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體內的寒氣不斷擴散，我甚至能感覺到四肢也像是凍僵一般。

        “為什么不敢呢？我又不像將軍一樣，心中有鬼。”我瞥了一眼不斷發出撞擊聲的門，這才收起冰晶站起來，露出一個笑容，對一旁嚇得兩股戰戰的韓王道：“多虧王上君威庇佑，雙柏得以平安無事，此次回來正是為了繼承父親的爵位，報答王上的。”

        “你！”

        大門在此刻被內官門撞開，兩個士兵立刻遞上姬無夜的八尺，姬無夜拿著佩劍，顯然是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樣，用劍尖指著我道：“膽敢攜帶武器進入大王宮中，恐怕你是心懷仇恨，來刺殺大王的吧！”

        看他那副樣子，顯然是不打算聽我解釋，想要直接殺了我了事。

        “姬伯父難道不明白嗎？雙柏剛剛不過是與伯父切磋武藝而已，畢竟……許久不見伯父，雙柏甚是想念呢。”我露出一個笑容，乖巧地說道，說完，我還收回了紅霜和青黛，仿佛從未動過殺意，剛才的殺招也只是玩鬧。

        現在，姬無夜憑的是多年的實力，我憑的是一朝的勇氣，但真論誰輸誰贏，那也未必。

        “你這個賤/人！胡說什么！看本將軍今日將你……”

        我瞥了一眼韓王，這老家伙果然嘆了一口氣，顫顫巍巍地站出來，道：“唉，姬將軍，雙柏這孩子寡人也是見過的，一向乖巧有禮，如今血衣侯已經以身殉國，血衣侯夫人又是早早地離開人世，獨留下雙柏這一個孩子在人世。寡人知道你忠君愛國，不想包庇罪人之后，可是生存不易，既然雙柏平安回來，為血衣侯繼承爵位，延續血脈，秦國又愿意與我韓國交好，化干戈為玉帛，過往恩怨一筆勾銷，你又何必……”說完，他又嘆了一口氣，顯然很是惋惜。

        姬無夜顯然是被惡心的不輕，扯了好幾次嘴角都沒能露出一個看似緩和的表情，最后只能干巴巴地開口道：“大王說得是……”

        我露出一個皮笑肉不笑的表情，道：“雙柏多謝王上體恤，心中感激不盡，惟愿以一顆赤誠之心報答君上。”

        說完我也有點惡心，不過接下來要說的話依舊不能少。

        “只是如今秦國使者恰好在這里，雙柏還有一個不情之請。”

        “好孩子，快說吧。”

        我心底啐了韓王一口，隨后看向一旁已經冷靜下來的秦國使者，道：“不知道家父的尸骨和佩劍在哪里，可否請貴國歸還，可憐本侯一片孝女之心吧。”

        此時的秦國使者已經沒了最開始的驚訝表情，只是冷靜地開口道：“血衣侯的尸身我國自當歸還，至于佩劍……還需要王上批準。”

        我微微頷首表示同意，這是我目前能夠爭取到的全部了。

        我，暫且贏了第一步。

        我從宮殿中走了出來，整了整身上雪白的短袍，轉過頭看向韓王宮殿的牌匾，不由勾起嘴角，輕笑一聲。

        從現在起，我就是血衣侯了，白亦非的榮耀和恥辱，都由我來承擔。

        姬無夜猛地推開門，面帶慍色，從我身邊走過，大喊道：“廢物！廢物！”

        我看著他的背影逐漸消失，不由低笑一聲。

        我就喜歡看他玩不過我生氣的樣子。

        秦國使者也從我身邊走過，淡淡道：“還真是沒想到白姑娘人不可貌相，身為女子竟也有如此手腕。”

        我微微一愣，偏過頭看向他。

        “哦，是在下冒昧了，應該稱白姑娘‘侯爺’才是，真是年少有為。”

        我笑了笑，道：“使者大人當真風趣，年少有為實屬過譽，本侯不過是想繼承父業，讓父親大人在天之靈瞑目而已。”不等他接話，我接著道：“對了，還不知道使者大人尊姓大名。”

        “尊姓大名不敢當，在下李斯。”

        我心中有些驚訝，嗯了一聲，笑道：“原來又是李大人，上一次便是大人親自使韓，沒想到這次竟然還是大人，莫非是因為九公子不在？”

        李斯也不生氣，道：“無非是行忠君之事罷了。”

        我呵呵笑了兩聲，道：“沒想到李大人也和本侯一般有一顆‘忠君愛國’之心啊。”

        李斯敷衍道：“侯爺言重了。”他話鋒一轉道：“倒是在下久仰侯爺大名了。”

        “哦？”

        “在下聽王上提起過，稱侯爺‘聰慧玲瓏’。”

        “那還多謝秦王賞識了，‘聰慧玲瓏’本侯不敢當，不過是先人一步看到了事情的發展罷了。”

        這句話我并沒有造假，因為我是有上帝視角的人。

        李斯微微側目，道：“哦？侯爺當真可以看到？”

        “那是自然。”我露出一個笑容，道：“李大人有如此才能，理應為秦王重用。”

        李斯此時也露出一個笑容，道：“侯爺也是一樣。”

        他的話頗有偷梁換柱之嫌，我也不好回答，恰巧此時有宮人的聲音傳來，我便沖他道：“本侯尚有其他事情要處理，李大人請自便吧。”

        李斯也不糾纏，道：“告辭。”

        我徑自離開，忍不住輕輕地嘆了一口氣。

        為什么要回來，只是因為一時的憤怒和悲傷嗎？

        恐怕我自己也不清楚，我是否是在那段短暫的父女之情中體會到了什么，所以做出了回來的選擇。

        “雙柏！雙柏！”

        我微微一愣，還沒反應過來，一下被人撲了個滿懷，我又怕掙扎害得她摔倒，只好一動不動地任由她摟著，無奈地開口道：“紅蓮，我快被你捂死了……”

        “什么死不死的，胡說什么呢！”紅蓮哼了一聲，松開我，道：“我聽說你上了戰場，后來又打了敗仗，一直在擔心你……之前也是，和秦國打起仗來，小良子也被送走了，說是讓他求學，只剩下我……”

        我垂下眼瞼，心想張良被送走也是意料之中，畢竟事情牽扯太大，將張良送走，既能保護他，避免姬無夜的攀咬，又能讓他長長見識，躲避秦韓兩國戰亂帶來的不好影響，也算是用心良苦了。

        “雙柏，你想什么呢？怎么不說話了？”

        我回過神，搖搖頭道：“沒什么，不過是想一些事情。”

        紅蓮忽然不笑了，只是靜靜地看著我，隨后對我道：“和我來。”說完，她拉過我的手，大步向前走。

        “等等，紅蓮，我還有一些事情需要處理……”

        紅蓮猛地停下腳步，大大的眼睛直勾勾地盯著我，道：“你現在連我也不信任了嗎？”

        我避開她的視線，低聲道：“我沒有不信任你……”

        “那就和我來。”紅蓮拉著我，以一種不由分說的氣勢開口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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