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見鬼
大家散場的時候夜已經深了,夏詩盈的司機很盡職地等在樓下,兩輛車分別送幾人回家。她自己據說在西北飯店已經訂了客房,讓大家不用擔心她。
我們回到學校的時候肖禾還在大門口等著,他看起來有些憔悴,情緒低落,讓諸良恩一陣緊張。諸良恩甚至沒有等車子停穩便拉開車門沖了下去,抓著肖禾的肩膀緊張地問:“她怎么樣?”
我和余晴尚天天緊跟著下車,道:“諸良恩,你不要命了啊。”
肖禾擠出一絲微笑,道:“她沒事,小傷而已。用了我的老師配的藥,已然無礙,不出幾天便可如常。”
諸良恩松了口氣,道:“肖公子,謝謝你了。”
肖禾搖搖頭,道:“沒什么。只是,良恩,我……”
諸良恩拍拍他的肩膀,道:“我明白,你放心,再過幾天。”
肖禾點點頭,不再說話,轉身走了。諸良恩忽然臉色一變,道:“肖禾,你的手怎么了?”
我這才注意到肖禾的右手食指和中指的位置包扎著布條,只不過因為布條是黑色的,在夜里也難以看清。我心里忽然有種不祥的預感。余晴尚天天都是一陣驚呼,連忙上前查看,卻被肖禾擋了回來。
肖禾低頭抬手看看,淡淡道:“沒什么,它們傷了我的老師,它們應得的。”
諸良恩大怒道:“哼,王元吉好大的名聲,卻是這般狹隘之人。對自己弟子親人也如此歹毒。”
肖禾回過頭,急道:“不是,良恩,你誤會了。不是老師,是我自己。不過老師心疼我,又給我接了回來。你放心,沒事的。”
說完,肖禾徑自去了。諸良恩愣了半晌,長嘆一聲,也跟著往回走去。尚天天對我們道了別,也緊步跟上。
我回過神來,對余晴道:“哎,余老師,又剩咱們倆了。怎么樣,我也別送你進學校了,今天去我那兒吧。”
余晴笑罵道:“去去去,你瞎想什么呢。”
我撇撇嘴,轉身對車子里人道謝,打發他回去。過來對余晴道:“走吧,我送你進去。”
余晴笑道:“你把他支走了,一會兒怎么回去?”
我道:“誰說我要回去了,我今兒在這兒不走了。”
余晴邊走邊笑道:“這大冬天的你露宿街頭多冷啊,你等著我去給你抱點柴火你烤烤。”
說笑了一陣,余晴頓了頓,輕聲道:“正之,詩詩那兒……”
我笑了笑:“詩詩?你們什么時候這么親密了?她那兒怎么了?”
余晴咧了我一眼,戲謔道:“只你能叫?別人都不行?”
我連忙道:“別介,誰愛叫誰叫,我以后都管人叫夏總了,劃清界限。哎,你看我這忠心表的如何?”
余晴點點頭,道:“嗯,挺好,就是惡心。”
我嘆了口氣,道:“余晴,你認為怎么樣?”
余晴笑了笑,道:“其實,我覺得并沒有什么關系。我既然喜歡你,呵呵,這叫一失足成千古恨。我并不奢求如何,我喜歡現在的你。”
我心中感動,伸手抱著余晴肩膀。想了想,道:“可是夏詩盈說的那些,并沒有錯。我們來日方長,我希望我們越來越好,希望你越來越好。”
余晴笑笑,道:“我知道你的想法。你去吧。”
我驚訝道:“真的?”
余晴表情淡漠,嘖嘖道:“要不然呢?您那詩詩夏總舌燦蓮花,幾句話句句打在你心里。現在不說其他,你自己還能靜下心思教書上課么?”
我嘆口氣,道:“我現在心亂如麻。我也不知道該怎么辦。”
余晴將頭靠在我的肩上,道:“你都是為了我,對么?”
我抱緊她,道:“那是當然。”
余晴笑笑,看著我道:“那就是了。我不在意你如何如何,我只要你不忘本心。”
我送余晴到了教師公寓。便又打車回去。余晴笑道:“你說你是不是閑的,打發那司機走干什么?”
我道:“是啊。哎,咱們過兩天買輛車吧。以前我一人吃飽,全家不餓,擠擠公交車出租車也就算了。現在有你了,總不能讓你天天這么拋頭露面,我心里過意不去。”
余晴笑道:“你就想吧,我回去了。”
我從學校出來,打車回家,夜已過半,又喝了些酒,坐在車上不由有些犯困。報了地址便開始閉目養神。只是閉上眼睛又是過往一幅幅驚險悚然的畫面,心中煩躁。睜開眼,猛然心中一涼,渾身汗毛倒豎。
只見前面副駕駛座位上,赫然坐著一個女人。我記得這車上除了司機,明明只有我一個人啊。正想著,只見那女人稍稍側臉回頭,對我陰慘慘一笑。我驚呼一聲,嚇得猛然一縮身子。我倒吸一口涼氣,眨眼間卻見女人已經消失,不由怵惕驚心。
司機透過后視鏡看了一眼,奇怪道:“怎么了您?”
我下意識地四周看看,風平浪靜,于是道:“沒事,我是想問問還要多久到。”
司機說:“快了,過了前面十字路口拐彎就到。”
我吐了口氣,應了一聲。豁然心中又是一緊,只見那女人不知何時已憑空出現在我身邊,披頭散發,紅口白牙,臉色慘白,眼中泛白無瞳。我驚懼之下險些喊出聲來,那女人已一只手捂住我的嘴,另一只手捏住我的手腕,竟如滲水般滲入進去,緊接著整個身體漸漸向我靠攏,仿佛要與我合二為一。女人的身體散發出一陣陣寒氣籠罩著我,令我如墜冰窖,忍不住唇齒打顫。
忽然車身猛然頓住,我一個前傾腦袋撞到座位上,驚醒過來。看看車上,一切如常。司機回過頭看看我道:“不好意思,剛才有一車違規變道,險些撞上。您沒事吧?”
我搖搖頭,道:“沒事”。話雖如此,我心中愈發緊張,雖然恍然是南柯一夢。但是那夢太詭異,大非尋常,真實的令我心神不寧。
我不敢再閉眼打盹,提起精神看著窗外。忽然感覺不對勁,這似乎不是我回家的路?正要開口詢問,司機猛打方向盤,車子漂移似的甩進一條巷子里。巷子里光線暗淡,我不由緊張,道:“師傅,您開錯地方了吧,這不是去我回家的路。”
司機并未說話,開到巷子盡頭又一轉彎,停到小巷深處的一個大門口。我還未及說話,那司機已經扭過臉來——是真正的扭過臉,脖子轉了180度正對著我——陰慘慘笑道:“陸老師,歡迎來到地獄。”
見鬼!
我又驚又懼,掙扎著要開門逃離。我能感覺到我那一瞬間因恐懼而激發的動力,可惜卻毫無作用。門窗都被鎖死了。我全力踹了幾腳,卻依舊未能損壞分毫。
那人并不理會我的掙扎,伸手過來要抓我,我伸手格擋,那手竟如透明般穿過來,一把捏住了我的脖子。那手力氣極大,竟直接將我僵硬的身子凌空抬起起來。
我心中感慨,沒想到老子就要這么死了。只是就在這一瞬間,我心頭一亮,想起似乎陽血似乎是可以克制鬼的。據說舌尖之血乃是至陽,降妖捉鬼最是管用,起碼電影電視劇里都是這么說的,而且諸良恩打張子房的時候也用了這一招。我心念至此,毫不猶豫一口咬破舌尖,疼的我直齜牙咧嘴,一口鮮血和著口水噴到那人手臂上。
那人似乎一愣,卻無絲毫異常,隨即舔舔嘴唇,笑道:“好啊,我忍住不食你血肉,你倒自己送予我吃。不過,你這血氣竟如此純厚,果然上品。難怪我家主人定要捉你。來,再來一口,我也補補。”
我差點沒真的吐血,媽的老子上當了。我心中叫苦,卻也無可奈何了。那人也不再廢話,硬生生一把將我拎到前排,就要打開車門下車。忽然間車身一震,一只手憑空出現在那人面前,那人還不及反應,那手已經一巴掌抽在他臉上。緊接著一把捏住他的脖子,略一用力,那人尖嘯一聲,砰地憑空消失了。我正不知是喜是憂,那手已經扯著我的衣角,將我凌空拽起來,我眼前一花,已經仿佛憑空似的到了車外。
諸良恩松開手,正皺眉打量旁邊的紅漆大木門,滿臉肅然,似乎在思考什么。
我驚喜道:諸良恩,“你怎么會在這兒?”
諸良恩回過神,笑道:“當然是來救您的。您可真成,什么車都敢坐。”
聽他這么說,我也不由后怕,道:“我哪知道,剛才車上那司機是個厲鬼,嚇死我了。”
諸良恩夸張道:“厲鬼?您還是看看這個吧。”
說完指了指旁邊的汽車,說聲“破”,那汽車陡然變小,竟是那種燒給死人的紙糊。那紙糊的汽車忽然起火,化作灰燼隨風而散了。我不由得心里發毛,倒吸了口冷氣,罵道:“臥槽。”
諸良恩道:“行了,陸老師,您真是足夠幸運。幸虧今天晚上請您那警察同學查了這地址,知道這地方絕非善類。我才打算過來摸摸底,碰巧遇到您。萬一差池,那指不定您現在都給帶到哪座墳里了。”
我縮縮脖子,沒有說話。諸良恩繼續道:“好了,您從這巷子里出去到主路上,左邊有個咖啡館,肖禾在那里,您去那兒等著,我進去看看。”
我點點頭,瞥了一眼旁邊老舊陰森的木門,囑咐聲小心,快步離開小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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