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老師，這么早啊，幾天不見你看你又漂亮了。”

        “滾開。”

        “余老師，還沒吃早餐吧，這是我特意上美食街給你買的，快嘗嘗。”

        “不餓，滾開。”

        “余老師，聽說大話西游又出新續集了，咱們晚上去看好不好？”

        “沒空，滾開。”

        我嬉皮笑臉地在余晴跟前晃來晃去獻殷勤。余晴坐在辦公桌前收拾自己手上的工作，正眼都不瞧我，不過臉色漸漸緩和，不像前兩天那樣冷若冰霜。我不再說話，拉過椅子在她旁邊坐下，笑瞇瞇的看著她。

        這已經我們從水門山回來后的第三天了。幾天的休整，讓那美如畫險如崖的水門山之旅漸漸淡漠，恢復成恍若隔世的夢境。盡管我偶爾想起來仍忍不住渾身一顫，可它畢竟過去了。九死一生，還有什么比這更難熬。

        諸良恩仿佛沒事人一樣，讀書打坐吹牛。肖禾這幾天都不見人影兒，聽說是在忙活諸良恩交代的事情。那日諸良恩對肖禾道能讓他見陳落蘭最后一面，肖禾萬分激動，恨不能以命相許。我對這種事自然不大相信，人死不能復生，怎么可能再相見？只是肖禾似乎深信不疑，雖然諸良恩并未說明是何辦法，諸良恩只說要等到十五月圓之夜。我猜諸良恩恐怕是在拖延。

        肖禾對我們說：“沒有了落蘭，世事已無可戀。既然要等到月圓之夜，落蘭玉體又不便跋涉。我便留在這水門山，陪她。終我一生。”

        諸良恩擺擺手，道：“不行，我有其他事情請你幫忙。”

        肖禾戚戚道：“我心不在焉，怎么幫你？”

        諸良恩道：“這事只有你能辦，你不是神醫弟子么？想必醫術超群，我有一個朋友被妖邪所傷，病情十分嚴重，我想要請你救她。”

        肖禾疑惑道：“你不是會醫術么？”

        諸良恩搖搖頭，道：“我有難言之隱。不能出手相救。”

        肖禾臉一紅，道：“我雖是老師弟子，但從小專心修道，醫術不過皮毛。”

        諸良恩道：“你一定有辦法。”

        肖禾猶豫不決，看了看一旁，道：“這……那落蘭呢？”

        諸良恩嘆了口氣：“葬了吧。要知道人生不能復生。你這么放著也不是辦法。”

        肖禾一愣：“就這么……葬了？”

        說完又是眼淚長流。諸良恩嘆口氣道：“這水門山山水相得益彰，奪天地造化，也算一處好風景。葬在這地方，也不錯。”

        肖禾道：“可是，不是讓我和她再見么？”

        諸良恩道：“放心，我自有計較。”

        肖禾依依不舍，但架不住諸良恩苦勸，況且也總不能將陳落蘭這么放著。幾人在諸良恩指點下，選了處山明水靜的地方將陳落蘭葬了。肖禾滿臉絕望，愣怔怔看著遠山發呆。

        三人回到學校正是周末，肖禾帶著諸良恩所說的那朋友，馬不停蹄回到無疾山找王元吉醫傷。余晴電話里總是焦急關切，真正看到我毫發無損地出現在她面前時，卻怒氣大盛。我幾次三番找余晴道歉，都被余晴冷言拒絕。這天正是星期一，我早早到了辦公室，接著找余晴賠罪。

        我笑瞇瞇坐在她旁邊半晌，余晴被我盯的不耐煩，怒道：“陸正之，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道：“我給你賠禮道歉來了，前幾天我腦子壞了，說錯話、做錯事了。”

        余晴道：“你哪做錯事了，沒有。”

        我連忙道：“別介啊，我真的錯了，你原諒我好不好？”

        余晴呵呵道：“你可別介，你陸老師熱餑餑，怎么會在我這里犯錯。”

        我道：“這話怎么說的，除了余老師你，別人哪有空理我，我不也就在你跟前撒撒法子么。余晴，我是真的有話和你說。”

        余晴斜了我一眼，道：“沒空，不聽。”

        我嘆了口氣，道：“余晴，我知道，幾日沒有消息，是我不好。再加上夏詩盈的出現，挺讓人膈應的，尤其是你。但是你要相信我，我現在只有你。我一定可以把這件事情處理妥帖。這幾天我出去，發生了很多事。我眼睜睜看著肖禾失去他最鐘愛的人，變得癡癡愣愣，人不像人鬼不像鬼。天下最大的事莫過于生死，可是最難的卻不是。而是訣別。肖禾說，他再也看不到陳落蘭了。再也看不見她笑，再也聽不見她說話，再也摸不到她的存在了。后來諸良恩對肖禾說，能讓他和陳落蘭見最后一面，你能想象到肖禾的反應么？垂死病中驚坐起。”

        我一字一頓說完，余晴聽得有些發愣，直勾勾地看著我。我抓住她的手，繼續道：“我也曾命懸一線，在那些關頭，我想的不是如何逃生，甚至不是恐懼和無助，我那時想，要是能有機會讓我再見你一次，該多好。”

        余晴霎時眼淚汪汪。

        我繼續道：“我知道，我說話做事時有不著調，頭腦發熱，信口開河。可是你要相信，那些話一定是在當時的場景下我能想到的最合適的話了。你知道我不善言辭，那些話或許不當，但我絕無傷害你的意思。我沒辦法，我真的沒有辦法……”

        余晴捏著我的手，打斷我道：“好了，不要再說了。”

        我道：“我以為你生氣。”

        余晴佯怒道：“我當然生氣，出去不打招呼，說話也說不清楚，一看見那夏什么什么的，就眼睛發直腿發軟，居然還臉紅，你說你都多大人了，怎么還那么幼稚。”

        我立即叫道：“哪有，我只是覺得尷尬而已。”

        余晴一聽，一把甩開我的手，怒道：“你若是真不在乎了，有什么好尷尬的。”

        我連忙道：“不是……”

        正急著不知所對，忽然電話聲響，我如獲大赦，想假借接電話轉移話題。拿出手機一看，冷汗便下來了。夏詩盈。

        余晴看我表情有變，掃一眼我手中電話，臉上露出玩味的表情，道：“接啊，怎么著？不方便？”

        我慌忙道：“怎么會？要不你來接，就說我不在。”

        余晴道：“少廢話，自己接，你不是不在乎么。我看你尷尬不尷尬。”

        說完不等我反應，伸手在我手機上一劃，接通電話。我撇撇嘴，順手點開免提，喂了一聲，就聽見夏詩盈道：“陸正之，回來都不打聲招呼，你知道我多擔心你嗎？”

        我張了張嘴，見余晴一副冷眼旁觀的表情。我咳了一聲，道：“我跟余晴在一起，你怎么知道我回來？”

        夏詩盈笑道：“好么，還真是重色輕友，一回來就膩歪。我還是剛才碰見諸良恩，才聽他說的。”

        我暗罵一聲，諸良恩這兔崽子不是每天早上打坐修行么，怎么今天這么清閑出去傳閑話。我無言以答，道：“哦，你有事么？”

        夏詩盈道：“有事。本來打算當面跟你說，看樣子是不可能了？”

        我道：“嗯，電話里說吧，我一會兒要上課。”

        夏詩盈道：“行了行了，借口就不用編了。我問你，諸良恩把車還給我了，說是你的意思，到底是不是？”

        我裝傻道：“啊？是嗎？你看你看，我果然還是跟這豪車沒緣分，還說開兩天過過癮，他還給物歸原主了。”

        夏詩盈笑道：“好你個陸正之，幾年不見學會扯謊了。”

        我道：“沒有那種福分，你不要逼我了。”

        夏詩盈道：“真是朽木難雕。算了，不逗你了。”

        我聽夏詩盈不再堅持，心里一松，沖余晴擠眉弄眼。余晴切了一聲，收拾文件不理會我。我對著電話道：“那就多謝你了。沒什么事我上課去了，先掛了。”

        夏詩盈連忙道：“你急什么，還有一個事情，打今天開始，你不用上課了，來我這邊上班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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