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本來是兩個人約好，要去吃夜市的。

        時間充裕，唐北言想去圖書館借一本專業書，然后再去和米諾匯合，結果，偏偏就被困在了頂層。

        他原本以為就算停電時間會久一些，門鎖也不會修得太慢！

        結果開鎖師傅一聽要爬十九樓，說什么都不干，必須得等到來電以后。

        米諾的電話打過來時，第一句是：“唐北言，你在哪兒呢？不會忘了今天的事了吧？”

        “不是……”唐北言不想讓米諾失望，所以才一直祈盼電梯能快點恢復，甚至不敢發信息告訴她自己現在的處境，“當然不能忘。”這后半句，是為了讓她別那么生氣說的。

        “你那邊是不是信號不太行？我可是已經在你們學校門口杵著呢，別讓我丟人，快點來！”米諾說著要掛電話。

        “米諾！”他叫了她的名字，事到如今，不能不實話實說了。

        “嗯？”米諾自然地應了一聲。

        “我被困在圖書館了。”唐北言把大致情況給她說了一遍。

        電話那邊沉默了片刻。

        唐北言是有些心慌的。

        “知道了，那就等來電了再說吧。”米諾的語氣里，是有失望的。

        “那個……”唐北言只從她的話里聽出了一層意思：本姑娘知道了。

        “還有什么？”米諾的語氣很平，沒有了之前的興奮勁兒。

        “沒什么，可能得多等我一會兒了。”唐北言已經想著要怎么彌補了。

        “那等來電了，你給我發信息吧。”米諾聽到唐北言的“好”字之后，掛斷了電話。

        唐北言覺得米諾應該是扭頭回她們學校去了！

        被掛斷電話后，他又去樓梯間看了一眼，已經有不少人圍在那兒了，今天是周五，很多人應該都是計劃要外出的。

        這一等，就又是半個多小時。

        突然，唐北言的手機振動起來。

        是米諾。

        他以為是超過了對方的忍耐極限，甚至她可能是為了取消計劃才打來的。

        “米諾。”

        他先叫了她的名字，這是想要解釋的固定開場方式。

        “我在樓梯間呢，帶了個開鎖師傅上來，你一會兒就能獲救了。”米諾的語氣挺平靜的，但這句話卻戳進唐北言心里去了！

        她為了自己，爬了十九層樓？還請來了不愿意來的開鎖師傅？！

        唐北言更沒想到的是，門鎖打開的一瞬間，不但看到了站在門外的她，她還遞過來了一瓶水！

        “也不知道你會不會渴死，喏！”米諾說著，輕輕瞪了他一眼。

        唐北言覺得那一刻，米諾在自己眼里，特別帥氣，像個來救騎士的女王！

        那時候的唐北言還沒跟米諾表白，但發生在彼此之間的事情，總是狗血中透著點浪漫。

        一晃，九年過去了！

        時間過得可真快……

        二人一直爬著樓梯，中間沒有停下來休息過。

        米諾跟在他身后，走進那間屋子的時候，有些恍然，總覺得很多情節，像極了他們同居的那兩年。

        “進來啊，可以不用換拖鞋。”唐北言招呼她進來，走到沙發側面，擰開了那盞充電式落地燈，轉身的時候，見米諾還是換了拖鞋。

        米諾見屋內的光線亮了一些，借著光亮，看清了屋子的結構：灰色調的乳膠漆，家具都是原木的，墻上掛的幾幅作品，想來是他自己畫的，倒是像個藝術家的住處。

        “隨便坐，有點亂。”唐北言覺察出自己確實有點過于客套了。

        米諾看得出來，一點都不亂，也不可能亂，他有輕微潔癖，是注定改不掉的特質。

        “我去收拾菜，一會兒就能吃。”唐北言特意買了面條，準備做拌面。

        “我幫著做些什么？”米諾還是主動提了要打下手。

        “不用，你坐等著吃就行！”唐北言不會讓她插手，今天不會，以后也不會。

        米諾點了點頭，輕聲回了句“好。”

        唐北言在廚房忙活的時候，米諾坐在客廳，能看到他的背影，案板邊上，放著一盞小臺燈，也是充電式的。

        他還是這么喜歡把什么都考慮周全，米諾知道，他還有輕微的強迫癥，曾經玩笑說他這是被迫害妄想。

        唐北言說他這叫有備無患！

        那時候的彼此，說話多隨意啊，不像現在這樣，互相都帶著些小心翼翼，真別扭……

        唐北言做飯的速度很快，四十分鐘后，就招呼她來吃飯了。

        米諾注意到，唐北言專門把飯菜，放在了茶幾上，心說：這是要坐在地毯上吃？

        “還是這里亮一些，湊合著吃吧。”唐北言不想彼此坐在昏暗的餐桌區吃飯，他想借著光亮，多看她兩眼！

        這就是所謂的“私心”，但唐北言想任性一回。

        米諾自然不會拒絕，這是他家，自然是坐在那里，都由他決定。

        唐北言將飯菜擺好，遞了筷子給對方。

        米諾接過來的時候，指尖不小心在他的手指側面，蹭了一下。

        唐北言的身子，微微一震，米諾的神情也不太自然了。

        從前這樣的緊張，是在彼此親吻，還有做更親密舉動的時候，才會有的，那時候，牽手、擁抱，都是很自然的事情。

        現在，卻連碰一下，都會覺得緊張！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對彼此的身體陌生了，唐北言覺得像是回到了彼此第一次親吻的時候。

        第一次接吻的時候，二人其實都沒什么經驗。

        那是在唐北言給米諾表白的半個月后。

        他們倆在唐北言學校的人工湖周圍散步，那種地方，本來就是情侶們的聚集區。

        要不是中間有一周，米諾她們集訓，這場親吻，可能會來得更早一些！

        唐北言一個星期沒見到她，本就心火難耐，加上那些沒羞沒臊的小情侶，一個二個的，全都抱在一起親個沒完沒了，便覺得心口更焦灼了。

        米諾被他扯住胳膊的一瞬間，被迫停了步子，看向他。

        “我們……也親一下吧？”唐北言沒想到自己有朝一日，能對著女生，說出這么沒臉沒皮的一句話來。

        米諾微微愣了一會兒，蹦出一句，“哦，行吧。”

        唐北言覺得她實在太淡定了！就像自己跟她表白的那天一樣，她就是微微愣了一下之后，回復了一句和現在差不多的，“哦，行吧，那就在一起吧。”

        她對我的喜歡，是女人對男人的那種吧？

        米諾屬于后知后覺型，尤其面對大場面，反而比平常還淡定，但會在反應過來之后，越來越上頭！

        唐北言拽著米諾，去了緊挨著人工湖的小樹林。

        米諾仰著腦袋，看向他的時候，才反應過來：自己這是被拽進了小樹林？！

        唐北言扶著她的臉，一點點靠近，卻在距離對方的唇還有不到一寸的地方，停了下來。

        米諾覺得他有點磨磨唧唧，而且看到他透著荷爾蒙的薄唇，心口癢癢的，便抬手，摟住了他的脖頸，兩個人就這樣親在了一起。

        一開始米諾還覺得沒什么，直到唐北言的舌尖，纏住了自己的舌頭，心口收緊得厲害！

        唐北言一開始親得很克制，可越往后，越大膽！覺察到對方的舌在向后縮的時候，毫不遲疑地向她口中的更深處探！

        松開彼此的時候，米諾看著唐北言問了句，“你這不是第一次親嘴吧？”

        唐北言被她問懵了，“就是第一次啊。”心說：如果不算在夢里的話，就是第一次……

        這時候他還不敢告訴對方，在夢里親過她好多次，還有其他的畫面，就更不能說了。

        少年懷/春，也是人之常情。

        “那你伸舌頭伸得那么自然！”米諾微微瞇著眼睛打量他。

        “你別這樣看我，好像我不是個正經人似的。”唐北言被她看得心虛。

        米諾被他這句，逗笑了。

        后來，他們之間親過很多次，在各種地方，都嘗試過。

        現在想來，像是可以追溯到上輩子那么遠。

        唐北言借著客廳落地燈的光，有意無意地打量了她好多回，不敢太盯著看，但卻不錯過任何一個小瞬間。

        米諾又何嘗不是如此，還有幾次是用余光打量，不想和對方的視線直直對在一起！

        吃過飯，米諾說由她來洗碗，被唐北言再一次拒絕了，說等來電了之后，再做處理。

        米諾知道這只是他不想讓自己插手的借口。

        唐北言走回客廳，電力還沒恢復，在米諾身側的沙發上坐了下來。

        米諾微微攥緊了原本放在膝蓋上的手，想著繼續這樣下去，只能更尷尬，便想離開了，“那個……不知道什么時候會來電，我想回去看看我養的魚。”她找了一個還算合理的借口。

        唐北言微微沉默了片刻，“好，我送你。”

        米諾剛準備張嘴，便聽到對方說：

        “等你坐公交車回去，怕是黑得連魚都看不見了。”唐北言順著她的話回應。

        米諾愣了一下，點了點頭，“行吧，那麻煩你了。”

        唐北言覺得終于聽到了她那讓自己覺得熟悉的話了！

        “行吧”兩個字，像極了從前每一次，她脫口而出時的腔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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