屬一眼，直接賞了他一個嘴巴，便自顧自地離開了。
  可不是么，放過張輅等人，紀綱咽不下這口氣，也丟不起這個臉，可讓下屬去追擊？那也只能是白白送人頭罷了。
  如今最好的結(jié)果就是三緘其口，暫時咽下這口氣，等待來日再算這筆賬。
  在場的錦衣衛(wèi)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終全都選擇各回各家各找各媽。
  可錦衣衛(wèi)發(fā)生了那么大的事情，自然也是瞞不住的，不過盞茶的工夫，便有內(nèi)侍帶著有賊人夜闖錦衣衛(wèi)的消息入了朱棣的寢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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