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哈哈哈！”

　　美杜莎突然仰天狂笑，她的笑聲不再動聽，而是一種尖銳的噪音，尼古拉感覺自己身體中的血液就像被人放在鍋里置于火上燒烤，一下子變得滾燙無比，聲音像錐子一樣刺入耳鼓，然后鉆進腦袋里，像無數條蛇一樣在腦髓中鉆來鉆去。

　　這是一種魔音，所有人都以為美杜莎的眼睛是最厲害的武器，沒人知道她的叫聲原來也如此致命！

　　尼古拉就像一只被高壓電擊中的豬一樣，倒在地上不斷抽搐，嘴角很快溢出白沫。

　　美杜莎的聲音卻沒有停止，賢者之石的粉末漸漸滲透身體上的皮膚，如同硫酸倒在上面，飄起一層氤氳的白煙，她的身體開始發生了可怕的變化。雙腳消失，變成長長的蛇尾，皮膚剝落之后露出下面光滑的鱗片，老太婆的形象開始蕩然無存，身體開始變長，最后竟然成了一條巨大的蛇，只不過保留了她的腦袋和手。

　　尼古拉已經徹底失去了知覺，眼、耳、鼻、口開始滲出鮮血，大小二便失禁，屎尿齊飛，空氣中彌漫著一股惡臭。

　　左辰起初沒有什么變化，尚能自己站著，但是一會兒之后，身體開始不斷抖動，雖然戴著面具，但是面具之下的臉色卻變得毫無血色，死人一樣。

　　許久，他突然雙膝一軟，人噗通一聲跪倒在地。

　　“可憐的煉金師！”美杜莎頭上的蛇扭著身體，咝咝地吐著信子，在空氣中舞動著長長的身子，“你以為一顆賢者之石就能要了一個宗主的命？！就算是你們侏儒的第一代大宗師杜華林都沒有這個把握，我想你那么年輕就能煉制出賢者石顯然是得到了赫爾墨斯的《翠玉錄》真傳，不過我告訴你，在古埃及時代，我就和赫爾墨斯打過交道，就連他也不敢說能憑借一顆賢者石就能殺掉我，你——一個混血的后裔，你憑什么那么自信！？”

　　她扭動著腰肢，巨大的蛇身在地上滑動，此時的美杜莎即使盤著蛇身也有七八米高，幾乎是俯視著地上的左辰。

　　左辰感覺身體里空空蕩蕩，靈魂都被那種帶著強烈魔性的聲音擊碎。美杜莎深不可測的力量超出他的預料之外，在傳說中，她最著名的是被稱作“美杜莎的凝視”這個強大的咒語，只要看她一眼，就會被變成石頭，可是沒人知道的是，美杜莎除了視覺的威脅之外，聲音同樣恐怖。

　　此時，他已經動彈不得，身不由己。

　　“我小時候在海邊長大，出生的那天，我的母親足足用了一天時間才生出了我的姐姐，然后又過了一天才生出了我。”美杜莎輕輕地說道：“姐姐出生的時候，天上落下七彩繽紛的流光，彩虹架在天上，所有人多說那是祥瑞的預兆，可是第二天輪到我出生的時候，天地一片黑暗，烏云層中閃動著血紅色的光芒，海嘯撲上大地，淹死了成千上萬的人。從此，我的父母都覺得我是個魔鬼，只會帶來死亡。”

　　美杜莎似乎不急著殺掉左辰，而是忽然有所感慨地自言自語。

　　“小時候，我經常被人扔在阿加斯特的神廟里，沒人去管我的死活，姐姐生日的時候，我是爬上亞特蘭蒂斯神廟的頂上，看著遠處的燈火，他們為她舉行盛大的生日宴會慶祝，人類的百姓也會到神廟里獻上精美的食品和美麗華貴的祭品，那時候我就想，如果有一天我能夠像姐姐那樣被眾人擁戴，慶祝一次生日，我這輩子死了都值得。”

　　“十六歲的那年，我姐姐成人的那次生日宴會上，我終于鼓起勇氣做了一個決定。我冒充了那天宴會上負責獻舞的舞娘，在所有來朝拜的各地人類貴族還有所有阿加斯特眾神面前跳起了舞蹈，并且用我美妙的歌聲打動了在場的每一個人。當音樂停下，我解開面紗的一霎那，我看到了我父神的震驚，也看到了那些人類眼中的迷戀和****。”

　　說到這，美杜莎笑了，露出尖銳的獠牙。

　　“當然，我還看到了我姐姐眼中那種刀一樣鋒利的目光。從那天后開始，很多人到神廟里獻媚，也有人類的王公貴族前來父神的殿前提親，我的生活似乎有了翻天覆地的改變，大家都知道了我的美貌，我的艷名像長了翅膀一樣在九界里傳播，就連巨人的海姆也有關于我的傳說。直到有一天……”

　　她輕輕地笑，笑意里帶著悲戚和怨毒。

　　“我的姐姐忽然來神殿里找我，還帶來了精美食物，我們從白天一直聊到晚上，她告訴我她從前一直忽略了我，她說她認為父神這樣對待我并不公平。我很感動，喝下了她帶來的蜜酒。可是我不知道，那里面卻被施下了世上最惡毒的詛咒！”

　　美杜莎哈哈大笑，笑聲中再一次讓左辰覺得自己五臟六腑都要炸開了。雖然這次是有備而來，臉上這個面具也是大有來歷，能夠抵擋住“美杜莎的凝視”，加上賢者石元素混合成的煉金粉末，原本以為利用尼古拉可以讓美杜莎失去戰斗力，沒料到她竟然在受傷之后并沒有衰弱，而且正在恢復，他身上可怕的宗主力量正在不斷強化，上千年沉睡對她的影響正在消退，這個初代的莫里亞和亞特蘭蒂斯雙神族混血的妖魔正在復蘇。

　　左辰快要支撐不住了，美杜莎奇怪的笑聲已經穿透了他的煉金防御面具，洶涌的海潮般進入他的意識，那種帶著地獄腐朽氣息的強大精神力正在蠶食他的靈魂和意志，腦子如同被無數的蟲子在噬咬般疼痛。

　　“你知道，那壺蜜酒中的詛咒是誰下的嗎？”美杜莎玩下蛇身，將自己的臉龐湊到左辰面前：“是你們偉大的侏儒煉金師的祖師爺——黑侏儒煉金大師杜華林！”

　　左辰猛地噴出一口鮮血，腦顱的疼痛似乎因為這口血而略微減輕。

　　“就這樣，我失去了自己的美貌，變成了青面獠牙，頭發變成了蛇，身體也長出了鱗片，愛慕我的人只要看我一眼就會變成石頭……”美杜莎淡淡地說，“可憐的少年人，如果賢者之石的粉末能夠殺死一個初代種的雙神混血，你以為當年你們的祖先不會在蜜酒里混入這些東西幫我姐姐來對付我？哈哈哈哈！你真是一個可憐蟲，自以為在《翠玉錄》里獲得了至高無上的煉金秘訣，可是到現在你或許才發現，你所知曉的只是諸神時代浩瀚知識中的冰山一角，在真正的神的力量面前，你連螞蟻都不算。就像從未高飛的鵪鶉，永遠不知道蒼鷹在天空中翱翔的壯美，又像井底中的青蛙，永遠以為天只有井口那么大。”

　　“不知道……”左辰低垂著頭，血從面具的邊緣一滴滴地滴落在地上。

　　“不知道什么？”美杜莎將頭又湊近了一點，想聽清這個已經沒了半條命的煉金師到底想說什么。

　　一道銀光從左辰的大衣里刺出，直接貫穿了美杜莎的下頜，在她的頭頂穿出。就像被一根燒紅的烙鐵刺進了肉里，美杜莎凄厲地尖叫著，尾巴狠狠一掃，將左辰直接拍出七八米遠外，落在積雪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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