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堂鬼王，竟然扮成妖怪，品味真是不堪入目。好在本城主仁慈又善良，今天一定讓你們脫胎換骨，舊貌換新顏。”

        焱表情不變，不疾不徐地說著，手上半點不含糊，絞動著傷口讓那白繭漸漸變成銀紅色。

        炭治郎咬牙忍痛，一句話也沒有再說，只是透過骨面看她。

        神獸白澤不知什么時候早早就溜了，焱也不在意。看著下面的戰斗一面倒，鵺對戰奴良組就像是戰士對幼童。

        焱不準備再看下去了。

        “黑龍，威靈，去。”

        黑龍呼嘯著沖鵺咬去，一道青色的閃光也從另一邊沖了過去，就像是剪刀的兩邊，合攏的正中心就是那個丑了吧唧還臭不要臉的金發男。

        “哼！”

        鵺看著沖過來的黑龍和刀光，面露不屑。伸出手指凝聚改良過的七角光印結界，分別擋住黑龍的牙齒和青色的刀光。這時眾妖才看清那青色光芒原來是一柄青綠彎刀。

        “就算是龍神，也只不過是我的式神之一，區區黑龍能做什么？”

        “呵~”

        正當晴明得意的時候，高坐在五陰臺上的焱，紅唇微張，吐出一句：“愛、別、離。”

        頓時，晴明的身體像是出水的蓮蓬，突然噴出數十道血流，為他裸露的身軀披上一件紅衣。

        “？！”

        “晴明大人！”

        黑龍和彎刀趁勢砍咬在他身上，一下就撕扯掉了他兩條手臂。

        底下觀戰的妖怪們驚恐不已，鵺對此倒是毫不在意，催動陰陽術很快就重新長出了兩條新手臂。這一幕又讓奴良陸生一方的妖怪駭然，沒想到他的恢復力竟然這么強。

        隨即就見他抬手施放出巨大的球形結界，這一招剛才眾妖怪已經見識過了，只一擊就湮滅了圓球范圍內的一切事物。見到這一招，眾妖怪逃的逃，避的避，奴良陸生雖然還想打卻也被鯉伴及時拉到一邊。

        “安靜待著吧陸生，城主不會任他猖狂的。”

        鯉伴心想：當初建這座城可是花了很多心血，城主才舍不得它被破壞哩。好不容易才和妻兒團聚，打架什么的還是先放一放。

        果不其然，只見焱站在高臺上，手指輕挑，銀白的發絲瞬間凝聚成一個u型的坡道，竟然把那吞噬破壞的球形結界當作是個球一樣給滾回了鵺的面前。

        “怨、憎、會。”

        繡口一張，就見那光球瞬間變暗，挾帶不詳與怨恨，簡直像有靈智般主動伸出絲縷朝鵺抓去。鵺趕緊另外施放出一顆結界球抵擋住，使之雙雙湮滅在面前。

        明明有殺招卻使不出來，這讓鵺終于重見天日、舍我其誰的喜悅和霸氣頓時萎了。表情難看，張牙舞爪光著身子朝著焱沖來。

        焱就像是看見什么臟東西一樣轉過頭閉上眼睛，輕輕說了一句：“求、不、得。”

        就見鵺突然像是被什么阻隔了一樣，停在半空，再也不能靠近高臺分毫。黑龍和刀靈趁此機會，再次將他重傷。鮮血噴濺過后，妖怪們只看到一個殘缺不全的鵺。

        “五、陰、盛。”

        仍是沒有煙火氣的一句話，熊熊大火就突然憑空燃燒起來，赤色的、白色的、青色的、紫色的，各種顏色的火焰爭先恐后的將他包裹住，里外燒了個通透。待那團焦黑不再動彈，在地底忽然彈射出四道漆黑的鎖鏈，將它緊緊纏縛，緩慢而堅定的拖往地下。那里，又一道地獄的門扉好似血盆大口，正等著將它吞噬。

        鵺的追隨者們一時悲呼，有不少家伙都想不開跟著跳下去了，白白做了地獄的口糧。確定晴明即鵺死亡后，羽衣狐等仍在堅持的妖怪終于放棄強撐，紛紛死去。羽衣狐彌留之際回想過去，實在是傷心失望。然而看到哭泣的狂骨，又有不舍。不知不覺仍附身在了乙女身上。

        看著她臨終時的眼神，鯉伴像是明白了什么，默默頷首。

        “狂骨，不要哭，她的心情、思念，我都明白。她是轉生妖怪，不會就這么容易消亡的。在等待她回來的日子里，不如就跟我一起吧？”狂骨、荒骷髏等幾只妖怪聞言，再次流下眼淚，沉默地緊緊跟著乙女。

        只有精骷髏一臉激動地看著高臺上的焱，嘴里念叨著：“啊！黑暗圣母！這位才是真正的黑暗之母啊！”

        焱一個念頭，鳴女又將眾妖怪帶離大殿。一下子，場地就空了許多。殿中只剩下焱和名為夜咒實為鬼王的灶門炭治郎。

        鵺的死亡讓焱久違的聽到任務完成的提示音，實力再次暴漲。然而現在的焱已經對任務不會產生任何波動了。

        “怎么，看到你的舊主人死了，都不哭一哭表一表忠心嗎？不愧是冷酷無情的鬼王。”

        “……我心上的主人，就在此處。”

        “哼，花言巧語還是一如既往，都不覺得羞恥嗎？真是自愧不如。”

        如果只看脖子以上，焱和炭治郎就像是老朋友敘舊一樣，和平萬分。然而焱的手上卻是毫不遲疑，一點一點穩穩的把日輪刀捅得越來越深，刀尖已經從腰腹來到鎖骨處，再用力就要到鬼的要害脖頸了。無法自愈的傷口持續流出鮮血，順著刀身流到火焰刀鍔上，再跌落下去，在白玉般的五陰臺上開出一片赤色的花。

        “耽誤你這么長時間真是不好意思，”焱突然松手，另一手自懷中取出汗巾，把持刀的右手一寸寸慢慢擦拭干凈，“本城主還有許多事要做，就不耽擱你下黃泉了……”

        手帕一甩，就要轉身離開。

        突然！

        兩條觸手穿透發繭把焱綁住，拖回炭治郎面前。那原本透過發繭，深埋入炭治郎體內的日輪刀忽閃一下化為滿身帶血的軍裝少年，正站在一旁不住落淚。

        不等焱有所動作，鬼王帶著血腥味的吻已近在眼前，唇齒相交間，一大口含有濃郁力量的鮮血被送進焱口中。怒急攻心，焱顧不上想手上怎么又握住了刀，伸手一斬落下，鬼王即刻身首分離。

        鏘！

        等到焱清醒過來，才發現自己干了什么好事——竟然條件反射般把傷害炭治郎的日輪刀扔了出去打斷，讓日輪從打刀變成了短刀。

        “焱妃……我愛你……”

        惡鬼的殘軀化為飛灰。焱無法置信自己竟然做出了這樣的事，明明最恨不得將他碎尸萬段的就是自己才對。可是現在，見到炭治郎真的死去，連尸體都沒能留下。她非但不高興，憎恨反而更加濃厚了，因怨恨而生的銀發立刻暴漲了三尺，溢出了高臺，狠狠刺入浮雕的鬼身，讓浮雕不禁發出無聲的悲鳴。因焱而生的五陰臺出現了絲絲裂縫，依五陰臺而建的五陰城也受到影響，開始崩壞。

        “哈！還敢說愛？”

        過于憤怒的焱，氣得臉色赤紅，眼里血絲暴漲，臉上青筋直冒，尖牙利爪生出，身后有如實質的怨力就像是沸騰的墨汁，不停歇的在空中翻滾。

        忽的一下，一閃而過的灶門日輪吸引了惡鬼的注意。發絲就像活物一般，瞬間就把他抓住了，牢牢的捆住送到了主人面前。焱注意到他手上還緊緊的抓著用披風包住的什么。

        “付喪神……”

        小小的少年掙扎不得，被強行奪走了布包。打開一看，卻是鬼王的殘燼。焱嗤笑一聲。

        “原來刀劍的忠誠，是這個意思。就算跟在我身邊一百多年，你還是認為他才是你的主人。很好，很好！既然你有義，我當然該成人之美。這就送你下去見他！”

        白發充斥視野，根本避無可避。日輪平靜地看著沖來的白發，沒有抵抗。沾染血污的臉上格外平靜。

        噗通！噗通！

        心跳聲突然響徹耳邊。

        ‘我愿意付出一切代價。您的愿望也是我的愿望，只要焱妃平安，我什么事都做的出來。’

        ‘我愿與你定下束縛，用血肉、怨力、黑暗、痛苦、生命祭煉，不計一切代價救焱妃，行極返之術，顛倒陰陽。’

        ‘我同意定下束縛，用你的付出交換與焱妃的姻緣繼續。’

        回憶聲聲，在心中徹響。焱妃滿是疑惑：極返之術？什么極返之術？跟誰定了束縛？

        ‘仙子姐姐，你確定這個術能救焱妃嗎？’

        ‘這已是所有已知方法中，最有可能成功的一個了。’

        飄渺的女聲遠走，又是一老翁的聲音響起。

        ‘哼！身為惡鬼，卻妄想行神明之事，簡直愚不可及！就算是神明自己用死換生，也不見得會成功，你竟敢以己身為神明誕生的因果，真是癡心妄想！’

        ‘啊，我知道。我既眷戀她，想她就此墮入地獄，陪我永生永世，又想見她回歸天上，尋回本身，與親族團聚。無論是哪一個，都是妄念。但是，如果能放下心中野望，我等又怎么會以惡鬼之身站在這里？你難道就能忘記當初的癡念嗎？’

        ‘哼！愚蠢的家伙，若還想活命，就該把心凍起來！這世間怨恨不竭，你才有一絲生機！你這蠢樣，老夫真是一刻也看不下去，哼！’

        “炭治郎，你到底做了什么！”焱妃又驚詫又憤怒。

        “主人與神女定了束縛，同時向魔神提出了請求，”

        焱妃猛的回頭看向聲音來處，原來是還被綁在頭發上的灶門日輪在說話。

        “用今生換姻緣，用來世換力量。他請求魔神在他死后助您回歸神位。”

        “什么神位！胡說八道什么！區區付喪神！”焱看著日輪平淡的眼神，不覺退后了一步。

        “他說的不錯，你是該歸位的，焱妃。”

        “我不是焱妃我是妖怪焱！我！”

        焱怒吼著，轉身卻見曾經那個熱心腸的友人——源博雅，正于微光中看著自己。還是穿著熟悉的公卿服，看著自己的眼中有淡淡喜悅，更有深深憂慮。淺淺靈光中，隱約可見葉二模樣。

        “……博雅。”

        “好久不見，焱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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