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寧宮內
  許宛秋站在皇后寢殿外等著，公公快步進去通報。
  雖然日頭猛，但這鳳寧宮花草樹木多，就連她站的地方都有樹蔭遮蔽，有風來時甚至還有些涼爽。
  周圍的花草樹木頗多，想來，這皇后應該也是喜愛花草之人，一般喜愛花草的人，多半心思沉靜。
  片刻后，公公快步過來：“許姑娘，請吧。”
  “有勞公公。”
  許宛秋點了點頭便與他一同進去。
  寢宮與外面的庭院一樣，擺放了許多花草，沁人心脾的花香環繞四周，許宛秋跟著公公的腳步上前，最后的停在了屏風外。
  “娘娘，許姑娘到了。”
  公公出聲稟報，轉頭見許宛秋站著沒動，便眨眼示意她行禮。
  原本許宛秋沒明白過來，隨即馬上跪下行禮：“民女參見皇后，皇后萬福金安。”
  這是她出門前特意去找沈清瑤請教的。
  皇宮的禮儀她是學不來的，但最基本的還是能學幾句的。
  屏風內依舊安靜，里邊的人沒出聲，她便不敢起身。
  “本宮有聽聞了，免禮上前來吧。”
  皇后的聲音很輕，帶著絲絲難以察覺的疲乏和虛軟，身子虧空的人才會有此跡象。
  許宛秋心下便有些猜疑，謝恩后便起身繞過屏風上前。
  她跟著宮女上前，卻低頭沒敢抬頭看。
  “抬起頭來，給本宮看看。”
  許宛秋溫順的抬起頭，卻在見到皇后真容時，有些愣神，她……
  皇后陸氏，生得溫婉端莊大氣，容貌絕佳，自年輕時便有承唐第一美人之稱，即便被悲痛折磨了這么些年，虛弱憔悴也影響她的美貌，反倒是添了病嬌的柔弱之感。
  雖是年長，但容貌依舊美艷。
  只是，許宛秋看著她，突然覺得有些眼熟……
  卻說不上來，到底是哪里熟了，只是一種感覺，一種莫名的感覺，好似從心底處便有見過這么一張臉……
  “本宮聽皇上說，你是唐川斷的弟子？”
  皇后眼神打量了她一番，衣著素簡但卻有股清冷感，長得不算美艷，但那雙眼睛卻清澈干凈又透亮，與這張臉顯得格格不入。
  年紀尚輕，皇后不免懷疑她的醫術。
  “皇后問話，還不快快回話！”
  許宛秋看得出了神沒答話，一旁的宮女低喝了她一句。
  “皇后恕罪，民女是頭一回見著像皇后這般宛如九天仙子般的人，一時失神。民女師承唐川斷。”
  她低頭匍跪在地，剛剛失神時宮女低喝那一句，當真是把她嚇了一跳。
  “你這嘴是抹了蜜再進宮的？”
  皇后被她逗笑了，臉上的疲憊之色散了幾分。
  “起來吧，既然來了，就過來請脈吧。”
  許宛秋馬上領命上前，走到皇后跟前跪下，取出藥匣子里的腕枕放在憑幾前的矮桌上。
  “娘娘，請。”
  皇宮依言，將手腕放上去。
  許宛秋診脈期間，她打量了許宛秋一番。
  皇后沉吟了片刻，見她低頭診脈神色微凜的模樣，看出了她的緊張：“你不必緊張，本宮身子清楚著，你能醫便醫，不能醫，本宮也不會怪責你的。”
  語氣間夾雜著一些悲涼之意。
  “娘娘仁慈心善，必有天佑，定是能長命百歲福壽安康的。”
  她聽到皇后自棄的話，心中不忍，手搭在皇后的脈搏上，大致心里也有個底，但情況也沒皇后言語中那般不堪。
  皇后早已見慣了御醫束手無策的模樣，如今這小姑娘嘴抹蜜似的寬慰她，她縱然知道是哄她的，但心底也是舒心的。
  她發現這小姑娘還挺順她的眼，便閑散的開口問：“你如今芳齡幾許了？”
  “回娘娘，年有十九了。”
  “哦？婚配的是哪家？”
  “民女尚未婚配。”
  年十九了，還未婚配……
  十九啊……
  皇后突然思緒一頓，眼神重新落到她身上，亭亭玉立的年齡，如花似玉的年華，恍惚間，好像有兩個身影在她身上重疊又分開。
  若是沒有當初，她的瑤兒應該也這般亭亭玉立，如花似玉了吧？
  當年還尚在年幼時，便能瞧出她的瑤兒面若芙蓉，長大了必是美不可方物……
  想及此，心口又是一陣鈍痛難忍，哀傷和愁容皆上心頭。
  許宛秋正搭著脈搏，感覺到了她心緒異動：“娘娘可是有所憂思？”
  “本宮只是想起了一些傷心事……”
  想起了她的瑤兒……
  眼眶一熱，便是壓不住鼻尖的酸意。
  許宛秋連忙叮囑道：“娘娘切勿如此憂思，恐傷身體啊。”
  皇后的身體本就氣血虧空，整日這般憂思，即便是流水的補品吃下去也是無濟于事的，反而只會日益衰落。
  “恐傷身體……”
  皇后卻仿佛聽到什么讓人啼笑皆非的事，眼里噙著淚花，笑得很是無奈。
  “本宮的身體也沒幾日了吧？又何好恐的。”
  左右是等不到她的瑤兒了，倒不如早些歸極樂，也好過這般日夜的煎熬。
  “娘娘，您的身體便是憂思過度導致的，心病還需心藥醫啊。”
  許宛秋苦口相勸，繼續說道：“娘娘好生養好身體，憂思之事有朝一日解了，娘娘定能皆大歡喜的。”
  “不知本宮所為何事，便不要胡亂寬慰了，下去吧，今日你醫不好，本宮不怪你。”
  皇后微微閉目，將眼里的疲乏掩蓋掉。
  許宛秋當即跪下：“娘娘，您讓我試試，娘娘的鳳體并未無藥可醫，娘娘的不但是一國之母，更是皇子們的母親，您的看在他們份上，要愛惜鳳體啊……”
  皇子們？
  皇后看了一眼跪在跟前的人，她眼底一片悲涼，她的皇子們都各自安好了，她看著他們長大，看著他們成人成家，可她的瑤兒……
  是不是也好好的，是不是也婚配嫁人了？可有被好好呵護著。
  她是金枝玉葉啊。
  “你的母親也會為你愛惜自己嗎？？”
  皇后突然問她。
  許宛秋依舊低頭，聲色有些僵硬的說：“民女自幼被棄，是爺爺將我撿回去養大的，不知自己生身父母在何處。”
  原來也是一個身世凄涼的人啊……
  皇后看她的眼神突然帶了幾分心疼：“孩子，起來吧。”
  “謝皇后。”
  “過來，給本宮好好瞧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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