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爺。”

        我看著白玖將東西安置好，道：“好，我們進宮吧。”

        紅蓮已經坐在馬車上，她比以前更加沉默寡言，只是撐著下巴望著窗外的風景，一言不發(fā)。

        我微微一笑，隨后坐在她身邊。

        紅蓮向旁邊挪動了一下，依舊沒有說話。

        “紅蓮。”我看她沒有絲毫反應，接著道：“我打算讓你回宮。”

        紅蓮果然愣了一下，似乎非常吃驚。

        直到現(xiàn)在，她還是這樣，所有的情緒都寫在了臉上。

        “接下來的路，我會一個人走完，而你也有你自己的路要走，不是我強加干涉就能改變的，何況你并不希望我干涉你的人生。”我與她對視，道：“其實我只是努力在忽視一個道理，我們永遠都是孤身一人，每個人都擁有他人所不能理解的孤獨。現(xiàn)在我只希望這樣你能開心一點，擁有你自己的人生。”

        紅蓮的眼神微微一動，她看向我，似乎是想說什么，卻終究沒能說出口。

        等到馬車停了下來，我與紅蓮站在宮門外，她看著宮門的眼神有些呆滯，我出聲解釋道：“你的父親，先王，他已經崩逝了。”

        紅蓮一下摔倒在地，她不敢置信地看著我，用嘶啞的聲音說道：“是你……是你害死了我父王……是不是！”

        我只是靜靜地看著崩潰的紅蓮，隨后伸出手將她扶了起來，道：“明珠夫人和新王都在等著你，紅蓮長公主，你還有你的使命。”

        “不！你現(xiàn)在必須告訴我，是不是你做的！”紅蓮擦掉眼邊的淚，怒吼道：“我只要你一個答案！只要你告訴我，過往的一切，我都可以當做什么都沒發(fā)生！”

        我輕嘆一聲，對身后跟著的幾個侍女道：“長公主現(xiàn)在情緒不穩(wěn)定，還是先送她回去好好休息再去行喪禮、見新君吧。”

        “是。”

        “你們放開我！放開我！”

        我轉過身，對白玖道：“帶上七七準備的東西，去見見我們的新王上吧。”

        “是。”

        這位新君實際上我并沒有見過，我甚至懷疑明珠夫人自己都沒見過這位莫名其妙被送上王位的小公子，畢竟她可沒有養(yǎng)孩子的興趣愛好。

        那個孩子就在庭院中間站著，唯唯諾諾的樣子，像是被抓住犯了錯的孩子，眼神中充滿了恐懼。

        我有些好笑，緩步走過去，行禮道：“見過小公子。”

        聽到我的聲音，他抬起頭看著，眼神中除了驚慌，還有一絲好奇。

        過了很久，他出聲問道：“你是紅蓮姐姐嗎？”

        我笑著搖搖頭。

        “那你是哪位夫人嗎？”

        “也不是。”

        “你是誰？”

        我俯下身子，露出一個溫和的笑容，道：“我姓白，名雙柏，公子應該知道我的另一個代號——血衣侯。”

        他似乎很驚訝，道：“你就是血衣侯？”

        “公子聽說過我？”我挑挑眉。

        “是啊……”他說到這里，語氣忽然有些變了，他不安地看著我。

        我微微一笑，道：“公子有什么問題就問吧，我一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他結結巴巴地開口道：“我以為血衣侯會長得很高大，說話很兇，可是你和我想的不一樣……”

        我露出一個笑容，指了指自己的臉，問道：“我的模樣，公子看到了喜歡嗎？”

        “嗯……”他看著我，臉頰微微泛紅，別過頭小聲道：“之前我聽很多人說過，父王是你和大將軍殺死的……”

        這大概就是女人的優(yōu)勢吧。

        我微微一笑，問道：“公子也這樣認為嗎？”

        “我……我不知道，大家都這么說……”

        我蹲下身，與他平視，緩聲道：“公子，在您登上王位之前，我必須要教會你一件事情，那就是絕不能人云亦云。將來您登上王位，你身邊會有很多人圍繞你，他們有的對你來說是好人，有的對你來說是壞人，他們會為你提出很多建議，這個界定很模糊，所以公子，從現(xiàn)在開始，您必須學會辨別他們說的話。”

        他看著我的眼睛，聽得似乎有些入迷了。

        “現(xiàn)在，公子您覺得我是好人還是壞人。”

        “我……我還是不知道……”

        我伸出手替他整理了一下衣服，道：“沒事，公子，您以后還有機會看清我是個怎樣的人。”我沖一旁的白玖勾了勾手，道：“把我為小公子準備的東西拿過來。”

        “是。”

        白玖打開箱子，里面放的都是些機巧玩具，正是這個年紀的孩子喜歡的，他原本還有些膽怯，卻在看到這些之后眼睛一亮。

        “不知道公子是否喜歡這些，就只拿了一箱，若是公子喜歡，我下次會多帶一些來。”

        他小心翼翼地問道：“你什么時候會再來？”

        “我不知道。”我露出一個苦笑，道：“以后輔佐您的會是張大人和大將軍，您不一定能常常見到我。”

        “你不能來輔佐我嗎……？”

        “抱歉，不能。”我看他神色郁郁，這才笑著改口道：“但是您可以經常召我入宮，我和您的王姐是好友，只要您愿意，我會將我所有能教授給您的東西都給您，您若是不想學，我也不會強求。”

        “真的嗎？”

        “當然。”我伸出右手的小拇指道：“公子不信的話可以和我拉勾——這是民間的一種約定方式，拉過勾的人就不能反悔了。”

        他有些懵懂地伸出手，勾住我的小拇指。

        我輕輕吟誦道：“拉鉤，上吊，一百年，不許變，變了就是——忘八端。”

        “忘八端？”

        “就是壞人。”

        “這樣啊……”

        我看到不遠處的婢女沖我打了個招呼，這才對小公子道：“今日時間已經不早了，我也要出宮了，下次再見面應當是在先王的喪禮上，公子一定要得體才是。”

        “好。”

        等到離開庭院，我才收起臉上的笑容，揉了揉酸痛的臉頰。

        我確實不需要做什么輔臣，只要保持現(xiàn)狀，操控好手中的小皇帝

        “見過侯爺。”

        “長公主怎么樣了？”我看向婢女問道。

        “長公主的宮殿已經命人封鎖了，絕對不會出現(xiàn)給侯爺添麻煩。”

        我微微皺眉，道：“她畢竟是長公主，喪禮那日還要出現(xiàn)，該有的行動自由還是要給她，否則逼急了她，誰知道接下來會發(fā)生什么呢。”

        “是。”

        我望著蔚藍的天空，輕輕地呼出一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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